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同穴

    这是吴晓来到泰国的第五天。此时的她正躺在蘑菇似的遮阳蓬下，脸上还盖了一顶大大的遮阳帽，避开艳光四射的太阳，静静享受这份难得的惬意。远处是碧蓝的海水、蔚蓝的天空、细软的沙滩和热情的游客。
    到了泰国境内她就换了一张当地的电话卡，打电话比国内还便宜，所以和家人朋友的联系并没有中断。得不到白玉琥回复的怒火已经渐渐淡化，她更想知道白玉琥有没有找过她，有没有对她的告白说些什么。可惜大家都像是约好了一样，只字不提，她自己也不好食言，心里的失落反而更强了。
    好像有人走近了，站在旁边不肯离去。是谁？是那个高高大大一口鸟语的老外吗？拜托，就算她的英语口语很烂，但至少“NO”说得还是挺标准的，为什么这人就不懂何为知难而退呢？
    吴晓来假装睡着了，躺着一动不动，反正脸上盖了遮阳帽，那人也看不到她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身边传来一阵响动，有什么东西被推了过来。吴晓来微微侧过脸，从帽沿下的缝隙往外偷看，发现那人正把一张沙滩椅推到她的沙滩椅旁边。
    靠！他想干吗？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以为中国妇女还像八国联军侵华时期那样忍辱偷生吗？
    吴晓来摘掉遮阳帽，“噌”的一声坐起身来，“你……”
    她傻眼了，眼前的不是白皮肤、蓝眼睛的欧美面孔，而是和她一样黄皮肤、黑眼睛的东方面孔，虽然一身沙滩装的打扮并不常见，当那张脸她是不会认错的。
    “老虎？”她怀疑她认错人了。
    白玉琥从容地躺到沙滩椅上，“干吗？才十多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你、你来这里干什么？”虽然她直觉白玉琥的来意应该和那件事有关，可还是忍不住要问。
    “和你一样，休假啊。”
    “你……哼！”她才不会相信他只是单纯地来度假然后遇上了她，他一定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而且特意打听了她的行踪。那么他应该知道自己现在就想知道的是什么，却还故意卖关子。吴晓来的心里突然又烦闷起来，扭过头不愿再和他说话。
    白玉琥看看她的神情，好像真的生气了，只好也坐起来，说：“我可不是乱说。我在美国出差累死累活，好容易回到家却又形影相吊，身心交瘁，只好出来休假了。”
    “你这个混蛋！滚一边去休假！别烦我！”吴晓来把手中的遮阳帽狠狠地打在白玉琥的身上。
    白玉琥笑着接过遮阳帽，“刚才这个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我没有看到某人的精彩短信，因此没能及时回复，导致某人很生气，所以特地赶来赔罪。”
    吴晓来一惊，“什么？你没有看到？怎么会没有看到呢？我都发了三遍了。”
    想起这事白玉琥又想叹气，再次把详细经过说了一遍。
    “你说的都是真的？”
    “对天发誓我没有说谎，我要是看到了，怎么可能不给你回复呢？”
    “哼，男人发誓没价值，等我回去问胡秘书。”知道不过是一场误会，吴晓来脸上的笑意都快憋不住了，但她必须憋住，因为白玉琥并没有明确他会给出什么样的答复。
    “她？你就不用问她了，她已经离职了。”
    吴晓来又是一惊，“怎么回事？你杀人灭口？”
    白玉琥笑了，“我用得着为了这件事杀她灭口吗？我只是让人查出来当初把我和苏兮的协议泄露给媒体的人就是她，让她主动请辞已经是客气了。”
    提起白玉琥和苏兮的假恋情，吴晓来的心情又变坏了，她和白玉琥之间又算是什么？她不敢看他，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尘，小声地说：“既然是个误会，就不用赔罪了。可是……你能告诉我你的答案吗？”
    “可是我没有看到你的短信，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让我说什么呢？我只听说如果当时没有回复就过期作废了，现在你还需要我的答复？那你先告诉我你问我什么。”
    这怎么可能？那个故意走露风声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告诉白玉琥短信的内容？哦，是了，只有林婠婠才知道这件事，白玉琥为什么不问林婠婠呢？当着他的面，她怎么可能说得出那些话？
    “我、我是问你要不要我帮你带什么东西，你不及时回复当然就作废了，我什么也不会帮你带。”吴晓来气冲冲地低着头，不停地拨弄着沙滩椅上沾上的细沙。
    白玉琥把什么东西放到了她的耳边，带来一股热气，她没有回头。
    “老虎，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她猛然回过头，白玉琥已经把手收了回去，手里抓着的正是他自己的手机。
    “这、这是谁的声音？”吴晓来的声线都变了。
    “是一个小傻瓜的声音。一个说完了她想我、她喜欢我、她愿意嫁给我，然后就跑得无影无踪的小傻瓜。”
    “你胡说！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又怎么会说愿意嫁给你？”白玉琥都没有向她求过婚，她怎么可能主动要求下嫁？“是你伪造的！一定是你伪造的！老实交待，你是怎么弄出来的？还顶像的。”
    白玉琥哭笑不得，“这明明就是你的声音，怎么会是我伪造的？你真的全忘了？这都是你来泰国的前一天晚上打电话给我亲口说的。”还好他聪明，留了罪证。
    那天晚上？吴晓来仔细回想，她记得那天晚上她喝醉了，还做了两个梦，一个恶梦，一个美梦……难道说，后面这个不是梦，她真的打电话给白玉琥，哭哭啼啼地向他告白。如果她的告白是真的，那白玉琥说的话也是真的？
    吴晓来一把抢过白玉琥的手机，继续按下播放键。
    “老虎，你喜欢我吗？”
    “喜欢。”
    “有多喜欢？”
    ……
    “我就知道你骗我，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别的女人，你还要娶她做老婆。”
    “当然不是！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也只会娶你一个人。你要相信我，别人要是跟你说了什么都别信。”
    “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
    每听一句，吴晓来脸上的红晕就更浓一分，羞意就更浓一分，笑意也更浓一分，到最后，干脆把手机扔回给白玉琥，又抢过遮阳帽盖住脸，躺下去，从帽子下面发出模糊的声音，“老虎，你是个坏蛋，你是个大坏蛋……”
    白玉琥开心地笑着，问道：“我的答复吴小姐满意么？”
    吴晓来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能发出欢快的笑声。白玉琥强行摘掉她脸上的帽子，看到那张俏脸已经和太阳一样红，却比太阳更加耀眼。大眼睛轻轻地阖着，想张开又不敢张开，所以眼睑带动长长的睫毛不停地抖动，就像是蝴蝶的翅膀。
    这样的比喻也许太俗套，但白玉琥实在想不出更贴切的说法。当然，他更希望这双大眼睛是睁开的，能从里面看到唯一的自己。于是，他低下头，在红唇上轻轻地一吻，大眼睛立刻就张开了。
    “你……耍流氓！”
    “这要是耍流氓，那也是你先耍的。”白玉琥有恃无恐。
    “胡说！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你是说上大学那次？那次是误会，你很清楚的，不要颠倒是非。”
    “我说的不是那一次。”
    “啊？还有？”
    “对，是你上一次喝醉酒的那天晚上。”
    吴晓来咬着手指头，那一次不就是陪着陈敏唱K的那天嘛，自己喝醉酒，是白玉琥亲自前来接她回家。难道又一次酒后乱性？
    “我……偷吻你？”
    “你没有偷吻，而是强吻，若非我强力抵抗，只怕衣服都要被扒光了。”
    吴晓来很想说白玉琥是在胡说，可证据说明她喝醉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只好再次红着脸避开白玉琥的视线。
    白玉琥大笑起来，吓得吴晓来只拍他，“小声点，都在看我们呢！”
    “我才不怕给人看。”白玉琥心情好得不得了，“你还没有告诉我是不是满意，要是不满意，我可以重来。”
    吴晓来又气又羞，要是不答话又怕白玉琥真的当众说出什么更令人难为情的话来，便艰难地点了点头。
    白玉琥却突然从沙滩椅上爬起来，拉着吴晓来说：“走，我们回酒店去。”
    “干吗？”
    “我可是诚心来给你道歉的，在酒店给你留了一份惊喜，你不想看吗？”白玉琥满脸的神秘。
    今天的惊喜还真是多，吴晓来激动不己，立刻起身收拾好东西，跟着白玉琥往酒店的方向走。才走了没两步，白玉琥突然停住了。
    “又怎么了？”
    白玉琥把额头顶着吴晓来的头顶，他们俩还是第一次靠得那么近，“我还想吻吻你，不是刚才那种，是真正的吻。可以么？”
    吴晓来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又红了，可如此旖旎的气氛让她怎么能说不呢？何况她也很想知道与白玉琥唇齿相依的感觉。
    接下来的一刻应该是最幸福的一刻，但幸福的时刻往往是短暂的……
    “咦？老虎叔叔在咬晓来姑姑。”
    “不是，是晓来姑姑在咬老虎叔叔。”
    吴晓来推开白玉琥，大惊失色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小恶魔，“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阿哥阿妹伸手一指，“爸爸妈妈带我们来的。”
    吴晓来又傻眼了，不止是吴峻夫妇站在那里，还有周宇海夫妇、赵云夫妇、吴晓飞准夫妇、秦罗准夫妇，以及永远的单身贵族公孙楠。最过分的是林大记者，居然正拿着一台相机对着他俩不停地拍照，嘴里还叫着：“继续啊，别像两根电线杆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吴晓来看着白玉琥，这就是给她的惊喜吗？
    白玉琥低声笑道：“不是说好了要聚一次嘛，我就想干脆把聚会地点搬到这里来，还有几个明天才能到。你不觉得这个惊喜很好吗？”
    好是好，可是就不能等她完成这个美好的吻再出现吗？
    “都是你付的钱？”
    “那当然，难道我还能让他们自费来？”
    “汗，早知这样还不如通知我回去，那得省多少钱啊。”
    白玉琥又被她气得哭笑不得，狠下心来在她的脖颈咬了一口。还没等吴晓来叫出声来，阿妹先说道：“哇，又咬了！”
    白玉琥也受不了了，给公孙楠使了个眼色。公孙楠立刻笑道：“好了，戏也看完了，大家散场吧，给热恋的青年男女留点私人空间，反正晚上还有闹洞房的时间。”
    吴晓来气得抓起一把沙子扔向他，“快滚！”
    众人笑着散去了，两个央求着老虎叔叔再咬一次的小恶魔也被拖走了。只有吴晓飞临走时大叫了一声，“白玉琥，你对我妹妹老实点！”
    洪瑛拍了他一掌，“管这么多干吗？”
    周宇海立刻插到他俩中间，他没忘记老婆曾经短暂地暗恋过吴晓飞，冷着脸说：“你倒是对我妹妹老实点。”
    洪瑛大笑，“你毛病啊，他要真是对小仙老实，你才该担心呢。”
    周小仙歪过头来问道：“为什么要担心？老实不好吗？”
    众人无语。
    公孙楠特意走在队伍的最后，他回过头去再看了一眼，碧海蓝天下，那两个人的身影显得那么合拍。不明白白玉琥当初为什么会认为吴晓来和自己无法相配，还好他没有这么想，不然……
    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秦罗。
    “你不用替他们担心了。”
    “我不担心，是阿琥找老婆，又不是我。”公孙楠潇洒地笑笑。
    “我是说，你可以把你的心思完全放下了，这也是一件好事。以后多为自己想想吧。”
    “你……”还以为这将永远是他一个人的秘密，没想到还是有人知道了。
    “我们是兄弟。”
    公孙楠开怀大笑，“放心吧，早就放下了。我要找个女人还不容易吗？”
    秦罗也大笑着搂过他的肩膀，一起朝着等在前方的林婠婠走去。
    “太好了，老虎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为什么不说是晓来终于抱得老虎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