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乱情迷

第29章


我把她的裙画得很长,碎花的裙,一直漫过趾尖,裙裾飘在风里。 
  一支长笛在她的纤手里,轻轻地偎在她花瓣样的唇上。她低眉顺眼,专心地吹奏,那来自笛上的音律,应该是如天籁之音一样的婉转悠扬。 
  月光淡淡,笼罩着几点疏星,有绰约的垂柳,在她的头上轻轻地荡。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难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顺笔题写几句,借用柳永的《雨霖铃》。 
  我,曾如这画上的女子一样,清静悠然,有美好的梦想,但现在,一切都破碎着。我希望能恢复充满生机的生活,那就要选择和这破碎的现在,离别。 
  多情自古伤离别。 
  但,长痛不如短痛。 
  一张纸,很快让我填满,好了,再画,就过了。我的生活已经让我填入了过多的内容,所以我就会受累,我应该学会放弃了。 
  我必须告诉自己:无论,我和他们曾有过怎样的悲欢离合,结果是一切都随着积雪的消融而消散,如同那曾经繁华一时的绿叶,最终仍是要以衰朽的姿态凋零,虽然记忆偶尔会撞进心来,划破时光的顺笔,就当它,是虚妄的梦,没有让人留恋的理由。 
  无论,我曾怎样的痛苦过,结果是我现在依然健康而独立,所有因爱而起的情愫,都必须如同风儿吹过的涟漪,复归平静。我怎样痛楚又怎样挣扎都于事无补,除了学会坚强我别无选择。 
  没有人能帮我,那么就只有自己。 
  我必须明白的是,覆水难收。过去的日子就是永远逝去的了,永不会再回,那么,再为它耗费时间和精力,就是愚蠢。卸掉心的承重,让一切回归初始,我仍然可以做自己生活的主人! 
  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嘉铭还没有回来。 
  我就拨电话过去,以前,我很少打电话叫他回来,所以,他接电话时,语气里充满诧异。 
  嘉铭很快回来了,我听到他开门、洗脚、开电视的声音。 
  我在床上闭着眼睛,人却是清醒的。 
  朦胧地听到嘉铭在客厅里打电话,那声音虽然在电视剧背景音乐里掩盖着,但还是很暧昧地传过来。他以为我睡着了,他来看过我、叫过我的,我没吱声。 
  我听到他说:“我正在喝牛奶,看电视。” 
  我熟悉这样的声调,在我和吕静热恋的时候,这样的家常话说出口来都充满了柔情蜜意,那只能是对情侣发出的音调,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我轻手轻脚地起身,坐在床边。 
  我知道,该来的事还是要来的。嘉铭一直否认自己和周小鱼的事情,我的无所谓态度让他有恃无恐了,他确认我是在诈他,说周小鱼的丈夫来找过我也都只是我编造的谎言,他肯定我是在无理狡辩和猜测,所以他可以变新花样来指责我而问心无愧。 
  他真的就问心无愧吗?即使我信是这样,我相信他并不能做到。 
  我微笑着,许多天来,烦躁喧嚣的心,在一瞬间清静如水。 
  外面的月光,无比静逸地照在我的手上,我希望它变成一双翅膀,带我离开这扰人安详的俗世,让我在蓝天上飞翔,向着大海的方向,向着我所向往的地方飞去,那里,没有喧嚣,充满爱和阳光,我在那里,可以自由的呼吸和歌唱,没有眼泪和忧伤。 
  但是,它们没有神奇的力量,它们只是普通的渺小的我的一双手。 
  我抬起手来,把散落在脸上的碎发拂在耳后:我记起吕静曾多次这样为我整理头发,我记得嘉铭带血的指尖曾掠过我的脸。 
  我打开门,看到嘉铭吃惊的眼睛。 
  他紧张失态地挂断了电话。 
  我平静地微笑着说:“这么亲密,为什么不和我离婚?” 
  “什么亲不亲的,我在联系业务。”他在说谎。男人都是喜欢说谎的,我知道,但我不喜欢,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说谎,宁可沉默。 
  “给我这个号码,我打一遍。”我说。 
  “……”他忙手忙脚地删除。 
  我看着他,想到他对我的种种非难,觉得一切都很滑稽。我生性蠢钝,难以安然在违背常规的状态中,我真是大可不必自责的,带着双重的精神的枷锁作茧自缚。 
  他的动作已经证明了一切。 
  “嘉铭,记得那次出差吗?你没有离开这个城市,而是,和周小鱼在一起。”我一语惊人。是的,我一直就知道的,当我在人群中看到他们相挽着走进一家时装店时,我是看得很清楚的。 
  只是有很多时候,人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我的丈夫,化成灰我也认得,而她,是我的病人,也是过目不忘的。 
  之所以一直没有提及,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勇气面对它。 
  但现在不同了,他,嘉铭,不再是懂得呵护我的丈夫,他每天都在伤害我,那么,我何必要好人做到底? 
  他终于停止了徒劳无功的忙活,被动地抬头看我,颤着声音问:“你……真的早就知道了?” 
  我没有回答,早和晚,有什么分别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曾经对我说过的。 
  “你很爱她吗?”我问,不带一丝情绪。 
  “不爱,我爱的人是你。”嘉铭回答得很快,不加任何思索。他可能误解我了。 
  我说:“我不是想听你说谎的,也不是想责怪你,爱与不爱,是你的权力不是吗?我从来不认为婚姻可以限制住感情,如果你爱她,我为你感到高兴,有真心的爱总比没有好。在爱里的人,是很幸福和幸运的。” 
  “一派胡言!我承认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我是男人,男人的感情和女人是不同的!性和爱是两回事,难道你不明白?我清楚自己爱谁!我爱你!”他发什么火呢? 
  “可是我不爱你。”我清楚地说,“一点都不爱了。” 
  “我知道你爱那个混蛋,我告诉你,他和我一样,对婚外情只不过是玩玩而已!”他是正确的吧。 
  “我也不爱他了,现在,我爱我自己。”我说,“我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不想再继续。” 
  “晓雪,我和她断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不好。” 
  “你不要得理不饶人!男人的花心可以原谅,但女人的背叛不可原谅!我对你已经够迁就了,你还要怎样?”他又提高了声音。 
  “我不用你迁就,我要离婚。”我只想远远地离开,所有的一切,都离得远远的。我要重新创造我的生活,重新爱和被爱。这一路走来,我失败了,败得溃不成军,我认了,但我不能永远在这失败的颓废里。 
  他开始发作,扔东西、打墙、砸玻璃,歇斯底里。 
  我不再掉眼泪,这次,我要让他哭!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并不是非要缠着他过日子的。他先背叛我,却没完没地折磨我,我不愿意这样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和生命。我白天要上班,晚上也没办法好好睡觉,我不能让自己在和他的持久战中了此残生! 
  我看着他发够了疯,踩着满地的碎碗片坐在沙发上,这次,应该让他来自己收拾这满地狼藉! 
  我把结婚证找了出来,那上面的照片是我们照的最好的一张,我们的头靠在一起,曾经以为这样相依相偎,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结果是我错了,已经错了,没有机会改正,就让它以错误的方式结束掉,有了结束才有新的开始,我们,都还年轻。 
  嘉铭本来是等着我清扫垃圾的。 
  看我坐在那里,冷眼看他,他有点难堪,他想先声夺人:“看什么看!” 
  “看你还有什么新鲜的花样儿来折腾!”我冷静地说。 
  “……我要吃饭。”他说。 
  “你自己做吧。我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是我做,你等着,今天你自己做吧。”我说。这个家,我曾是真心地付出过的,往日,他回来得再晚,我都起来给他热饭,也许,他是与她亲热完了回来的也未可知。 
  “我不会!”他生气地说。 
  “不会可以学。”我说,“现在,我们先学一件事,离婚。” 
  他鄙夷地看过来:“离婚?老调重弹,以为我会怕你?” 
  “我不想你怕我,离了婚,咱们各走一边,你想怕谁就怕谁。”我把白天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书放到他的面前,他瞪圆了眼。 
  “你倒是很有准备呢!要和那个小子私奔是吧!想得美!我废了他!”他握紧了拳头。 
  “嘉铭,你不必如此的,你和他,原是在演着同一个角色,你又希望谁来废你呢?周小鱼的丈夫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内心仍是怕他去找吕静,争斗的结果可能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残局。 
  嘉铭怔了怔,坐在那里抱紧了脑袋。 
  他的手机铃声大作。我看着来电显示灯一闪又一闪,感受着那铃声焦急的讯息,想起王仪对吕静电话的监听,心里充满了奇怪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情景吧,一对夫妻在家里吵架,然后第三者打来电话。 
  但我没有兴趣听她的电话,周小鱼就是我,我们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一个在爱中的女人,被虚情假意冲昏了头脑。她能说什么话,处在怎样的心态里,我早有感知。 
  嘉铭如坐针毡,烦躁地抓过手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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