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者

无穷无尽的会议让勃尔塔变的稳重了，虽然这稳重当中有着些许的无奈。或许是出自对张正良的歉意，或许是出自某种深谋远虑，勃尔塔并没有拒绝。
    反复填鸭式的教育，让勃尔塔绝望的想要自杀的时候，那些条顿人才终于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想要吃饱饭，就得拿起家伙来打仗。毕竟那场庆功会上数不清的土地、财产的分配激荡着所有条顿人的心扉。无论说什么、怎么说都是虚的，只有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能真正打动人心。但是生活的温饱和拿起刀枪上战场去拼命是两回事。反复的开会，教育正是为了让这些条顿人知道，要是不做出一定的牺牲，不仅会失去这些已经得到的东西，就是连以前的那种生活也绝对不会得到。毕竟很多条顿人在张正良有意无意的安排下双手都沾满了条顿贵族的鲜血。
    无奈归无奈，但勃尔塔还是很佩服这个面带猥琐的老东西。不说别的，就是这份对条顿人深彻骨髓的洞悉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另外张正良还“别有用心”的把贵族欺压奴隶的事情编排成条顿人最喜爱的歌剧形式，挑选了一些盘亮条顺的条顿女孩组建歌剧团在行省内巡回演出，让那种已经被条顿奴隶们习以为常的欺凌侮辱形式化，并扩大到最大程度。对此勃尔塔并没有预见到能产生什么良好的结果，但仅仅几个月后，第一次的演出台下诸多“曾经的奴隶们”辛酸、痛不欲生的表情以及之后那声势浩大的游行让勃尔塔彻底的佩服起了张正良这个猥琐的老家伙。
    除此之外，张正良还搞出了许多的花样。勃尔塔对此抱着一个统一的态度－－嗤之以鼻。这些鬼魅魍魉的小手段对勃尔塔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但是勃尔塔对张正良却听之任之，并不干涉。毕竟，有人帮自己干活总比自己干要好的多。
    撒拉每天都混在条顿人中。一批新提拔起来的条顿军官第一次接受到了来自轩辕的崭新的战斗理念。其实这些来自奴隶的条顿军官在此之前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接触这些深奥的概念。
    每天远远的看着那些健壮的身体在平原上卷起层层尘埃，列队、刺杀……勃尔塔在那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当中感受到条顿奴隶们的改变。终于近似一支军队了，真正的军队。虽然还是少了一点什么，但那不是单靠训练能训练出来的。军队的军魂是要靠着阵前厮杀千锤百炼才能拥有的，这些条顿人即使再怎么训练也只能说是一支比较出色的民军而已。
    每天晚上撒拉都要给那些初步提拔起来的条顿军官上课，不厌其烦的讲解战术。每当这个时候勃尔塔都要在撒拉身边装模作样的听，但每一次都毫无意外的沉沉睡去。用勃尔塔的话来说，这些条顿人的脑子简直就是石头做的。撒拉这么做简直就是对牛弹琴，白费力气。
    “起来了！”撒拉使劲的踢了勃尔塔一脚。勃尔塔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周围的条顿人都不知到什么时候散去了，只有羊皮袍子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一脸的嬉皮笑脸。
    勃尔塔摸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抻了一个懒腰，说道：“怎么了？完事了不是，走吧，回去睡觉。”
    “等会，先商量件事。”撒拉在勃尔塔的身边坐下，活动了一下，说道。
    “什么事？是不是那些条顿人实在是太笨了，你想让我教他们？我跟你说，这件事情免谈。要是让我来教，我保证不出三天，老子绝对把他们杀的毛都不剩下一根。”勃尔塔懒洋洋的说道，一脸的不负责任。
    “切！就你？你要是能教的话羊皮袍子都能做饭。”撒拉看了一眼勃尔塔，笑着说道。
    “这些天来这帮子的民军基本训练的差不多了，剩下了就是要打仗了。要不见血怎么都不能见大阵仗。”
    “打算怎么打？”勃尔塔一听见要打仗，眼睛顿时来了神，一脸的惫懒一扫而空。
    “本来想从山贼开始打起。”撒拉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惜张正良的内政对这些落草为寇的条顿人来说吸引力太大了，到现在为止行省里已经没有大规模的山贼了。能用来练兵的只有瓦涅兰索河对岸的南方人。”
    “打这么大的仗你就不怕一战而溃啊。”勃尔塔仔细的想了想撒拉的建议，说道。
    “是啊，怕的就是这些。今天斥候回报说对岸的南方人已经陆续的撤离，回身清剿已经被打散的联军。现在我们要打的只有五千多人的守备部队。”
    “哪支部队？有确切的资料吗？”勃尔塔支起头，仔细的想了想说道。
    “对岸克见所城里驻扎的部队是南方叛军当年在拜占庭境内训练的直属精锐部队中一部，据说战斗力十分强劲，都是贵族出身，作战的意识，顽固程度都是叛军中屈指可数的。所以我才拿不定主意。”撒拉手里拿着一根草棍，在地上划来划去，很难决断。
    “打，为什么不打？”勃尔塔坚决的说道：“军队就是打仗的，要是不打，一辈子都不能成熟，永远都是民军。”
    “要是打输了怎么办？”撒拉忧心忡忡的说：“输了，我们的政策就会被这些固执的条顿人怀疑，以后无论是士气还是我们所期盼的士兵、民众的好战情绪都会跌到冰点。”
    “嗯。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不打的话一旦今后我们要面临更大的会战的时候，怕你连睡觉都不安稳了。”勃尔塔笑了笑，说道。
    “所以找你这个大忙人来商量一下，我们一起商量一个万全之策才好行事。”撒拉说道：
    “只有这战打赢了，我们才能进一步推广我们的变法，才能真正的在条顿站稳脚跟。”
    “我很忙的说。”勃尔塔又一次的不负责任的说道：“我的意见是打一仗再说。只要能杀几个人，回来后不管损失有多大，有没有战略意义，都不成问题。我们只要告诉条顿人，打仗，杀人是和他们的生活密切相关的就好了。想要吃饱肚子，耕田就行。但是想要更好的生活，就需要去打仗。如此一来二去，我就不信他们不想打仗。”
    “嗯，我计划以新训练的三个突击大队正面主攻。但是手头没有趁手的工程武器。实在不行就要把条顿人从克见所城里诱骗出来再加以全歼。”
    “嘿嘿，胃口不小啊，就那三个突击大队不要说全歼，就是打个平手也是幸运的了。”勃尔塔摇了摇头，并不相信撒拉说的话。
    “不是光那三个突击大队啊，还有我们从轩辕带来的三千轻骑呢。只要出现在平原上的话，五千叛军不可能抵挡住三千轻骑的攻击的。”撒拉说道。
    “我再想想。死几个条顿人我倒没什么意见，但是那些和我们一起冲杀过的轻骑要是再有什么大的损耗，我怕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拿着无功长刀就冲上去了。”勃尔塔摸了摸身边的无功长刀，心有余悸的说道。
    “先以小拨部队逐渐麻痹敌人吧。具体等我们和曹仲澜、方心逸商量过了再说。”
    撒拉站起身，拍了拍沾在屁股上的灰尘，顺手把勃尔塔从地上拉起来，说：“走吧，估计曹仲澜他们已经等急了。”
    “去干什么？”勃尔塔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开会！”
    勃尔塔一声惨叫，宛如午夜狼嚎。
    经过彻夜的研究，在勃尔塔的坚持下，一次影响深远的会战终于制定出了大概。正在众人将要散去的时候，一名轩辕士兵掀开门帘进来，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神情上的改变，但勃尔塔隐隐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说吧。”撒拉目光坚定的看着那士兵，说道。众将纷纷停住脚步，侧耳聆听。
    “劳赖斯坦将军告急，五万叛军云集荒芜之地。劳赖斯坦将军请示二位将军，是否把荒芜之地的存兵撤回行省。”
    一番话每个字重愈千钧，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怪不得瓦涅兰索河对岸的叛军已经撤退，原来是准备攘外必先安内。其实这个局面无论是勃尔塔还是撒拉都曾经设想过，但两个人都没有想到条顿叛军居然会如此不顾性命，赌性十足的不管行省是否会出击全力去对付荒芜之地的联军。
    或许他们认为行省近几个月内不会有军事力量进攻，或许他们认为荒芜之地只是残军，清剿不费吹灰之力。总之这个局面摆在了众人的面前，其中危险久经沙场的众人都知道分量的轻重。弄不好是一个两头挨打的局面。要是那样的话，恐怕刚有起色的行省局面会变的恶劣不堪。
    “我去荒芜之地！”撒拉略略一想，便果断的说道。
    “怎么？想在荒芜之地坚持下，实现南拉北打的局面？”勃尔塔不用想也知道撒拉的意思，毫不犹豫的说道。
    “嗯。这里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撒拉还没有说完，就被勃尔塔打断。
    “不，还是我去比较好。”勃尔塔右手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继续说道：“第一，这些条顿兵是你带出来的，你用起来比较顺手。我恐怕不适合。第二，劳赖斯坦这个笨蛋，我去教训他一下。南拉北打的预定局面不会更改，即使荒芜之地的联军全部牺牲也不会撤回来！”勃尔塔右手狠狠的做了一个斩头的手势，表示着自己的决心。
    “你的身体……”撒拉有些犹豫的说，欲言又止。
    “没问题。方心逸跟我走。我带三十轻骑，再多的就不需要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走。”勃尔塔一脸的不在乎。
    撒拉闭上眼睛，想了想后，伸出手，紧紧握住勃尔塔的手，四目交视。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