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同穴

    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改变了宴会厅里尴尬的气氛，只有吴夫人嗔怪丈夫：“你这个大哥是怎么当的？还不快问问晓来摔到哪里了。”
    吴峻看了看白玉琥，对妻子说：“这里是他的地盘，人也是他的人。”
    吴晓来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大哥你们别管我，快入席吧。”又转头对呆若木鸡的胡琪真说：“胡秘书，你先带吴总夫妇和总裁入席，我去收拾一下。”刚才这一跤摔得很实在，现在的模样一定很狼狈。
    胡琪真如梦初醒，立刻恢复高级秘书的气质，微笑着请贵宾们入席，吴晓来趁机遛出大厅，冲向洗手间。
    因为宴会厅的地板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身上并没有摔伤。只是鼻子红了点，妆花了点，头发乱了点，衣服皱了点。吴晓来正想回去拿化妆包来补妆，回头一看，艾菲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手里正捧着她的手袋。
    “哎哟，我的妈呀！你怎么像个幽灵？吓死我了。”吴晓来接过手袋，拿出化妆包。
    “嘿嘿，你才是吓死我了，应该说今天有很多人都被你吓死了。”吴晓来摔倒时艾菲在门外都看到了，但不敢进去，只等她出了宴会厅才赶来看她。
    “呃，你是指我摔跤的事还是指别的？”
    “哼，你摔那一跤怎么会吓死人？那叫笑死人！快说，你怎么又成了吴总的妹妹？你到底是谁？”
    “别紧张，我和吴总虽然同姓但没有血缘关系，百分百纯种中国人。我们也是当初玩《穿越天下》时认识的，他是个高手，我是个菜鸟，所以他是大哥，我是小妹。以前没跟你们说过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再说我要是告诉你们我有个汶莱富豪的大哥，你们谁会信啊？”
    艾菲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已经和白玉琥拉上关系，现在又和吴峻拉上关系，吴晓来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洗手间里响起了《两只老虎》的歌声，吴晓来忙接起手机。“您好，总裁！”
    “没事吧？”
    “报告总裁，一切正常。”吴晓来努力在艾菲面前装出公事公办的样子。
    “哼，还敢穿那么高的高跟鞋吗？”
    “这叫职场礼仪，难道你要我穿着休闲鞋来？”听到白玉琥批评自己新买的鞋，吴晓来突然想起还没检查鞋子有没有摔坏，忙翘起脚来，却发现左脚脚踝有些痛。
    “怎么了？”白玉琥似乎听出了她的不适。
    “没事！”吴晓来轻轻扭动脚踝，不算很痛。
    “吴大哥问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用餐。”
    “当然不行！公私要分明！”
    “晚上的福翔楼你也不去？”
    “不去！”吴晓来再次拒绝后突然用手遮住嘴，压低声音，“福翔楼的点心别忘了打包。”
    对方立刻变为忙音。
    艾菲看着吴晓来收起电话，笑道：“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大公无私，我自然会替你做正面宣传。你的脚真的扭伤了？上点药吧。”一直靠在背后的右手伸了出来，居然是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
    “靠！你连这个都带在身上，难道刚才是你设计我？”吴晓来怪叫道。
    “我设计你干吗？这是我家小李子硬塞给我的，说我最近忙得走路都跟飞似的，怕我不小心摔倒，谁知竟然说中你了。”
    吴晓来接过药瓶，一边上药一边感叹艾菲的男友真是细心体贴。
    “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摔倒了，见到你的富豪大哥太激动了？”艾菲想起刚才的情景还是哭笑不得，想不到吴晓来会在这么重要的社交场合上出这么大的糗，若非吴总是她的大哥，这面子可就难挽回了。
    吴晓来也说不清，她当时确实一门心思看着吴峻的笑脸，就连白玉琥都没放在眼里，只知道脚下被胡琪真绊了一下，但到底是胡琪真迈错了步子还是她自己迈错了步子，她真的说不清。
    艾菲心里一动，但却想不出缘由，便什么也没有说。吴晓来收拾好了，忙催促她走，毕竟宴会才刚刚开始，革命尚未成功。
    百密必有一疏，纵然事前做了精心准备，宴会期间还是不时有些小惊险，但都是有惊无险。贵宾们吃得很高兴，吴晓来等人却像是在坐过山车，心情起起伏伏，所幸最后还是安全着落了。
    午宴结束后，行政组的工作暂告一个段落，吴晓来和艾菲这才有空去吃饭，两个人都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马媛媛却声称没有胃口先走了。
    “哼，说什么没胃口，分明就是因为你说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据实上报，得罪她了。”说这番话时，艾菲正坐在龙腾大酒店对面的小饭馆里——这就是阶级差别。
    吴晓来耸了耸肩膀，“即使我们做出了挽救措施，化解了危机，但今天的事确实是我们工作上出现了失误，怎么能不上报呢？也应该给她敲敲警钟了，总以为她不会犯错，总以为她犯错都是别人害的。”
    艾菲点了点头，尽管这次失误里她也负有重大责任，但她同意吴晓来的处理方法，功是功，过是过，奖是奖，罚是罚，否则只会让大家又回到过去那种干好干坏一个样的局面。
    “我和马大姐谈过，她肯定地说她是直接从胡琪真给她的资料上把相关句子复制过来，不可能颠倒，而且最后还是胡琪真帮她核对，怎么会对不出来呢？她怀疑是胡琪真在陷害她。你觉得有可能吗，晓来？”
    吴晓来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马大姐的臭脾气。一开始咬定是胡琪真给的资料错了，后来发现两份资料对不上，现在又说是胡琪真篡改资料陷害她……唉，胡琪真陷害她有什么好处？我看她快得迫害妄想症了。”
    “我倒是有点怀疑。”艾菲难得地轻轻簇起眉头，“每次马大姐需要人帮忙时口气就像是太后在下旨，办公室里的人都不太乐意帮她。而胡琪真虽然平时客气，可大家都知道她只愿意和精英人士打交道。为什么这一次她突然如此热情？尤其喜欢帮助马大姐，简直就是无微不至。还说她对此事最有经验，可就是在她的英明领导下，马大姐出了问题。”
    吴晓来却摇了摇头，“我知道胡琪真有作案时间，可她没有动机啊。她和马大姐在这之前几乎没有直接打交道的机会，她能对马大姐有什么怨恨？总不会是为人事行政部除害吧？”
    艾菲冷笑了一声，“这件事如果没能解决，要受罚的可不只马大姐一个人，我和你都跑不了。如果我是胡琪真，如果我要害你，我也会选择马大姐下手，因为她最容易上当。”
    吴晓来想起当她和白玉琥同居的消息曝光时，胡琪真对她的态度确实有些不一样，不似以前那样客气。以前游戏里有个仰慕白玉琥的女玩家叫做紫眸精灵，也是一个看起来温柔能干的女孩，最后不也是因为妒嫉而设计害她吗？
    “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吴晓来还是摇了摇头，“她是个经验丰富的秘书，应该清楚这次谈判对恒远的重要性，害了恒远对她有什么好处？也不能因为她一反常态地热心帮助同事，就说她是别有居心吧。也许她只是担心我们做不好而已，她不是还特意从机场提前赶来帮忙嘛。”
    艾菲知道吴晓来说的话也有道理，如果公司失去一次良好的发展机会，对身为总裁秘书的胡琪真也没有好处，精明的胡琪真不会犯这种错误。
    “也许她是商业间谍！”艾菲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种答案。
    “切，越扯越神了。我和她共过事，虽然态度有点问题，但她的工作质量和责任感是无可挑剔的。她如果真的想搞砸这次谈判，完全有更好的时机和方法。”吴晓来自己都能想出几个更好的方案，不信胡琪真想不到。
    艾菲不说话了，低头吃饭，脑子里却还在思考——如果换用别的方案，就不能把吴晓来牵连进来，所以胡琪真的真正目的是陷害吴晓来，不是搞砸合作谈判。那么，如果她是胡琪真，她会怎么做呢？
    如果她是胡琪真，在陷害人的同时，一定不能留下明显的证据让别人怀疑到自己；在让接待工作出现危机的同时，还要确保能够及时化解危机；在化解危机的同时，又不能让被陷害人逃脱罪责……
    “移尸嫁祸！”这是吴晓来的声音。
    “笑里藏刀！”这是艾菲的声音。
    吴晓来哈哈大笑，“你先说。”
    艾菲也笑道：“我还是怀疑胡琪真，马大姐借她一万个胆她也不敢。胡琪真这次实在过于热情，帮忙收集资料无可厚非，但细微到帮忙核对方案这就太没有必要了。”
    吴晓来点点头，“如此细微却又没能核对出错误，就更不寻常。接机时用的花可一点问题也没有。说明她并不想搞砸这次合作，她一定早有应对措施，所以才会特意提前赶到酒店，为的就是在贵宾到达前解决问题。”
    “只是她没有想到你是吴总的妹妹，能够提前发现问题并很快解决，我就奇怪她怎么看起来反而不高兴似的。”艾菲接着说。
    “她还一个劲儿地催促我换花，倒是不担心来不及，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想她说不定早在哪里藏了几篮花，就等着我们开口求她帮忙。”
    “嘿嘿，坏人都是我们做，好人都是她做，好狡猾的女人。可惜天不随人愿，她的诡计无意中被你破解了，所以她恼羞成怒，暗地里下绊，存心让你在大人物面前丢面子。”
    吴晓来脸红了，“这倒不一定，也许就是我自己太激动了，没有好好走路。我看她当时也吓坏了，事后还一直向我道歉，不像是装的。”
    “废话！绊倒了吴总的妹妹，她能不害怕吗？要是你在吴总面前说她几句坏话，她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
    吴晓来丧着脸，“是也好不是也好，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推测，我敢说她什么坏话？”
    “你不打算向何经理报告？”
    “你认为我能说吗？”吴晓来反问。
    艾菲沉默了。没错，尽管她们的推测在理论上可以成立，但没有任何人证物证，就连她们自己也不能确认，胡琪真更是可以轻易地反驳。真要说出来，何经理只怕还要怀疑是吴晓来在陷害胡琪真。
    她想了想，说：“如果这件事真是她干的，那这个人就太阴险了，也不排除还会有下一次。晓来，即使现在不能指认她，咱们也要小心一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吴晓来有些侥幸，又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