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同穴

“晓来。”
    “何经理，您怎么进来了？”吴晓来忙抹了抹眼睛，真是丢死人了。
    “我才是主人，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忙……你怎么了？哭了？”
    “怎么可能是哭！手上沾了辣椒，刚才不小心揉进去了。”
    “呵呵，那就好，免得外面的人以为是我欺负你了。”何孝深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有些暧昧，担心地看了看吴晓来，看她并没有在意，也许是根本心不在焉。好像在超市里见过那位学长后就是这样。
    何孝深接过吴晓来洗好的碗，把它擦干。“今天多亏你帮忙，我确实应该好好谢谢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当然是钱！何经理，给我涨工资吧。”吴晓来努力让自己开朗起来。
    “这事你要找总裁，我可做不了主。”
    讨厌。她现在最不想提的就是这个人。
    “不如帮你介绍一个男朋友吧。像你这么好的条件，不应该单身啊，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我的要求不高，就想找个像何经理您这样……”
    何孝深的手抖了抖，盘子差点滑落。
    “……能赚钱的就行。”
    盘子差点又滑落了。“你这人……难道连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都没想好？”
    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肯定不是白玉琥这样的。白玉琥想要的女人也肯定不是她这样的。他要的是在家温柔贤惠，在外精明能干，能和他一起驰骋商场的女人。而她在家只是个小保姆、在外只是个小职员，那个连许多名门千金都攀不上的位子怎么可能轮到她？
    可陈学长为什么说她喜欢白玉琥？也许是因为她当时说了太多关于白玉琥的事情，所以让他误会了。可他为什么还说白玉琥喜欢她呢？他明明连白玉琥的面都没见过。
    何孝深发现吴晓来走神了，在他面前这还是第一次。但他没有惊动她，只是默默地在一旁擦着盘子。他只是她的经理，有些事不是他所能干涉的。
    这两个人各怀心事，不知道自己又成为了门外的谈资。
    “我觉得何经理和晓来挺般配的，而且男未婚女未嫁，不如我们给他俩搓和一下。”
    “他俩可是直接的上下级关系，恐怕不好吧。”
    “这有什么？让晓来换个部门不就行了，又不是没有先例。”
    “晓来不是和总裁在一起吗？”
    “嗨，他们是同住，又不是同居，不影响。”
    “我觉得晓来和总裁也很配啊，晓来还是开富吴总的干妹妹，吴总肯定更看得上咱们总裁。”
    “哼，有钱人最重门当户对，干妹妹又不是亲妹妹，白家可不一定看得上。如果我是晓来的父母，我还宁愿她嫁给何经理这样的男人，豪门一入深似海。”
    “嗯，有道理。”
    白玉琥觉得吴晓来今天很奇怪，回到家时神色迷惘，也没有向他描述在何孝深家里吃饭的情景，这本来是她最喜欢干的事，他甚至已经准备好应付她的轰炸。
    吴晓来只说是太累了，没有再说别的就进了自己的房间。白玉琥想想，同时给七、八个人做饭确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何孝深也真够恨的，想当初他最多也就敢请秦罗和公孙楠到家里吃饭。
    吴晓来进了自己的房间却没有心思休息，而是抓起电话打给了林婠婠，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嗯，你这位陈学长很聪明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当初就没有看好他，你对他的感情根本谈不上爱情，只是觉得他比较稳重可靠，你这哪是在找男朋友，简直就是在找合作伙伴。他能及时抽身就说明他很聪明。”
    “你也觉得我当时喜欢的是白玉琥？”
    “靠！你是不是喜欢他只有你自己才清楚，我怎么知道！”
    “那、那你觉得……他那时候喜欢我吗？”
    林婠婠犹豫了一会儿，“这我也说不清楚。他对你说不上温柔体贴，也没有甜言蜜语，还不如小楠。可他对你绝对要比对别的女人好，包括我们这些称得上朋友的人。”
    “那也不一定是爱情啊。更何况他还跑出国，一跑就是七年。”
    “唉，晓来，你追究这些干什么？你不是已经申明不做杉菜、不做灰姑娘了吗？就算他现在还爱着你又有什么意义？”
    “我、我也不知道……”吴晓来心里乱成一团。
    林婠婠的语气变得很严肃，“你最好先想清楚，你现在是不是爱着他，有多爱，要不要和他生活一辈子。想清楚了，再去追究他的心思。”
    如果是以前，吴晓来一定会脱口而出“我怎么可能爱他”，可现在，她只有沉默。
    周日，吴晓来一整天没有出门，这并不是罕见的事，但白玉琥还是觉得她有些不对劲。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和他说话的语气不对劲，但就是追问不出有什么不对劲。难道昨天在何孝深家里发生了什么？明天一定要问个究竟。
    周一，白玉琥召集各部门经理开会，他要在出国前把相关的工作安排好。会后，他把何孝深留了下来。
    “何经理，我听晓来说那天在你家做客很热闹啊。”
    “是的，因为不是工作场合，大家都比较放得开，确实很热闹。还要多谢晓来替我招待。”
    “那么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吧？”
    “不愉快的事？总裁指的是……”
    “有没有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大家都是同事，难免会互相开玩笑，但没有闹什么不愉快。晓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晓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我看她那天回来之后情绪似乎不太好，瞎猜的，并不是特指什么人。”
    何孝深立刻想起了那位陈学长，一定是他说了什么影响了吴晓来。
    “何经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白玉琥一直在观察他，也立刻察觉出他的变化。
    何孝深想了想，“我大概知道总裁问的是哪件事，但我认为这是晓来的私事，恐怕您还是回家直接问她好些。”
    这话是什么意思？吴晓来的心事何孝深可以知道，而他白玉琥却不能知道！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何经理，有件事恐怕也不适合在这里问，但我实在不想另外占用你的时间。”
    “不知总裁想问什么？”
    “何经理，你是不是在追求吴晓来。”
    白玉琥紧盯着何孝深的脸，看到他先是惊愕，然后就又转回平静。
    “总裁，我想这是我的私事。”后面没有了。
    白玉琥把语气放缓，“何经理别误会，这确实与公事无关。但你知道吴晓来与我的关系不一般，开富集团的吴总也一再叮嘱我照顾她，所以她的私事我也就不能不关心。”
    何孝深还是平静地说：“总裁，我还是认为这是我的私事。”
    一口气碰了两个软钉子，白玉琥的语气又变冷了，“那当然。不过我这个人对工作上的事向来不讲情面，即使是私事，如果影响了正常的工作，我也必须过问。”
    “哦，我现在的言行有影响到正常的工作吗？请总裁明示。”
    白玉琥紧闭着嘴唇。严重影响总裁的心情，进而严重影响到总裁的工作情绪，这算不算何孝深的一条罪证。
    “你说的没错，你现在的言行并没有影响到正常的工作，所以我不应该过问。我向你道歉。但我还是有句话要对你说，说这句话时你可以不当我是总裁。”
    何孝深很认真地听着。
    “吴晓来，她是我的。”
    何孝深淡淡地笑了，“总裁，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晓来是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除非她亲口承认，否则我不会认为她属于谁。”
    两个男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退缩。
    “总裁，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一会儿还要开部门例会。”
    “好的，你去吧。”
    何孝深走后，白玉琥还坐在会议室里一动不动。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承认还是否认？他居然看不出来。他感觉受到了冒犯，这让他生气，却又让他高兴，因为何孝深确实是个人才，对于他的公司这是件好事，可对于他自己而言呢？
    除去相貌和家世，何孝深并不输给他，何况在吴晓来的眼里，那两个缺点恐怕才是优点。如果何孝深真的打算追求吴晓来，将会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一个不畏惧他的权势的强劲对手。
    行动，他必须采取行动。
    临下班时，吴晓来接到一个电话，是胡琪真打来的，说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什么事？你说吧，胡秘书。”对于胡琪真，吴晓来已经存了戒心，心想不管她说的是什么，都不能百分百全信。
    “晓来，我今天偶然听到总裁给公孙先生打电话……你别误会，我真的是偶然听到的，可不是偷听啊。只是这件事与你有关，所以我不能不留心。”
    “那当然，我明白。”吴晓来明白，却一点也不相信，她又不是没在总裁办干过，偶然听到可不是那么容易。
    “我听到总裁说要让你搬出去，还说不管你乐意不乐意都要搬……”
    “啊？”吴晓来甚至猜测过胡琪真会说白玉琥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这话一听就知道不会是胡琪真瞎编的，她还没这个胆子。
    “晓来，你也不要太惊讶，其实这个结果你早该想到了。董事长夫妇早就盼着总裁成家，可自从你们的事传开后，好多有意者都改变主意了，董事长夫妇怎么能不着急呢？”
    这些她都知道，她还知道白玉琥很高兴那些女人不再缠着他。可是胡琪真说的也对，结婚生子是白玉琥必须走的路，白志远夫妇不可能任凭他一直单身。
    “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只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你可不要企图想办法去改变什么，和他们这种男人纠缠没什么意义，总裁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胡琪真当初费尽心思揭露吴晓来和白玉琥同居的秘密就是为了逼他们分开，没想到现在却是白玉琥自己要这么做，她就知道白玉琥很快就会厌倦吴晓来。她迫不及待地要在白玉琥之前把这个消息告诉吴晓来。
    吴晓来听出胡琪真的声音里有一丝幸灾乐祸，这愈发证明这个消息不是假的，但她却觉得很好笑，她又不是白玉琥的情人小蜜，她只是一个不付房租的房客，为什么要和房东纠缠呢？
    “你还听到什么？”她只是觉得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只是为了方便白玉琥找女朋友吗？
    “我就听到这句，后来许萌回来了，我也就不好再……”她也就不好再站在门外偷听，否则她还会听到白玉琥告诉公孙楠，等到分开后他就要开始追求吴晓来，就像通常一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