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同穴

    行程的第三天便是星期六，吴峻和白玉琥让属下继续谈判，他们俩却去了高尔夫球场联络感情，同行的还有公孙楠和吴晓来，以及那对五岁的双胞胎——阿弟和阿妹。
    打球时，球艺精湛的吴峻和白玉琥一组，倒霉的公孙楠和对高尔夫一窍不通的吴晓来成为一组，两组人的距离自然很快就拉开了。
    白玉琥挥杆一击，白色小球朝着洞口飞去，遗憾的是还是落在了洞口外面，又补了一杆才得以入洞。他把球杆放下，摇了摇头说：“这一次又是吴大哥赢了。”
    “打了还不到一半，你着什么急？身为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不会这么快就沉不气了吧。”吴峻悠闲地重新开球。
    “我的球技比大哥差远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你的球技还能比晓来差吗？我看她倒是挺镇定的。”
    白玉琥闻言抬头看着远远地落在后面的那群人，不停挥舞球杆、看起来气急败坏的竟是公孙楠，不停跑来跑去的是吴峻的两个孩子，气定神闲、稳如泰山的却是吴晓来。
    “他们在哪里呆了多长时间？有半个小时了吧。”他忍不住算了算时间，可怜的小楠，一定被吴晓来折磨疯了。
    “可不是嘛。”吴峻一点也不可怜自己的妹妹，“本来应该是你做教练，你却推给了小楠，这算不算交友不慎。”
    “为什么应该是我？”
    “因为那是你的人啊。”
    这已经是吴峻第二次这么形容了，白玉琥却依然如故，平静地说：“她只是我的职员，您却是我的贵宾，当然应该先陪您才对。”
    吴峻笑道：“可你这个主人却总是心不在焉，让我这个贵宾很不满意。”
    “大哥，我……”白玉琥想要解释，却被吴峻挥挥手打断了。
    “有话就直说吧，你还管我叫一声大哥就不必这么生分。当然，最好不是公事，我今天可是来消遣的。”以为他看不出来公孙楠和吴晓来是被故意支开的？
    听了吴峻的话，白玉琥也不再装出平静的样子，“呵呵，大哥的眼力真是好。我是有点事想和大哥谈，而且不是公事……”他看了看旁边的球僮，有些犹豫。
    吴峻会心地一笑，“打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下了，正好等等落后的人。”
    白玉琥收好球杆，站到吴峻的旁边，鼓足勇气，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心思变化向吴峻全盘托出。吴峻虽然不是吴晓来的亲哥哥，可他的能力和见识可不是吴晓飞所能比拟，不但吴晓来信赖他，吴家父母也不会忽视他的意见。
    听完白玉琥的讲述，吴峻又笑了，“当我知道你回国后又和晓来住到一起，我就在想，这一次应该有希望了吧，看来还真被我猜对了。”
    “啊？大哥你也看出来了……”原来当初不只是他的死党看出来。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可我当初曾经被你当作假想情敌，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大哥，我不是……我只是……”白玉琥发誓他从来没有把吴峻当作假想情敌，他只是不明白吴晓来凭什么会对一个在游戏里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如此亲近和信任，他只是不明白而已。
    吴峻不和他辩论，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重点是现在还有将来，他更关心决心得到吴晓来的白玉琥能不能让她幸福。可当白玉琥忸怩告诉他目前的困扰时，却又让他哭笑不得。
    吴峻出身富贵家族，家族内的利益关系远比白家复杂，所以他很早就明白自己的婚姻必须要以家族利益为重，必须听从家族的安排。但他并不反感，这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专注于事业，而且家族为他挑选的妻子温柔美丽、贤惠大方，让他很满意。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算不算有爱情，但他们确实很幸福。
    “我的经历和你们不同，恐怕也给不了什么建议。我只是觉得你们俩的问题最关键的不在于此。你有没有想过，晓来为什么不能明白你的心思？即使别人都看出来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更何况是像她这样没心没肺的家伙。”白玉琥忍不住抱怨。
    “我从不认为晓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吴峻很认真地说，“但我发觉晓来似乎有一种不肯嫁为富人妇的心态。她以前总爱说她是小白菜，不是《流星花园》里的杉菜，她是幸运儿，但不会是灰姑娘。我想她潜意识里已经把你作为感情方面的拒绝往来户，如果对你有了想法，就是违背了自己的信条，所以她才会不停地向别人也是向自己表明她和你没有那方面的可能。这一点，倒是和你当初对她的心态很相像啊。”
    白玉琥低头一想，可不是嘛，自己当年已经意识到对吴晓来的心意，却固执地认为吴晓来不能担当白家女主人的角色，强迫自己放弃那一段刚刚萌芽的感情。可是吴晓来又是为什么坚定地认为自己不能嫁入富家呢？
    “也许是害怕吧，害怕自己不能承担起那个角色。”吴峻叹了一口气，“你也清楚，大富人家的女人不好做啊。表面风光，背后却有可能是数不尽的委屈，我可不想看到晓来变成一个怨妇。”
    白玉琥捏紧了拳头，“我不会让她一个人承担。可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相信我呢？”
    “关键不在于让她相信你，而是让她相信她自己。不过我这一次发现晓来比以前自信多了，也坚强多了，这是个好现象。”
    “可是光这样也不行啊！即使她想通了，也不是非我不可啊。”白玉琥却不觉得这是个好现象。
    吴峻大笑起来，笑得白玉琥脸都红了。“还说晓来没自信，我看你也没有自信嘛。不要小看你在晓来心目中的地位。你们俩住在一起这么多年，甚至中间隔了七年也没有太大影响，虽然不是情侣，可默契程度比许多情侣还好，互相之间没有感情的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白玉琥红着脸、皱着眉头说：“可我却觉得我和她彼此太过熟悉，以至于我没办法像追求别的女孩子那样追求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当我是她的什么人。”
    “没错，晓来之所以不能明白你的心意，一方面是她的心态所致，一方面就是因为你们太过亲近，不像一般的男女关系，可又不是情侣或夫妻，大概自己也搞不清这感情究竟是爱情还是亲情。”吴峻想了想，“如果你真要我给建议，我就建议你们分居。”
    “分居？”白玉琥还认为合居是他的一大优势呢，可以二十四小时守着吴晓来，不让别人有可趁之机。
    “没错，分居。让你们恢复到普通男女的正常关系，你可以把她当作普通的女孩子来追求，也有助于晓来想清楚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白玉琥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建议，可以说吴峻的话给他打开了另外一扇窗户，让他的视野更为开阔。他低头不语，思索着。
    吴峻上前拍了拍他，“回去再想吧，后面的人快赶上来了，我们继续吧。”
    白玉琥回头一看，果然接近了，公孙楠也不再挥舞球杆、气急败坏……也许是已经挥不动了。他笑着接过球僮递过来的球杆，走向草坪。
    心里有了底，球技便大涨，白玉琥双手一挥，球直接滚入洞内。球僮正打算捡出高尔夫球，却突然听到一阵大叫：“不要动！给我们捡！给我们捡！”吓得他连忙离开球洞。
    两个可爱的孩童跑上前来，正是吴峻的儿子和女儿，乳名就叫阿弟和阿妹。他们也不会打高尔夫球，只是对捡球特别有兴趣，两个人一起冲向球洞。阿弟是男孩子，跑得要快些，抢先把手伸进了洞里，阿妹抢不到，急得大声哭叫：“爸爸，哥哥欺负我！”
    吴峻笑着把女儿抱在怀里，又接过儿子高高举起的球，问道：“怎么不去帮晓来姑姑捡球啊？”
    阿弟嘴一撇，“晓来姑姑真笨，半天都打不进去。”
    “怎么能说姑姑笨呢？”吴峻教育儿子，没想到阿妹却为哥哥打抱不平：“小楠叔叔也说晓来姑姑笨。”
    几个人正在大笑时，头上突然有东西“嗖”的一声飞了过去，感觉并不是球。两个孩子立刻激动地跑了过去，很快便捡了东西跑回来，一人拽着一头，居然是一支球杆。
    吴峻和白玉琥立刻回头看，正好看到公孙楠丧着脸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两手空空的吴晓来。
    “牛！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打球把球杆打出去了，不过倒比打球时飞得远。”公孙楠这话是对着白玉琥说的。
    吴晓来丝毫没有惭愧之色，“肯定是这样，球杆比球重嘛。”
    阿弟和阿妹可不管这些，把球杆塞进吴晓来的手里，叫道：“晓来姑姑再丢一次，好好玩啊！”
    公孙楠被深深地刺激了，“换人！阿琥我要求换人！也该让我和吴大哥联络一下感情了。”
    “小楠，你可不能没有师德。”吴晓来教训他。
    “我宁愿没有师德，我怕我再教下去也会被人打飞了。”公孙楠说完便挨近吴峻，“吴大哥，我的球艺可是比阿琥还好，我们切磋一下如何？”
    “呵呵，好啊。阿弟、阿妹，不要缠着晓来姑姑，她不会再丢球杆了，快来帮爸爸捡球。”
    孩子们立刻跑开了，只剩下吴晓来和白玉琥。吴晓来看看面无表情的白玉琥，再看看他手里的球杆，慌忙咽了一口唾沫。她突然想起来，许多侦破片里都是用这玩意儿做杀人凶器的。
    吴晓来最后还是完整无缺地回到了休息室。公孙楠一见她就笑道：“白师父教得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啊？”
    “当然有收获！”吴晓来得意地说，“我终于知道小鸟球原来是指比标准杆低一杆，而老鹰球是指低两杆。”
    “你原来以为是什么？”
    “我原来以为小鸟球是指球飞起的样子像小鸟飞翔，老鹰球就是指球落的样子像老鹰扑食。”
    公孙楠站起身来，“阿琥，咱们去抽支烟。”再和这个高尔夫白痴坐在一起，他真的要发疯了。
    吴晓来冲着他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坐近吴峻，说：“大哥，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吴峻心里一动，不会这么巧吧。然而让他失望了，吴晓来说的是她对胡琪真的怀疑。“大哥，你说这件事我应该告诉老虎吗？”
    吴峻说：“如果你只是把他当作总裁，你当然应该是有了确凿的证据再说；如果你是把他当作亲近而又信赖的人，完全可以把你的烦恼告诉他。”
    吴晓来想了想，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