羽生沧海

    流羽天宫作为大陆上的主宰势力，在每个王国都设有外宫分殿，负责维护当地的秩序和发掘人才、掌管赋税。
    千羽此行前往的是第七分宫，坐落在翼之大陆东部洛伽王国乌河一带。分宫规模并不算特别大，但也比一般势力强盛很多。
    一衣带水的优越地理位置使得乌河流域成为翼之大陆不可多得的人间仙境。
    长老殿诏令并不会发布到此，所以这座分宫并不会有人认得千羽，真真正正的人生地不熟。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近几年大陆上的新生宗门势力井喷式喷涌而出，表面上这些势力对天宫马首是瞻，唯唯诺诺，可没有哪个不在暗地里如蛆腐骨一般缓缓蚕食着流羽天宫的势力范围。
    更有甚者打击偏远地区的天宫分宫，取而代之，成为称霸一方的地头蛇，做着见不得人的腌臜勾当。
    天宫内外弟子无不义愤填膺，恨得牙痒痒，可天宫主宫多年内忧外患，并没有太多的心思缓过神来照料这些偏远的分宫。因此，也有不少人倒戈，投奔他人。
    乌河天羽宫，近年也颇受来自别门别派和王公贵族的打压，填补进天羽宫的新兴羽者数量也呈断崖式跌落。
    要不是有着一位玄境的天羽宫宫主强撑，恐怕也早就沦为那些王公贵族的手中玩物了。
    虽然乌河的天羽宫已经衰败至此，每年好歹还有着几百人慕名前来参加招募试炼，这些人大多出自贫寒人家，只知道流羽天宫是所有羽者朝思暮想的圣地。
    这次……可来了一个大人物！
    山合战车朝着日升的方向极速前行，千羽、婉晗二人走走停停，累了歇，歇完接着赶路，如此三天三夜还不见乌河的影子。
    千羽盘坐在车内，双手捏诀，周身不断有着远过能量涌入其体内。三天三夜婉晗没有惊扰过千羽一次，就这样任凭他沉浸在修炼里。
    婉晗嘴唇发白，一脸憔悴，操控山合需要源源不断注入羽力，虽然消耗的羽力半个时辰便能恢复过来，可她还要时刻注意路况和方向，如此下来，娇嫩的脸上写满疲惫。就算如此，她也依旧没有抱怨，只是时不时看看沉浸在修炼里的千羽。
    “呼……”一口浊气吐出，千羽冥想了三个时辰，修为又是进步了一丝。可离开元一阶巅峰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果然单单靠着功法修炼还是不行啊……”
    千羽一转过头，看见疲惫不堪的婉晗还在死撑着。不免有些心生惭愧，好歹他才是这里的男人，居然让一个女孩子操控这庞大战车数天。
    “婉晗，要不还是歇歇吧？”千羽走到她身边，细声问道。
    “啊？少爷，没事儿我不累，你接着修炼去吧，有我来就好。”
    婉晗说着说着稍不留神，出了一点纰漏，车身一阵晃动，果然还是不行，她太累了。
    千羽扶住刚欲跌倒的婉晗，
    “不行，你这样下去会伤着身体的。去，歇歇，我来试试。”千羽接过婉晗手掌中的操控山合的手柄。
    “少爷……”
    “没事儿，我看你开了两三天，学也学会了，接下来就让我来吧，你去歇着。”千羽一脸自信。
    “那好吧，我在边上看着。”
    “怎么？看不起我？”千羽小嘴一撅，顿时来了兴致。
    “不不不，稳妥起见，稳妥起见。”
    “哼，我就不信我不能征服这个大家伙”千羽双眼微眯，盯着一二十根奇奇怪怪各式各样的操作杆。
    “刚才婉晗捏的是哪根儿来着？？”挠挠脑袋，千羽还真是不知所措起来。
    算了，先随便来一下。
    随意摸上一根操纵杆，羽力自动灌输进去，千羽与山合直接瞬间联系起来。二者合一，那感觉格外通透。
    这很简单嘛，嘿嘿嘿，千羽顿时感觉有点飘忽，羽力猛然灌输进去。
    嘭！
    山合猛得倒退一下，装上一块石头，千羽向前一跌，看样子着实摔得不轻。
    “呵呵呵……”婉晗在一旁默默看着，忍俊不禁。
    “嘶……我就不信我玩儿不了这个铁疙瘩玩意儿。”千羽来了劲，小心翼翼的一个个操纵杆试去，花上了几刻钟，终于摸透开山合的方法。
    车外花草树木都被祸害得遍地狼藉，千羽额头也多出几个汤圆大小的鼓包来。
    婉晗早已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好歹是又重新上路，千羽撅起的嘴分明是摆明在对这个车的十分不满。
    重新上路，虽然速度并没有婉晗操控来得快，但好歹也是在朝着目的地前进着。
    “少爷，我休息好了，要不还是我来吧？”婉晗捋了捋额前细发，脸色红润了许多，恢复了些精神。
    “不要！我好不容易学会的！”千羽一脸傲然，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好不容易学会了，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婉晗看着认认真真不断推、提、拔这操纵杆的千羽，不禁又莞尔一笑。
    “那好吧，沿着这个方向再行五百里，应该就能看到乌河了。再沿着乌河行三百里，咱们就算进入洛伽王国了。再在王国里行一百里，才能看见天羽宫……”
    “啊？还有这么多路？哎呦喂……”操控山合行了几里路，千羽着实感受到了操控这玩意的繁琐。虽说羽力消耗并不算太大，可对精神的消磨实在是一种煎熬啊。
    “咱俩已经离开天宫三天了，少说也走了两千多里，这速度已经算很不错了。再有一天，就能抵达。”婉晗摸出出发前带上的地图，细细看了起来。
    “三天了，已经离家三天了么？”
    千羽低声呢喃感慨着。他毕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别说出远门，就是天宫三宫他都没有走遍。最多最多就是上次跟着王渊寒到了星武院里偷学功法。
    离家的感觉……三分凄凉三分感叹，更多的，恐怕还是对远方四分的好奇。
    乌河……洛伽王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山合在山河树林之中穿梭前行，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枯叶飘落。千羽也已经能够熟练操控，毕竟只是一个元阶二品的仙器，再怎么样多熟悉熟悉，都学得会。
    婉晗就在千羽边上看着，俏脸上隐约缠上一丝哀愁，她说到底只是一个婢女，从小在天宫里服侍千羽长大，他是她的主子，他说什么她都得听。
    虽然出行前王琛有过交代，把千羽当做自己的弟弟就好，可那种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奴仆关系，让她总是有种卑微感。
    “少爷，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天宫去？”
    “哎呦，刚出来，急什么。这外面的世界你也没见过不是？不好好看看这世界，这世界怎么会知道有你的存在呢？”
    千羽这几天倒是坦然了许多，沿途的风景让他原本凝重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还有啊，别再左一口一个少爷，右一口一个少爷的了，现在，我就是一小屁孩儿。论年龄论修为都不如你，何必拉低自己呢。”
    千羽手上操纵杆左右横拉，小脑袋转了过来一脸对着婉晗开心地笑了起来。
    婉晗心头一颤……我是仆人你是主子……
    “从小到大，我爹我爷爷陪我的时间最多，再者就是你了。委屈你在悬泉禁地跟我与世隔绝，照顾我、服侍我，我一直把你当姐姐看呐，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我的婢女哦。”
    婉晗心头又是一颤，十几年来，她都是被人呼来喝去的，只有千羽，拉着她偷偷说着王琛不允许说的‘废’话。
    那些日子里，千羽问她外面有什么？
    她说:“外面有风有云，有花有鸟……”
    “什么是风云？什么是花鸟？”千羽追着她问，
    她真的不敢相信堂堂一个小少爷，居然对外面一无所知。
    “风托着云时起时落，花诱着鸟儿时浮时沉。云起时能见风，鸟落时便见花……”
    她认认真真说着，千羽认认真真听着……
    那些日子恍惚间就过去了，眼前这个小少爷也开始走上自己摸索这个世界的路了。
    “婉晗！快看！”
    千羽一声惊叫把婉晗从回忆拉回了现实，前方一条大河仿佛自天际流淌而来，哗哗的水声，砰砰的水花撞击声，一下子填满了二人的耳朵。
    宽广大河绵延数里，少说也有百丈来宽，此岸与彼岸翠绿树林遥遥相望，这边山合驶过，惊起一片片遮天的飞鸟，那边似有野兽低吼，摄人心魄。
    “这便是……乌河？”二人震惊看着眼前的一番景色，天宫里可看不见这般壮阔的大河。一时间二人都不知该说什么。
    “好漂亮……”
    乌河九曲回环，水浪翻卷，河面上雾气缥缈，隐隐约约似乎还有几叶扁舟摇橹划桨，水光接天连成一片，白鹭沙鸥翔集一群。
    水面下暗浪汹涌，鱼群快速游动，清澈水质下似乎在空中飘起来了一样，岸边怪石嶙峋，奇形怪状。
    千羽与婉晗都呆呆看着，远远的看见一根擎天大柱立在乌河岸边，上面赫然刻着:
    洛伽
    洛伽王国依乌河建于羽历924年，王国富饶安泰，国民以渔业享誉四方。王族洛氏传说是水神后裔，自古受乌河庇护。在此延续了千百年，人丁兴旺，地大物博。
    近年来，宗门势力互相角逐征战，略有衰败之势。不过相对于大陆西方，还算安稳。这也是王琛安排千羽来此的原因之一。
    偏僻、安全。
    五年之后，不管千羽有没有完成开元八阶的血誓，至少这五年，千羽能够在这里快快乐乐的成长。至于来自郑氏与陈氏的刁难，他王琛还是有点手段的。
    千羽与婉晗两人进入洛伽国界，
    河源城，天羽宫就设立在这里。
    两人将山合收入空间锦囊，踏入城门。熙熙攘攘的街市映入眼帘，着实让二人眼花缭乱了一番，大大小小的店铺摊位，粗粗细细的招揽叫卖，都让两人眼前焕然一新。
    相比于天宫里的仙气飘飘的生活，这样的世间烟火气息二人还是头一次沾染，不免有些恍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