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隐私

第50章


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家具之类的都是按照黎楠的要求买的,现在就只剩下了我自己。有好多人都劝我,这边的事情,总算了结了,不如再和田珉重新开始吧。可是我做不到。而且我觉得田珉也不再是原来的田珉了,我伤害她那么深,现在我过得不好了又回过头来找她,她不会接受我的。再说我们之间隔着一个黎楠、一段过去,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好的。我觉得我也特别没劲,那时候我甚至想过,铆足了劲儿找一个好女孩,什么样的才算好呢?就是比黎楠好。(王东的表情里充满了讽刺,仿佛他在看一部喜剧,里面都是他认为可笑的人。)
    可是黎楠又出现了。她说她决定还是和我结婚,毕竟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而且她是因为我才一直等到今天。她说她还是很爱我的,而且她跟那个人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信不信呢?
    王东盯住我。
    你看过一个电影叫《不道德的交易》吗?
    我马上点头。那是一部美国电影,讲述的是一对穷夫妻在赌场遇到一位百万富翁,富人以100万元交换穷男人的妻子一个晚上。大夫同意了。妻子带回了100万并解释说没有什么发生。此后丈夫对妻子和富人在那一夜经历的一切不能释然,总是猜疑妻子也许已经心有所属,终于导致两人分手。妻子来到富人身边,丈夫孤身一人去做了教师。但两人彼此不能忘怀,经历了一系列心理上的磨砺之后重新回到他们最初表达爱情的地方。
    我就像那个没有钱的男人一样,我没法相信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从理智上讲,我应该相信她,但是,只要一想到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我就会不由自主地认为她在撒谎。而且想到她说的那个人的一切所谓“条件”,我就会忍不住问我自己,假如我现在手中有1000万,她还会这么做吗?可是所有这一切在田珉身上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
    黎楠哭得特别伤心,但是我知道那个我最初爱过并且为她不惜伤害田珉那么好的女人的那个女孩子再也不存在了。我能怎么办呢?已经伤害了一个人,对黎楠,我同样有责任,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可能早已经和一个跟她条件相当的人结婚了。是我耽误了她,我怎么有理由不娶她呢?
    我们结婚很简单。结婚前一天晚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直在哭,好像结婚不是一件喜庆的事,好像第二天是我给自己送葬的日子一样。我忽然就明白了,只有幼稚的男人才会像我这样,在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就抛弃了可能正是我要的东西。那天晚上我真的特别想念田珉,我第一次觉得她其实是一个很适合我的人,她的善良、宽厚还有那种以我的快乐为快乐的知足,对我来说其实就是一笔财富,她不会给我任何压力也不会让我感觉到威胁,可是我自己放弃了这些。那么就让我好好对待黎楠吧,尽管她有些地方令我不满意,但是毕竟我们有基础,就这样吧。
    我家里人对这件事也比较冷淡,他们都不能忘记田珉。黎楠在结婚后留在北京的那几天一直对我很好,很明显,我们谁都想尽快忘掉那些不美好的东西。但是黎楠还是不愿意回到北京工作,她说她已经习惯了香港,而习惯了香港那样的地方的人、尤其是女人,很难再重新习惯大陆,倒不仅仅是因为落后。我们买了自己的车,我还是一个人住,柜子里有了一些她的东西,桌子上有了一张她的照片。
    王东想了想,似乎实在没有什么好讲了,他把玩着手中一串漂亮的钥匙。
    你相信吗?男人是从女人那里学习懂事的,只不过男人很难得到那个教会他懂事的女人。
    王东似乎很想让我相信,他现在是一个很快乐的人,但是我更愿意相信他说的另一句话:“不快乐又能怎么样呢?”有时候人的一生就是这样的,就像电影里讲过的一句被我们一贯认为俗气的话——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拥有时的可贵。
    我很想问问王东,是不是所有的外遇都是可以拯救爱情的救星?是不是所有的外遇都是一个人没有发现过而始终在内心深处追求的那个理想形象?尽管我没有问,但是我相信王东的回答不会是肯定的。
    在我的家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王东一边悠闲地喝茶一边告诉我他将和黎楠去什么地方旅行、他怎样通过长途电话和自己现在的妻子表达相思之情……我听不进去,只是他说过的关于记忆的话让找久久不能释怀——你知道什么人是让你一辈子忘不了的吗?我告诉你,就是让你为他(她)后悔的那个人。
 第二十章 那种眼神里没有期待所以越发可怜
    ——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采访时间:1998年4月8日9:00AM
    采访地点:某机关,周安的办公室
    姓名:周安
    性别:男
    年龄:38岁
    某大学机械专业毕业,现为国家公务员
    如果你反抗,在这个竞争环境里,你就被淘汰出局了——我是最理解“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的——幸福的男人才会把全部心思都用在工作上,我不能让人觉得我的后院也需要我分心——爱情是一样杀伤力太大的东西,有时候会把很多努力一举毁掉——我是第一次有那样的感觉,我觉得这个女人迟早有一天会属于我,哪怕就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假如这个女人是我的老婆,我肯定什么也不干了就想待在家里,天天看着她——她是唯一能让我这么出轨的女人——平静下来我觉得其实我根本骗不了她——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爱情就是女人的生命,男人的生命可不是爱情
    1998年4月8日,采访周安是一个极其特别的过程。9:00整,我走进他的办公室,高大的男人非常体面和气派地坐在大班台后面,静静地抽一支烟。他的五官棱角分明,皮肤微黑,一双眼睛可以说是炯炯有神。他用目光与我打招呼。秘书很得体地在我身后带上门。
    周安示意我坐在他旁边的一只皮沙发里,他在文件堆中的一个别致的玻璃烟灰缸里按灭了没有抽完的半支烟,闭着眼睛吐出最后一口烟。
    我固执地拿出采访机,他一笑,比我更固执地把采访机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放进他的抽屉。我们在电话中是约好了的,我不录音、不做笔录、不涉及他的职业和身份,谈话过后我们就彼此不再认识。“这不合我的规矩。”我曾经拒绝他,因为他倔傲。“这也不合我的规矩。”他依旧倔傲。但是我实在不愿意放弃和周安对话的机会,或者就是我不愿意放弃他所暗示我的那个故事,而且,周安的独特之处在于他是一个事业正在蒸蒸日上的、平步青云的人。他说过,他不想因此被人认出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这样一种想法,他的经历就是在这种想法上展开的,包括他的“一生的遗恨”。
    “你可以写这段事情,但是你写的内容跟我无关。”他说。
    我很想像电影里演的那些女记者一样,在这种时候要回自己的采访机转身离去,但是我做不到。相反,我定定神,努力集中自己的全部注意力,等着他开始讲述。就让我把他的话尽可能多地背下来吧。
    我用了很多心思在人际关系上才做到今天,像我这样的人,可能走仕途是最合适的。
    周安讲话很慢,他不可能不做任何隐瞒地叙述,他的身份和地位都早已决定了这一点。他每天要面对上上下下、各式各样的人,他是从这些人的眼睛里讨一个出身和未来。
    但是这样是很累的,从你决定这样走下去那天开始,你就不是你自己了。你必须让下面的人拥戴你,也必须让上面的人在赏识你的同时感觉到这种拥戴,得到这些除了你必须确实有能力之外还必须做到一切行为都符合大众的评判标准,也就是说,从此就得按照别人的观念去生活。如果你反抗,在这个竞争环境里,你就被淘汰出局了。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来的,当然我并不是说我就不喜欢我现在做的这份工作,但是我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为了一种爱好才做这些的。
    如果我说我是一个公众人物,可能你会觉得我狂妄,可是在我现在的位置上一直做下去,其结果就是最终成为一个公众人物,在我眼睛里,那就是成功。
    这时电话响起来,周安没有去接,他静静地等着铃声结束。然后他起身,到外间屋子对年轻的秘书小姐说:“有电话找我就说我不在,下午回来。有急事的让他们给我的办公室发传真。”周安重新坐下的时候,他桌子上的传真机已经在吞吞吐吐起来。随着切纸的声音,他拎起刚刚传过来的文稿看了一下,顺手放在一旁。他不像任何一个因为自己的事情打断我的采访的人一样对我表示歉意,他面无表情,仿佛我根本就不存在。我觉得他真是一个十分看重自己的权势的人,同时我也非常自嘲地告诉自己,他的这种傲慢在一些女人眼中就会变成一种有优越感的男人才有的所谓魅力,几乎成为一种特别的性感的代名词。人的地位真是会给自己和他人带来那种可怜的遇想的啊!我忍不住微笑了。
    恐怕我是最理解“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的,我的位置和理想决定了我不能有一点闪失,无论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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