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同穴

吴晓来并没有惊慌。她也知道她和白玉琥这样的同居关系不可能长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算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也是要分开的。当然心里会有些不舒服，尽管是她强逼着白玉琥收留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没有去找白玉琥哭诉，因为她没有立场；也没有紧张地准备后路，又不是没有自保能力。她只是不动声色地等着，等着看白玉琥要如何开口。难怪最近他的言行有些古怪，大概是心中有愧吧。好笑，他为什么要有愧？他才是主人。
    临出国的前一天，白玉琥终于忍不住了。
    “晓来，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吴晓来咬住了筷子，点了点头。
    “我觉得……按照目前的情况，我们分开住会比较好。”
    白玉琥说这话时一直观察着吴晓来的表情，这让吴晓来觉得很好笑，也很气恼。她又不是靠他包养的情人，即使是，也不会因为主人决定抛弃自己而大哭大闹。对于白玉琥这样的人，哭闹是不起作用的。等将来他真有了包养的情人，她一定会这样教育她们。
    “好啊，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想法，没想到你先提出来了。”吴晓来笑得很开心。
    “你也想分开？为什么？”白玉琥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开心。
    “呵呵，你是为什么我就是为什么。”吴晓来倒是很想知道白玉琥是为了什么。
    白玉琥心想，我分开是为了方便追求你，你难道也是为了方便追求男人吗？是谁？何孝深还是那只不知胖瘦的海龟？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
    “你已经找好房子了？”
    “呃，没有。这又不难，有房屋中介嘛，再说我现在工资也涨了，可以住好一些的。”她本来想过先找好房子，等白玉琥一开口就离开，这样显得很有骨气。可后来一想，她住在这里是付出了劳动的，已经很有骨气了，她应该拖着不走，急死他。
    白玉琥松了一口气，“那就别找了。小楠在隔壁的荣景苑有一套房子，两室一厅，东西都齐全。本来是借给他们公司的一个歌手住，现在那人红了，自己买了房，正准备搬走。我和小楠说好了，你就搬到那里，也不用给房租，反正他平时都不住。”
    吴晓来愣住了，居然有这么好的事？公孙楠居然有一套放着不用的高级住宅，以前怎么没有听他说起过，这个小气鬼！
    天下确实没有这么好的事。这套房子是公孙楠在白玉琥住进世纪花园后才买的，本是想自己偶尔住，和白玉琥做伴。可刚装修好就借给了公司新人安琪住，目的是为了体现公司力捧她的决心。现在安琪是红了，但毕竟出道时间短，还没到置业的地步，这次纯粹是被白玉琥逼走的。
    “太好了！我什么时候可以搬啊？”吴晓来是真的开心，有不要钱的豪宅住，当然开心。
    “你急什么！”白玉琥有些急了，忙又静下来说，“我是说不要这么急，人家还没搬走，至少也要等我回来再说。”
    吴晓来在鼻子里哼了两声，心想明明就是你在着急，我有什么可急的，反正住在哪里都是住。
    两人闷着头吃了一会儿饭，吴晓来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个清楚。即使分开是一个必然的历史结果，她还是想要知道导火索是什么。上一次是学业，这一次又是什么？
    “老虎，你是不是看上什么人了。”
    “为什么这么问？”白玉琥停住筷子，眼神有些激动，难道这丫头看出什么来了？
    “当初是你说的，如果你找到了女朋友，我就必须马上搬出去。”
    “这话是你说的，我说的是只要你有了男朋友就马上搬出去。”白玉琥有些失望，“你刚才说你也早有这个想法，是不是看上什么人了。”
    “哼，别把问题绕到我身上。你一定是看上什么人了，所以急着让我搬出去，免得影响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不要唬弄我，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
    让你的直觉见鬼去吧！白玉琥气呼呼地放下碗筷，“没错，我是看上了一个女孩子，一个直觉极其迟钝的女孩子。”
    直觉迟钝？难道是就是言情小说里常说的迷糊可爱的小白女主？想不到白玉琥也好这一口，她还以为他会找一个像吴大嫂那样的女人。
    “哇，有女朋友也不告诉我，真不够朋友。什么时候带来见见啊？”
    “现在不行，现在她还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只是准备追求她。”白玉琥已经平静下来了。
    吴晓来张大了嘴，她没有听错，白玉琥居然宣布要追求一个女人！她的笑容略微有些不自然，“你追求她？这个女孩子一定很捧吧，一定比洛水还漂亮、比精灵还能干、比妖妖还聪明……”洛水、精灵、妖妖都是当初在游戏里追求白玉琥的女玩家，都是很出色的女孩子。
    白玉琥微笑着摇摇头，“她没有这么出色，连你都比不过，应该说是和你差不多吧，可我就是喜欢她。”想不到他可以当着吴晓来的面说出这句话，白玉琥的心里甜蜜蜜的。
    白玉琥的眼神很温柔，以前好像偶然见过，好像是对着她的，现在也是对着她的，但显然不是给她的。林婠婠还说白玉琥对她比对别的女人都好，但现在看来不是了。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咬，是嫉妒吧，是洛水她们看到白玉琥护卫自己时的心情吧。
    “真的不能让我见见吗？我又不会搞破坏。”
    “现在不行。不过我保证，只要我开始追求她，你就会知道是谁了。”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追女计划？”
    “你住进荣景苑就开始。”
    干吗要盯着她说这句话？担心她不肯及时搬走？“放心，我不会耽误你们的。”作为朋友，她会衷心祝福他们；但作为被他扫地出门的同居人，她不会让他如此顺利。
    “你呢？刚才还没有回答我，是不是也有想要追求的人。”白玉琥突然问道。
    “我干吗要去追男人？女人是等着男人来追求的。”
    “有追求者了？不能透露吗？”
    “哼，我才没有你这么神秘。上次不是说过了嘛，尘老大要介绍太子的学弟给我。”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被她说得好像是砧板上的肉。
    “尘老大的眼光你也能信？”
    “什么意思？太子也不比你差啊。”
    “她到现在还以为你哥哥是个见义勇为的英雄。”
    吴晓来的脸红了。洪瑛和吴晓飞在游戏里相识时，正值洪瑛遇上麻烦，级别比她还低的吴晓飞从山坡上冲了下来，别人都以为他是要英雄救美，却不知他只是没站稳。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能有好男人追吗？”
    “当然不是！”白玉琥连忙否认，“我相信……不，我肯定很快就会有一个很优秀的男人来追求你，一定是很优秀的。”
    “你怎么知道？”
    “男人的直觉也是很敏锐的。”
    白玉琥在吴晓来面前非常镇定自若，其实心里面也是七上八下，因为吴晓来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有不良反应：悲伤、不舍、惊讶、愤怒、哀求、埋怨……什么都没有，反倒欣喜地宣布她早有此意。
    “吴大哥，你这主意不会有问题吧？”他躲到书房给吴峻打电话。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只觉得晓来看起来很高兴和我分开，难道对她来说我连个习惯都算不上？有我没我都一样。”白玉琥很少有这样的挫败感。
    “眼见未必是实。”
    “我当年出国的时候她也很开心我要离开，我才走她就交了男朋友，听说过得很快乐。我凭什么认定这一次她就会难过和不舍呢？”白玉琥越想越没有自信。
    “呵呵，耳听肯定是虚。”
    “唉，大哥，我可不是佛教徒，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玄虚。”
    “呵呵，你的条件这么好，应该对自己有信心。至于当年，我并不觉得晓来过得很快乐，她只是急于找一个男人来爱她，而不是找一个她爱的男人来爱她，这样的生活会快乐吗？”
    白玉琥一时也判断不出他当年离开吴晓来究竟是让她快乐还是不快乐，他只是着急在他不在国内的这几天，吴晓来会做出什么事来。于是，他又打电话给公孙楠。
    “靠！既然你不放心就等到回来后再告诉她嘛，何必让自己提心掉胆？还非要塑造一个假想中的女友，小心适得其反。”
    “我就是想看看在这种情形下她会有什么反应，这很可能说明了我在她心中的地位。”
    “嗯，她现在的反应如何？”
    “……貌似很高兴，就像当初我出国留学一样。”
    公孙楠心想，你想用这样的方法估量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只怕她正在想一定不能让你看出来，这个男人果然不会追女人。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多看看晓来，帮我分析一下，另外也帮我挡一挡敌人的攻击。那只海龟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在场！”
    “放心吧，我会直接告诉他我就是晓来的男朋友，让他死了这条心。”
    “……”
    第二天早上，吴晓来要去公司上班，白玉琥则直接去机场。临出门时，他又看了吴晓来好几眼，还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晓来，昨天的事情你不会在意吧？”
    “什么事？”她出门的时间还没到，慢慢地喝着牛奶。
    “就是我们分开住的事。”
    “嗨，我怎么会在意？我们又不是夫妻，分开住是理所当然，我会在意什么？”吴晓来被他问得有些烦躁，如果他在意她的反应，又何必要刺激她？
    “呃，我只是希望你不会生气……”
    “有不要钱的单身豪宅可以住，我怎么会生气？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快走吧，你又不是国家主席，飞机是不会等你的。“
    她为什么要生气？七年前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被人抛弃的感觉，现在她已经长大了，不会那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