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同穴

林婠婠听了吴晓来的描述，很感兴趣，一个劲儿地问她有什么感觉。什么感觉？吴晓来扪心自问。第一个梦让她心痛不已，第二个梦让她欣喜若狂，不管是在梦里还是醒来之后的回味，想到白玉琥在电话里亲口对她说喜欢她时，现在都能露出甜蜜的笑。
    “俗话说，日有所想，夜有所梦。这就说明在你内心里害怕白玉琥爱上别的女人，最希望他爱的人就是你。”
    吴晓来不想再隐藏自己的真实感情，所以她没有急着去反驳林婠婠的结论，而是长叹一声，“可惜恶梦就要成真，美梦也已经醒了。”
    “胆小鬼！”林婠婠没有安慰她，反倒训斥起来，“这只是你做的梦而已，你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凭什么认定恶梦是真的、美梦是假的？”
    吴晓来又叹了一口气，不厌其烦地唠叨白玉琥要她离家的原因，以及他对心上人的温柔，以证明自己已经不是那杯茶了，何苦说明白了自取其辱。
    “你蠢！”林婠婠听了她的解释反而火气更大，“我上次不是说过了么，只要他还没有开始，你就有机会，你不说出口，又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也许他的心情就跟你一样，以为你不喜欢他所以才会另找目标。”
    “可那只是也许啊，如果他真的喜欢上别的女人，我、我……怎么办啊？”
    “哼，当初你是怎么劝我的？”
    “可我确定秦罗对你有意思啊。”
    “我就觉得白玉琥对你也有意思。再说，你也不是那种过于自卑或是过于自负的女人，就算会被拒绝又会怎样？你和他之间没有爱情也还有友情、亲情，我就不信他会因为不接受你的告白就把你伤得体无完肤。”
    “我……总是没面子嘛……”
    “面子重要还是你的爱情重要！”林婠婠不是在质疑而是在怒吼，“所谓失败也只是有可能，这就说明也有可能成功，反正他不爱你的结果你也是能够承受的，为什么不试一试呢？晓来，想想你梦里的情景，想想你和他心意相通的甜蜜，给自己一个机会吧，不然你会遗憾终身的！”
    吴晓来拿着手机，咬着嘴唇，她知道林婠婠的话没有错，当初她自己也是这样训斥她的，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原来不是那么容易。
    她去泰国是为了治疗自己的情伤，可她和白玉琥之间的感情并没有一个完完整整、清清楚楚的结局，这情何以堪？这伤何以疗？向白玉琥要一个确凿的答案，就算是意料之中的拒绝，也不会有天崩地裂的影响。然后她就可以安心放下这段情，让异国风情和碧蓝海水把她的身心都清洗透彻。
    “好！我决定了！”吴晓来仿佛是在做入党宣誓，“我现在就跟老虎联系，让他给我一个清楚的回复，如果不成也没关系，从泰国回来后我就是一个新的吴晓来！”
    “太棒了！晓来，你是最棒的！”
    吴晓来结束和林婠婠的通话时浑身充满了力量，可当她再拿起手机准备拨通白玉琥的号码时，这气又泄下来了。梦里和白玉琥通话的情景回忆起来就像真的一样，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说出那些话来，“老虎，我想你”、“老虎，我喜欢你”、“老虎，不准你喜欢别人”……
    她应该说什么？
    “老虎，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老虎，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怎么想？”
    “老虎，你是我的，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会很生气的。”
    “老虎，如果没有那个女人你会爱上别的人吗？比如说我……”
    “老虎，我发现我爱上你了，我不是要你为难，我只是想告诉你……”
    吴晓来在自己的脑海中不断模拟对话情景，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完美的开局，更找不到与白玉琥当面对质的勇气。最后，她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也找了一个变通的处理办法。
    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七点半，和纽约的时差是十三个小时，也就是纽约时间凌晨六点半（吴晓来忘了美国现在是夏令时，时差只有十二个小时），这个时候的白玉琥应该还在休息，他必须有良好的精神面貌去应对即将到来的工作。所以，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是很不适宜的——看她多体贴啊！
    她决定改为发信息，她可以把想要说的话编写成条理清晰的文字，既不用担心会因为尴尬说错了话，也不用担心语义不详会让白玉琥误会，最重要的是不会让白玉琥感受到她的不安和自卑。
    要按下发送键也是需要勇气的，当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时，吴晓来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她很骄傲自己终于走出了这一步，不管结局如何她都可以安然处之。
    八点钟了，没有任何回复，吴晓来开始惴惴不安。是的，她有说如果白玉琥的答复是拒绝就不用给她任何回复，可是老虎没这么死板吧，就算是真的拒绝也应该打个电话或是发条信息安慰一下嘛。难道是没有收到？这也有可能，网络这东西有时候非常不可靠。
    她又发了一遍。可是过了十多分钟还是没有回复。她急了，又发了一条信息央求白玉琥无论如何给一个回复，她不信这么多信息都失踪在网络里。
    已经登机了，白玉琥还是没有任何回复，再过一会儿就必须关闭手机，到了泰国境内这个号码根本没用——她用的是充值卡而非全球通，到了国外就不通了。
    手机上终于传来一条新信息，却不是白玉琥，而是林婠婠，向她打听告白的结果。吴晓来懊恼地告诉她目前的情况，却又被林婠婠大骂一顿。“不要等了！直接问吧！”
    吴晓来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有一鼓作气打电话直接问清楚，为了避免尴尬反倒害得自己提心掉胆一个多小时。于是，她一咬牙，拨通了白玉琥的号码。
    电话通了，彩铃声不断地响起，一遍又一遍，良久才有人接听。
    “你好，是晓来吗？”
    “咦？胡秘书？怎么是你？白……总裁呢？”
    “对不起，总裁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诉我吗？我一会儿可以转告总裁。”
    她很想问胡琪真白玉琥为什么不方便接电话，但她用左脚思考都知道胡琪真的答案肯定是“因为有很重要的工作”，至于她想要说的事情当然不可能让胡琪真转告，更不可能问她白玉琥有没有看到她发的信息。
    “飞机就要起飞了，请各位乘客将手机、手提……关闭……”机舱内响起了广播。
    “呃，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谢谢，再见。”
    此时的吴晓来愤怒异常，她利用最后的时间，发了一条信息给所有知道她出行的朋友，又重点打了几个电话，强烈要求他们不准向白玉琥透露她的行踪。要跟她撇清关系吗？那就撇得一清二白吧！
    早上七点半的时候，白玉琥已经坐在楼下的餐厅里吃早餐，八点钟时已经坐上了车。今天是和合作公司签订合作协议的重要日子，他一定不能迟到。
    车子刚开出酒店，白玉琥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见鬼，居然没有带手机。盛锐锋看出他的不妥，立刻问道：“总裁怎么了？拿漏什么东西了吗？”
    “我忘了带手机。昨晚在客厅里用过，大概是放在桌子上了。”这本来也算不上非常严重的失误，一般的工作电话也是先打给盛锐锋或是胡琪真，家人和朋友找不到他自然也会找那两个人。可是，想起昨天吴晓来的异常表现，他担心今天还会有她的电话。
    如果要折返酒店，车子必须绕很大一个圈子才能调头，如果再遇上交通堵塞，时间就会有些紧张。昨天就因为接电话耽误了会议，今天又因为拿手机而耽误签约仪式，就连自己也觉得太过分了。不拿吧，心里又总觉得不舒坦。
    “算了，不管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重要的电话。”
    胡琪真看出白玉琥其实很在乎手机的遗忘，便说道：“总裁，不如这样吧。我现在回酒店去帮您拿手机，然后再赶过来。反正签约仪式上有盛助理在也就够了。万一真有什么重要电话也不怕耽误了。”
    “这样也好。胡秘书对纽约可比我熟悉，要让我一个人去还真怕迷路了。”盛锐锋也赞同这个提议。
    白玉琥知道胡琪真也是在美国读的书，也不是第一次来纽约，让她一个人回酒店也很放心。“那好，那就麻烦你了。”
    “总裁用不着客气。”能为他多做一点事也是令人开心的。
    回到酒店，胡琪真打开房门，果然在客厅的桌子上找到了白玉琥的手机，显示屏上显示有三条新信息。看来回来一趟还真是应该的，不知道什么人一大早就急着找白玉琥。
    胡琪真顺手打开手机查看信息发送人。并非她有心刺探白玉琥的个人稳私，而是因为作为总裁的高级秘书，她需要了解相关信息，然后确认紧急和重要的程度并采取相应措施，以免耽误。
    当她看到信息发送人都是吴晓来时，她愣住了。原则上她不能查看信息的详细内容，因为那可能是不能让她知道的内容，她应该采取的最佳方式是给吴晓来打一个电话，告诉她白玉琥因故没有看到她的信息，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可以代为传达。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每一条信息，心里还自我安慰说这是为白玉琥着想，担心他会错过很紧急的事情。
    第一条信息是早上七点半左右收到的，内容如下：“老虎，我最近很难过，难过你要我离开你，更难过我的离开是为了迎接另一个女人。我决定告诉你，我喜欢你，是婠婠对秦罗的那种喜欢。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我想知道。如果你的答案和我的一样，请立刻告诉我。如果不是，就不要回复我，我会明白的。”
    大约半个小时后又收到一条，“老虎，我喜欢你，是婠婠对秦罗的那种喜欢。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我想知道。如果你的答案和我的一样，请立刻告诉我。如果不是，就不要回复我，我会明白的。我在飞机上，八点四十起飞，如果在这之前收不到你的回复，我发誓，我会忘了你，开始新生活。”
    十分钟后又收到第三条信息，“死老虎，你是书呆子吗？就算你要拒绝我的感情也给个NO啊！不要让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