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者

“历史的经验一再告诉我们，学会给自己制造敌人是一项重要的政治技巧，再者，政治斗争永远都要拉一派、打一派，切不可两面作战、两派一起打。就算要面对的只有一派，那也要先分化他们，然后再一拉一打，打掉一派之后再来分化剩下的一派，照旧一拉一打。以至于无穷。”张正良坐在帐篷里摇头晃脑的说道，看样子情绪不错。在被勃尔塔关起来许多天后才被放出来，对此张正良颇有微辞但有无可奈何。在被让进大帐之后，张正良就知道，一切都在自己的预计当中。便大模大样的坐下来开始给轩辕众将上起课。
    张正良对自己的定策还是颇有信心的。只要那轩辕人有胆略，便能知道自己的定策到底值多少。这勃尔塔和撒拉二人虽然之前没有耳闻，但是仅凭襄宛一战二人的胆量与谋略，便可知二人并不缺少翻江倒海的勇气。
    看样子自己这次是赌对了！
    “再有一条原则是：如果决意要打掉谁，一旦动起手来，那就一定要不遗余力地把对手打进十八层地狱，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历史的经验一再告诉我们：越是卑鄙的动机，就越是需要正义的口号。但很多时候，盗铃的人非但不傻，反而绝顶聪明，也正因为绝顶聪明，他们才会一边盗铃，一边掩耳，而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盗铃，却一个个都仿佛视而不见——为什么呢？因为他一掩耳，大家也就得了台阶，心照不宣地借坡下驴了。”
    说的口干舌燥，张正良拿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大口，看了看大帐内已经听的云山雾罩的轩辕众将，内心泛起一丝骄傲。一群只知道蛮力的武夫而已，能成什么大气候！但那丝骄傲在张正良看见躺在大帐里已经昏昏欲睡的勃尔塔的时候，所有的骄傲便象沸水浇雪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羊皮袍子蜷在勃尔塔的身边已经沉沉睡去，勃尔塔一边抚摸着羊皮袍子，一边直打瞌睡。
    似乎大帐里的安静让勃尔塔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小煞星睁开一条缝，看了看张正良，一咧嘴道：“老张快点讲，一会那些条顿的小子们就过来了。”勃尔塔略为顿了一顿，像是想起什么，又道：“对了，老张你别象是老太婆似的老是那样磨叨。这帮丘八们听不懂，说点实际的东西。”
    张正良叹了一口气，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向勃尔塔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的敌人有三个。第一，是在瓦涅兰索河对岸的条顿人。根据我的估计，那边的敌人近期之内不会向我们发动大举的进攻。轩辕突如其来的进攻已经粉碎了条顿叛军信心，要是没有猜错的话，现在那边一定在通过拜占庭人与轩辕国内交涉。所以，这不是我们考虑的重点。
    第二，任何事物都有着惯性。虽然我们的条例对条顿的奴隶来说不亚于重生再造，但我们绝对不能对那群奴隶抱有任何太过于乐观的设想。也就是说，这群奴隶从生出来之后都只知道听而不知道想。在局面还没有改观的时候，说不定会在我们背后捅上一刀子。现在的条顿奴隶们是犹豫的，必须给他们切切实实的实惠，他们才能象狮子一样勇猛。但现在，他们比狐狸还不可靠。
    第三，就是我们主要的敌人－－条顿贵族。就像是我们前面说过的，我们不能把所有的条顿贵族都混为一坛，那样会把一个巨大势力的阶层逼到死角。我们必将承受庞大的压力，这必然会导致我们付出更多小伙子的鲜血。条顿的贵族并不是铁板一块，主要分为当权的贵族和已经没落、潦倒的贵族两种。我们可以拉拢没落的贵族。这一部分贵族已经和奴隶没有什么分别了，但还是抱着那可笑的荣誉。虽然这些在轩辕人的眼睛里面看来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情，但在条顿人这里确实是存在的。至于怎么拉拢，还要请二位将军定夺。”
    张正良挑衅式的看了看勃尔塔，眼睛里充满了奇怪的感情。对于勃尔塔，张正良并没有一点点的忠诚。虽然叛逃过来，把一生的荣华富贵都赌在这个少年的身上。虽然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两个小煞星并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但张正良偏偏就是不服气。这许多年来的毛病张正良自己清楚，要不是这一副臭脾气的话，自己也不至于沦落于斯。
    戈仑大公的死讯并没有让张正良感到诧异，毕竟暗杀一个条顿人并不比踩死一只蚂蚁更困难。只是这两个小煞星下手太快了，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戈仑。按照张正良的设想，本来做掉戈仑是对轩辕最为有利的选择，但张正良话里话外告诉勃尔塔的却是先试图取得戈仑的赞同，要是不行再下辣手。张正良相信如果这样，整个局面会对自己产生一种微妙的好处。但，那小煞星并没有理睬这些，直接下手。
    如何分化敌人才是考验一员将令是否成熟的根本。之前的勃尔塔与撒拉二人只是以冲锋陷阵闻名于轩辕，现在，才是两个人从将至帅的挑战。而张正良却对此抱着怀疑的态度，或者说张正良打心里并不愿意勃尔塔这小煞星现在就具备这种能力。虽然这对自己有无穷的好处，但一个没用的人有怎么能卖上一个好价钱呢？
    勃尔塔对张正良的话似乎没有什么反应，闷头想着什么。撒拉斜着头看了看勃尔塔，欲言又止。
    娘的，怎么有点本事的人都这么难条理？撒拉这小子不说话，明显不想搭理这条老狗的事。这条老狗按理说也是一个人物，怎么如此的不知趣呢？有他在，老子就能少想很多的事情。要是以后还不听话怎么办？勃尔塔反复的掂量着其中的利与弊。张正良这个人勃尔塔还是想用的，但很明显的是这个人并不怎么听话，总是想试探勃尔塔于撒拉的底线。这让勃尔塔很烦躁，直有一种想把那猥琐的老狗切碎了炖着吃肉的冲动。
    那就这样吧，勃尔塔想了想，抬头展颜一笑。“张先生说得有道理。心逸，你去把名单上的人都带进来。”说完，手中变魔术一般出现了一张绢纸。方心逸起身上前躬身接过绢纸转身出了大帐。
    见勃尔塔如此，张正良心中一凉。怎么？这两个小煞星已经成竹在胸了难道？忐忑不安的偷眼观察勃尔塔的神色，那万年如一般的慵懒神情上面却看不出什么子午卯酉来。一瞬间张正良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又一一被自己否定。无论怎么样似乎都不是万全之策……犹豫再三，张正良决定再观察一下勃尔塔接下来的举动再说。
    勃尔塔侧对着张正良，但那猥琐的老头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勃尔塔心中偷笑，这老狗，都这般光景了还如此故作，也不知道这老狗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理睬张正良，只是自顾自的抚摸着羊皮袍子，嘴里还哼着不知在哪学来的小调。
    盏茶之后，方心逸一挑帐门，带着一股凉风进来。张正良感觉那盛夏的凉风不但没有带给自己清凉，反而心跳的难受。一双鼠目紧紧盯着方心逸。只见方心逸快步走到勃尔塔于撒拉近前，躬身施礼，朗声道：“报二位将军，条顿军中隶属贵族的军官共六百零三人。属低阶破落的贵族三百二十二人，均在帐外候命。请二位将军训话。”
    勃尔塔猛的站起身，把羊皮袍子往自己肩上一甩，回手拉起撒拉，笑道：“不知道今天会不会血流成河了。”
    撒拉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道：“出去看看再说，能少杀人就少杀人。条顿一族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了。”
    勃尔塔哈哈一笑，混不把撒拉的话当真，挟着撒拉的手两人大步走向帐外。众将跟随在身后，张正良看了看两人的背影，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出大帐。
    帐外阳光刺眼，晃的张正良一阵难受，好久才睁开双眼。只见勃尔塔于撒拉二人站在帐外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之上，隐隐约约正在说着什么。侧耳凝听，只听见勃尔塔在土台子上大声的说着：“……我们的领袖，戈仑大公经证实，已经确信被内奸暗杀于劳尔仑斯山！还有什么事情比这还要卑鄙？还有什么事情比放弃自己的理想，放弃了自己的信仰更让人心疼！那些高等贵族们的眼睛里没有整个条顿民族的明天，他们只会看见眼前我们正处于困难时期，正在经受着神对我们的考验。这种人不配和我们一同奋斗……”
    张正良会心一笑，这小煞星居然还会这招。掩耳盗铃？栽赃嫁祸？这脸皮也恁的厚了一点，怎么自己之前就没看出来呢？真是不知道这小子还能带给自己多少惊喜。虽然不知道戈仑大公什么时候死的，但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张正良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小煞星下手也太快了吧，居然都不给戈仑一个选择的机会。而现在，又把戈仑的失踪嫁祸在那些可怜的高等贵族身上。接下来呢？军营中或多或少已经有一些风言风语，这些低阶的破落贵族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点风声。怎么选择，就是一个问题了。是生还是死，是宁死保留贵族的荣誉，还是跟随轩辕人，凭借自己的军功，像一个男人似的重振家族的昔日的光荣。在这些低阶破落贵族看来应该不算是什么难题。先抛出一个根本不相关的事情，来借机找出不坚定的人，再进行打压。
    张正良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失落。这小煞星根本就不是一介莽夫，这种熟练的政治手段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能做到的。看着台子上勃尔塔那充满正义的面孔，渐渐在张正良眼睛里变的模糊起来。看来自己的选择……张正良身子踉跄了一下，转身向着自己住的营帐走去。仅仅这一句话就足够了，还需要其他的嘛？张正良相信勃尔塔已经牢牢掌握了整个局势的走向，自己再留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唉……
    张正良彷徨的走去，脚下忽然踢到一块小石子，瘦弱的身子晃了一晃，差点跌倒。却被一只手扶助。张正良落魄的心一阵烦躁，也不理那人的好意，甩了甩胳膊，也不答谢，就要向前走去。哪知那大手居然没有松开，只听见一个声音在自己身边说道：“张先生太不近人情了吧，连一声谢谢都不说，哈哈。”张正良听见这话，心仿佛被死死的揪住一般，居然是那小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