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情园今夜守卫与侍人,全部撤离在了霍心亭内园之外,没有传召,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
方才听见园中细微的动静,一直守在接应地点的鸾镜,紧张了许久,既定的刺杀时间已过,却一直没能等到白饵,怕弄巧成拙,遂不敢打草惊蛇,方才耳闻婢子碎语,遂开始四下在外园寻找。
此时相见,倒是有些心惊。
白饵眼底一抹微凉之色,蓦然对上了鸾镜质问的双眼,猛地抓住她的手臂,“这是圈套!这是漠沧无痕的圈套!走!快走!”
被她的声音一震,鸾镜脑海里一时间闪过了许多,园外接应的渔船已至,第二批货物运完,她二人渡船离开,与蛰伏在城外的廑王汇合……
如今这一句圈套,听得顿教人神经麻木!
必胜之策,岂有败局!
鸾镜抑制不住冲动:“你说什么!”
“今夜,亭中之人,乃是漠沧无痕的替身——云华!饮下毒盏者,是玉面云华!”白饵惊恐万状地说。
鸾镜目光一跳,似笑非笑,漠沧无痕已经饮下了毒盏……
“鸾镜!再不走你我都得死!”
鸾镜一副错失良机的样子,事到如今坦率地说:“铜镜早在昨夜便已出宫与廑王接应!那亭中之人不是替身!正是漠沧无痕!”
白饵心中一凛,铜镜,玉面云华——果然是廑王派去蛰伏在风华殿的细作。
那日风华殿,事关奇奇木嫃之策,她未透露给廑王半分,但老王妃仍旧在下山途中遭了廑王府的毒手。
从那时起,她便知道,很多事情都变得不简单了。
“你告诉我,此时霍心亭中,是何状况!”
她眼底一缕冷光悠悠一闪,抬起眼眸,目光凑向鸾镜,莞尔笑言:“他中了我的毒,倒在地上,哀嚎不能,薄命,危矣!”
“如此——甚好!”鸾镜两颗眼珠子滚得发烫,昂首望向内园方向,手中的武器蓦然攥紧:“那毒尚要不了他的性命!此时乘胜追击,他必死无疑!”
随后,鸾镜在夜空放了信号,暗示园外渔船上接应的人再拖延一会儿。
转身,她从鸾镜手中接过匕首,许多眼白浸泡在积液已深的眼底,染上了许多血色。
霍心亭。
“第十步,饮下毒盏,重导第二个真相,揭开小桃桃,真正死因……”
卫小疆紧抱皇兄,哭成泪人。
“你一直不肯说,你的第十步,是什么。只听你以前提起过,你发现,两年前你在清风朗月亭所中之毒,与金庭上的毒,同宗,一脉。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揭开这个真相……”
倘若他知道,皇兄要这般冒险,他绝不会答应他这么做的。
“若皇兄,告之你,你又怎会,允我……”
正当他哭得悲痛之时,脸颊上的泪水,忽然被抹去。
他激动地睁开了眼,紧紧地抓住了皇兄的手掌,哀哀的声音不知道是责备还是自责:“为何不等小疆!为何不等小疆啊,即便小疆阻止不了皇兄,小疆也可以守在皇兄身边保护皇兄……”
他抚着他的脸庞,目中哀哀一笑。
小疆擦了擦眼泪,告诉皇兄:“皇兄!我这便带你离开这里,我去命石蹇去传太医……”
亭中流景伤遍,轻纱一起,却有漫天的银针,横扫而来!
卫小疆长袖一扫,银针遍地,“何人胆敢擅闯!”
对于平王的出现,鸾镜眼中露着几分惊讶,再看一眼亭中的漠沧无痕,一股向死而生的杀心,如日中天!
廑王府早已没了退路,今夜的孤注一掷,只可成,不可败!
卫小疆当即跳出亭中,与那女婢交起手来。
鸾镜的武功显然不在他之上,很快便占了下风。
就在此时,那亭外,再度出现熟悉的身影。
漠沧无痕眼神一晃,隔着一层轻纱,眼神笔直地望向亭下,一袭白衣,尤为刺眼。
他凭着桌子,勉强站起,再睁眼,同时也看到了宫婢鸾镜身后亮起的匕首……
鸾镜猛然回头,声音血染:“白练!快!快动手杀了漠沧无痕!快啊!”
卫小疆横眉看向白饵,眼中千般忧虑,倒不是畏惧,而是想到自己身后之人,体内便如惊涛拍岸般剧烈,无边的担心翻涌而起。
当是时,在她指尖拉响的火器,猛地冲上了夜空,一朵巨大的烟花盛放于顶,好不绚烂。
万千琪花瑶草,瞬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大放光芒。
死寂了一晚上的弄情园,终于亮起来了。
那些美丽的色彩倒映在她晶莹的眼底,鸾镜忽然笑了,漠沧无痕!必死无疑!
不过弹指,那些蛰伏在园外的势力,已经攻至内园之外。
亲手将这场大火点燃之后,好像便与她无关了,白饵手持利刃,托着一袭厚重的白衣,继续向前,眼底不见一丝起伏。
鸾镜声声必胜的决心喊得惊天动地,以至于倒下去的那一刻,血丝仍挂着一缕忠心,“杀了……漠沧,无痕……”
卫小疆从宫婢身体里狠狠抽出利剑,猛抬头,望着那即将执刃登亭的身影,激荡而起的声音充满了警告:“白——饵!”
她仿佛没有听见,依旧是面不改色,脚步只在亭阶中间稍微宽敞的地方停了一下,再登临,便听得耳边一阵剧烈的喷.泄,遽然抬眸——
轻纱之上,一片血染!
那飞挺的亭盖,像是忽然塌陷了一般,轰地一声巨响,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去。
“皇兄——”
那摇摇而立的身影,忽然倒了下去,卫小疆双眼犹如刀刺,猛然弃剑,振臂飞上亭去。
黑压压的亭中,血,到处都是血,尤其是那一袭血染的白衣,刺目惊心!
斑驳的轻纱,凝固在冰冷的空气中,遮住了重叠的身影,她长睫累累一闪,一切都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匕首落在脚下,再无声响。
那微凉的指尖,缓缓紧握成拳,骨节几乎要拧出血来!
猛回头,双眼血睁,映染战火。
一片歇斯底里地嘶吼声中,此身凌空而起,一袭白衣,落落拓拓,似振翅之羽,猛地飞下亭去。
她现在群敌中心,铁一般的拳头,疯了一般一遍又一遍地砸在那些尖利的金甲上,直至血渍淋漓……
卫小疆潸然回眸,脑袋紧紧埋在皇兄的面目上,身体不断遮掩着皇兄的耳朵,整个人已然崩溃。
那亭外逐渐死寂,将领跪在了下面……
卫小疆,立起腰身,再睁眼,死寂的面目上,血泪模糊,眼神里透着无边的冷酷,不再信这世间任何情义。
斑驳的血纱,扬风而起,最是自在。
此后,满亭荒凉,唯一簇紫阳,竟开出血色。
……
亡奴囹圄,她被暴力地推倒在地,牢门被狠狠掩上的那一刻,此后再无声息。
她睁着眼睛,蜷缩在黑暗一隅,透过天窗,月光投射在地上,碎了一地,渐渐,融缩成了三瓣,到最后,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两天两夜未曾阖眼,终于在第三日昏死过去。
翌日,催醒她的,起初是融融泄泄地阳光,随后,是熟悉的身影……
“石郎君……”她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迎面而来的,是极致的冷漠。
她目光一移,石蹇手中奉着的圣旨,顿教她目光一亮,她陡然望向石蹇,几乎就要问他,“陛下已经醒了?!”
“翾妃,听旨!”
那将露未露的喜色,慢慢划走,她跪在地上,呼吸又变得胆颤起来。
“翾妃,勾结廑王,”
那重重的字眼,落在她的心底,她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执笔时的样子……
“其罪当诛。适逢宫中大丧之际,按礼制,禁杀戮。遵太皇太后仁德,今,罢尔一切宫位,下贬为婢,自即日起,禁锢于寞庭,以役代刑,终老一生!”
那静默了片刻的身影,缓缓抬起,“罪婢,接旨!”
一晃眼,送到她面前的,是两副以特殊材质锻造的铐链。
千华链。
流传于宫廷,是江湖中人的天生的宿敌。
千华链戴上者,任何内力都施展不开。
……
议政阁楼上。
“陛下!东狸国与黎桑已敌对数年,东狸既有心与我黎桑结盟修好,我黎桑何不退让一步结下此盟?若两国能修好,便是百年之未有,举世之大举啊!景帝在时,每每强调天下大和,以和亲之举,修两国之好,史书上,不胜枚举!鼐公祀之后,陛下根基初立,若能与东狸结盟,那便是开篇杰作!有珠玉在前,今后,定能广得民心!”傅正刚想说下去。
曹延眼神警告:“傅大人,你这民心之言,未免说得太过放肆了些吧!”
傅正窥了一眼君主,连忙打住了冲动的念头。
“东狸此番提出以和亲结盟,缘由尚难定论,依微臣之见,此时不宜过急,理当从长计议。”曹延道。
“早些时候,东狸国便遣派了使臣前来,因着宫中大丧,此事便拖了许久,这些日子冬海一带,已有多方官员联名上书,请求结盟,以开海禁,民间呼声一片。再则,东狸使臣已二次出使我朝,我朝却迟迟不予回应,如今民间已有闲言,因史上我朝曾败于东狸一事,碍于颜面,我朝才迟迟不予结盟。若长此以往,一来显得我朝心胸狭隘,二来伤了民心。”有老臣补充道。
那些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吵得不可开交之时,自漠沧之时便跟在君主身边侍奉的赵启,不免站出来说话:“你们这般夹枪带棒的责难,与那民间目不识丁的莽夫又有何区别?你们自诩股肱之臣,却不知君主所忧,又何谈分忧解难?君主所忧并非结盟,而是和亲!太皇太后在世时,便格外疼爱郡主,而今,郡主日夜守于太皇太后的灵前,其心悯人!陛下深谙太皇太后遗德,若此时远嫁郡主,又如何对得起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不过是曾经东宫的一个少傅,便敢如此嚣口,几个老臣听了心里不免不满,但又偏偏一语中的,君主若此时迁怒下来,一个个都得吃罪,索性拢袖不语。
奈何傅正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手中笏板一掷,争锋相对起来。
谁也没察觉,君主已独自出了议政阁。
石蹇转了小半会,才在弯弯绕绕的空中廊道上寻到君主身影,“陛下,您且莫和他们置气,他们就是趁着季太师不在,老侯爷这几日告假,没人牵制了,便忘形了!您若觉着不悦,大可治治他们,您牵制人的法子,向来颇多……”
说着,石蹇不禁嘿嘿笑了起来,脑子莫名跳出了许多,以前让那些妃子数豆子、解九连环等趣事……
无痕不语,长身玉立于栏前,举目远眺,风不解眉语。
从亡奴囹圄前往寞庭的押送的队伍,逐渐靠近了议政阁周边。
红墙重影,宫阙长锁,白饵的脚步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原本只想再好好看一遍它们,不曾想过,会与他的目光忽然对上。
“走!快走!”
那鞭子抽在她身上,即便痛,眼睛也不闪一下,直到那日头忽然越过楼顶,他金色的龙袍,光芒四射,与巨大的光圈,融为一体。
石蹇立在那里,正想说点什么,一抬眼,便见君主转身从长廊上漠然离开,他脑袋一歪,再回望,那押送队伍,已被宫阙掩去……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感念至此,重重宫阙任它过眼,她未再回头。
……
忆当年,爱护备至,今则,墓木已拱。
廊上清风,几番缠聚,终难阻,他脚下决然。
“陛下……”
石蹇快步跟了上去。
议政阁,群臣已散去,邱公公神色匆匆入殿禀报:
“启禀陛下,下面来报,已查到蛛丝马迹,”
“可是查到廑王踪迹了!!”石蹇大叫。
邱公公语调一沉:“事关太皇太后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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