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者

月朗星稀。已经将近十五，一轮满月挂在天上，柔和的月光撒下，铁马金戈的一列队伍竞也有了一缕的温情。短暂的休息之后，勃尔塔与撒拉便带领部队离开宾县，向前进发。
    队伍已临近劳尔仑斯山脉，所有轻骑在过国境的时候全部改为步兵，带着辎重艰难的行进着。即使是撒拉与勃尔塔的坐骑也在穿山的过程中背负起了几百斤的物资，艰难前行着。当勃尔塔与撒拉离开之后，宾县的仓库和被强盗洗劫了一样，就连一粒粮食都没有留下。慕容白说过，离开了轩辕境内就没有补给，这也许是最后的给养了。每一个人都和强盗一般，把一个月来汇集到此处的所有堆积如山的物资全部搬空。
    和整个队伍疯狂不相匹的则是勃尔塔依旧那样的忧郁，好像还没从与慕容白的交锋中缓过劲来一般。到了劳尔仑斯山脉下的时候，撒拉见勃尔塔还是那幅死样子，便跑过来安慰。
    “你想什么呢？想一天了，也该有一个结果了吧。”撒拉拍了拍身边的勃尔塔，笑道。
    “没想什么。除了在想什么时候能开饭之外就是在琢磨慕容白什么时候能把那宝贝女儿嫁给我。”勃尔塔拉了拉背在背上巨大的行囊，一脸不高兴的说道。由于需要带的辎重过多，而且马匹不能用来爬劳尔仑斯那崎岖的小山路，所有所有的轩辕人与一同而来的条顿人全部武装的情况下又每人至少负重五十斤的粮草给养，就连带队长官勃尔塔与撒拉都不例外。对此，勃尔塔颇有微言，一路上闷闷不乐。但撒拉知道，勃尔塔其实另有事情在烦扰着。按照格拉可的说法，现在劳尔仑斯省的条顿人人口有二百万，基本上都是当地几个贵族的农奴。这几个贵族手上倒是有几万的武装起来的农奴兵力，但都在作壁上观，不肯出兵帮助戈仑。而且劳尔仑斯省由于地理位置的限制，无论是粮食还是其他能充饥的作物都很少。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撒拉又怎么能不知道。
    “妈的！该死的慕容老儿，这不就是让我们来送死吗？”勃尔塔恨恨的骂了一句。“大不了我们把条顿搞的天翻地覆，让他们谁都收拾不了再回蒙古去。”
    “哦？怎么天翻地覆？”撒拉听见勃尔塔如此说，很是感兴趣的说。
    “到时候再说，我现在也没有想好。不过我感觉我们要是维持条顿的老样子，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以一个行省的人口与供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和整个其他二十二个行省相抗衡的。要是能找出其中的关键点就好了，可惜刚才刚刚要想到，被你以打岔就忘记想到什么地方了。”勃尔塔心中倒是有了一些眉目，但还不是十分清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便全都赖在撒拉的身上。
    “其实我想，战斗无外乎就是士兵，战略，战术，后勤给养而已。我们的优势在于战略战术，而劣势在于士兵的数量和后勤给养。所以我们需要解决的就是这个士兵的数量。怎么能让那几个贵族把手中的兵力吐出来才是关键。要是他们能全力支持我们的后勤给养，真能打回拜占庭边界也不时什么奢望。”
    “你已为那些土财主真的会那么大方的支持我们？我记得在蒙古的时候，要不是林伯供养我母子二人，还没有碰见你，就早饿死了。那些土财主只注意他们家的牛羊有没有多一些，又有谁会在意下面这帮奴隶的生死？再说，不管是戈仑当权还是叛军当权，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对谁不是拉拢？无论谁当权，都要保证这些所谓的贵族天生的权利，真要他们对这些贵族不理不睬，他们能做到吗？有些事情我再想一想，到时候再说，不过我估计很难。”
    前途渺茫，二人想起即将面对的艰难，全都默然无语，在劳尔仑斯山麓上一步一步跋涉着。还好是初夏，山麓虽然陡峭，没有冰雪倒也不甚危险。只是身上沉重的辎重却成为了一个大包袱，影响了行军的步伐。但想到劳尔仑斯行省缺衣少粮，所有的人也不抱怨，只恨爹娘没有给自己多生几条胳膊好多带一些粮食。
    让勃尔塔惊奇的是条顿人的精壮，即使一个普通的条顿人在背负和精锐、训练有素的轩辕战士同等重量的辎重翻山越岭时，也显得那样游刃有余。而且不仅仅在负重上，那超乎人类想像的生存能力也让勃尔塔佩服不已。即使看上去没有一点生存可能的劳尔仑斯山中，也有着一些条顿人在顽强的生存着。那精壮的身体，似乎是以吃山石为生。对于这些精壮的条顿人，勃尔塔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是能组建一队步兵，全部都是由这种神经大条，吃苦耐劳的条顿人组成的话，而且武器装甲都用最好的轩辕制品的话，至少拜占庭人的乌龟壳是不用害怕了。甚至横扫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每次看见生活在大山当中的条顿人，勃尔塔总是不怀好意的留下一些粮食，装成一副悲天悯人的圣人样子。每一次都有纯朴的条顿人上当，主动加入到勃尔塔的队伍当中。几天的功夫，勃尔塔仅仅用不到一千斤的粮食就招揽了将近三百个比流亡的条顿人更强壮的山里的条顿人。这些人以一个沙场老手的眼光看来，全部都是纯粹的精锐－－－身材魁梧，力大无穷，但勃尔塔最为得意的则是这些纯朴的条顿人有着近似于单细胞生物那单纯的神经。
    不断的行军过程中，撒拉和陌生的条顿人泡在了一起。几天的功夫，所有的条顿人那拗嘴的名字撒拉都能叫的出来。对此，勃尔塔佩服的五体投地。勃尔塔认为就是给自己一年的时间，要想看见一个条顿士兵就能叫出他的名字也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撒拉竟然不动声色的就做到了，每一个条顿人对撒拉崇拜到五体投地。在还处于封建时期的条顿人看来，带队的将军就是天神一般的人物，而如今这般高贵的人物居然每天就在自己的身边，甚至自己的名字、脾气都了若指掌，简直就是大神派到人间的使者，来拯救处于水深火热当中的众人。
    而在和条顿人的交往中，撒拉更加深刻的了解劳尔仑斯行省的人文物理乃至整个条顿联邦的地域面积，人口分布，物产资源等等。每天晚上所有的士兵都已经休息的时候，勃尔塔，撒拉，方心逸，曹仲澜等人就聚在一起，商议着即将面临的挑战应该如何应对。
    几天的时间，整个思路渐渐在勃尔塔与撒拉心中清晰起来。这是自己单独执掌军队进行一场不死无休的战争，而不同于在轩辕的战争的是，在轩辕即使输了还有摄政王在身后，现在，输了就丢失了一切，不会再有翻本的机会。这点两人都清楚的很，所以真正的决策一直无法定下来。两人都想更加完善一些，好使前途看上去更明朗。
    轩辕四十三年五月十七日，七千余人的队伍终于从层峦叠嶂的劳尔仑斯山脉中穿行而出。艰苦卓绝的行军终于告一段落，八千余人的部队来到了条顿联邦的劳尔仑斯行省。欢呼声不绝于耳，能活着穿越这条山脉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整支队伍没有休息，直奔距离劳尔仑斯山脉最近的小镇而去。初到一处，撒拉谨慎的派遣出至少百余名条顿子弟当作斥候巡视周边，以备不测。但这斥候相较轩辕那斥候相差云泥，不仅没有马，而且就连斥候应该做的事情都要事先进行简单的培训才勉强可以巡逻。特定时期，特定的条件，就这样吧。对军事一丝不苟的撒拉也不无自嘲的为那百余名斥候开脱。
    疲惫不堪的队伍迤逦前行在劳尔仑斯山脉以南那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一眼望去，勃尔塔竞没有了当时初出茅庐时的豪气。那时带三千轻骑，黎明渡河时飞扬跋扈的青春豪迈之情现在不仅丝毫无存，反而多出几分忧虑。也难怪，当时那三千轻骑宛如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刃一般，任哪个将领持此神兵在手，也不会有什么挑剔了。现在这队伍虽说比以前长的很，但这，这还是兵嘛？勃尔塔看着条顿人松散的队形，根本谈不上什么士气的面貌，忧从心起。
    队伍在条顿的平原上没有走出十里，刚洒出去的一队斥候就兴高采烈的带着战果赶了回来。一名衣衫褴褛的将官被裹在其中，看样子似乎在刚刚吃了些许的苦头，嘴里还嘟囔着要见带兵的人。勃尔塔瞄着这个人，身材上来看，是轩辕人，那身条顿人的衣服穿在身上，那样的不协调。很快，一群人散羊一般的来到了勃尔塔与撒拉的身边。
    “报告将军，卑职是刘行将军护卫。有前方紧急军报。”那轩辕汉子在勃尔塔面前用力的挣了挣两双把在身上的大手，试图向面前这年轻的将军敬礼的时候，发现徒劳无功，只好放弃了从军第一天开始就遵守的轩辕军训，无奈而又有些焦急的说道。
    勃尔塔挥了挥手，那些条顿人才意犹未尽的松开手。“说吧，前线怎么样了？”
    “刘行将军率条顿第一军苦战多日，死守瓦涅兰索河畔。今晨在叛军优势兵力的攻击下，河畔阵地失守。刘将军命卑职速来禀报二位将军，请迅速支援。”
    勃尔塔与撒拉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许的不安。瓦涅兰索河是劳尔仑斯行省与周边行省的分界之处。此处是劳尔仑斯行省惟一的天然屏障，一旦失守，条顿与轩辕的联军将再无险可守。要是一日之内不能夺回，由着叛军源源不断的渡河而来，那勃尔塔与撒拉可以直接带着部队从原路返回轩辕了。
    “叛军现在有多少部队？有多少人已经渡河了？刘将军手中还有多少人马？装备和战力怎么样？”撒拉迫不及待的抛出早就藏在心头的问题，连珠问道。
    “叛军一共五万人左右，已经渡河的是叛军中的第三十三师一部。现在刘将军麾下只有不到一万的条顿战士，连番作战，疲惫的很，战力很低。二位将军若不及时支援，战事可危。”那人条理分明的道来，语调虽有些急躁，但还算是有条理。
    “我带第一师的人先去，你收拢条顿人，尽快赶到吧。”撒拉说道。
    “不。你自己去我不放心。你以为你带的还是那轻骑？现在兵疲将沮，敌军士气正盛，这场仗有的打了。要去我们两个一起去，留下方心逸一个人带队就足够了。”勃尔塔斩钉截铁的说道。这里距离瓦涅兰索河至少还有一百三十多里的路程，三千步兵要急行军赶到的话，还能有多少人可以投入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前程凶险二人早就有预料，只是没有想到条顿的局势竟然糜烂到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