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往殇

习家之怒


    一时间,场上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一直到场上传扬出了这么一道满含颤栗的不安话声:“死——死了!
    没气了!”
    闻言,所有人,包括除去青年以外的另一位修士均是下意识的望向黑暗中,话声传来的那个方向。
    接下去,一帮人更是陆陆续续,或急忙或缓慢地聚向场景中的那个位置。
    人们一个接一个的伸出手去,试探那个被踢飞场中,嘴角流淌出一缕殷红血水,双眼呆滞,空洞无神,一动不动躺倒在地的男人之鼻息。
    那之后,他们均是得到了与那话声描述的一模一样的同一结果——被踢飞到场中的男人当场死亡。
    不声不响的直接离世!
    “把那点东西还回来。”
    待到他们回过神来,所听取到的第一个声音便是那青年依旧不冷不热的此番话声。
    看到这里,周围小兵们回看向他的眼神都只有着明显的惊恐。
    但是在惊恐之余,他们又都会下意识的接着再看向己方队伍里的另一修士。
    期待着他能为他们作出正确表态,不会再步躺倒在地之前者的后尘。
    事实的结果是——他们没有失望,另一修士听了青年那话以后,短暂沉默片刻,便是当即故作爽朗的笑了起来。
    直言道:“可以可以,毕竟此事可谓人命关天。
    我自己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持强凌弱的恶人。
    这种事怎么能够无情拒绝呢?”
    说到这里,他转了个身,面向身后的那群小兵,继而言道:“来人呐!
    给我把粮食拿上来,给这小伙子呈过去!”
    他的话甚至还没说完,便是见到队伍里直接走出两名身上挂满包袱小兵。
    说是小兵,实际只是两个身上同样与其他人一样裹着一层粗布衣帛的村民凡人,存在于队伍中的意义,也仅仅是用来撑作场面,用来彰显出习家的队伍气势。
    并不意味着他们与习家有着什么关系。
    此刻,当他们二位走进青年,脸上所显露出的也只是一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之神色。
    那模样,就好像是在面对一个对人类茹毛饮血的恶魔一般。
    接下去,便是瞧见他们将身上所有包袱迅速摘下并放在青年身旁以后,二人随即连连朝向身后队伍小跑回去。
    生怕青年可能将会出于种种原因迁怒自己,使得自己落得个同样当场身死的悲惨下场。
    那之后,只见青年自顾自地低头扫了一眼放置在自己身旁的十几只包袱,尔后,弯腰将它们尽数提在了自己手中。
    接着,便是一声不吭,自顾自地转身走了出去,渐渐的消失在黑暗,亦是众人的视野之中。
    直向月儿坡,亦是自己的家中方向逐步奔跑而去。
    他的身后,习家的那一队人马同样很快的重整旗鼓,继续朝前走了出去,连带着那具死尸一起。
    虽然于那青年身前低头哈腰的客套了一番,但是在那之后,那一修士心里的愤恨程度可远胜于他对青年一脸讨好的卑微程度。
    若是心脏也能作出表情,只怕他的心口此时已然能够拧成一圈麻花,甚至是远胜与那还要不止!
    别说是在这整片地界,哪怕是身处习家,他作为修士所能遭受的待遇都只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哪怕是那位明面上在他之上的习家之主都不敢在他面前大摇大摆,趾高气昂。
    简直可以说是与对方平起平坐的霸主存在。
    然而,今天他却是需要为了活命,向一个月儿坡里的天生贱奴摆出一张求和嘴脸!
    此等屈辱,叫他一个原先高高在上的土霸王如何忍受。
    所以现在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带着这具尸体回到习家,添油加醋的夸大事情的严重性以及青年的嚣张程度之后。
    集结其他称霸此处的所有强者,合围月儿坡!给那里的人们带去灭顶之灾般的惨痛教训!
    尤其是那个赐他一耻的青年!
    看似平静的面无表情之下,他的心中已然构思起了数十种专门针对于那名青年的变态刑法。
    以及一整片鲜血淋漓的惨烈景象!
    直想要让那个家伙付出一切换作冒犯自己的代价!
    另一边,青年回去的奔走速度远比来时显得更加迅猛。
    只不过,当他步入了村子里边,能够遮掩他行踪的树木不知不觉变得稀疏起来了以后,他便是不得不落下了地。
    很快,便见他更是单纯的用以肉体体能奔跑在朝向家中的小路上。
    丝毫不表现出自己是为一名修士的线索与事实。
    没过多久,他便回到那里,一排房屋的其中一端。
    黑暗中,他透过幽幽灯火观望到了女孩依旧处在原位,自家房子门前。
    只不过这一次,她是蹲在了那里,双手叠在膝上,埋下头去,好似是在哭泣一般。
    见此,青年最开始虽是心生疑惑,但也是紧接着,他的心头随即不自禁的迅速腾升起了一份不好的预想。
    意识到这点以后,他再一次提起脚下的步伐速度,朝向女孩的方向急忙跑上了前去。
    待到离得近了,便是见他人还未到,声却先发的高喊一声:“粮食要回来了!粮食要回来了!”
    不只是听取到了他的此番兴高采烈之话声,也是听取到了他脚下尤为清晰的一道道步伐所发出一声声声响……
    女孩随即应声抬起头来,透过从周围房子里边映射出来的幽暗灯火,她直看到青年脸上的阳光笑容。
    他笑的很是纯真,看起来有些幼稚的同时,却也显露的那样开怀,那样开心。
    若是以往,女孩看到他的这一笑容往往都会被感染的不自觉就一起笑了出来,散发出阵阵青春年华的独特活力。
    但是今天很明显的是个特例,她没有笑,脸上的哀伤亦是丝毫不减。
    看着眼前的此等异状,青年当即意识到——使得她这样表现的事态应该已经不单只是老妇试图自杀未遂那么简单。
    意识到某种事态的严重性以后的他,逐渐也是不自觉的收敛起了脸上笑容。
    “怎么了?我求着他们把粮食要回来了。
    看看,这么多,够好多人吃好久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张愁眉苦脸的?”
    青年看着女孩,用以一种疑问中夹杂有些许劝解韵味的口吻这样说道。
    同时,提了提手上乃至于挂在身上装得满满的一只只包袱。
    闻言,他面前女孩的脸色依旧丝毫不见改变。
    只是在那儿之后,自顾自的低着头,话声微弱,好似有气无力的言说起来:“没用了。
    奶奶——她死了。”
    她的语调很是平和,其间透着一股写满无力的幽幽哀伤。
    但是青年无暇去品她话声中的此番韵味。
    只是在听闻到她这么说后,下意识般的突然放下了手上的一切物什。
    挂在自己身上的一袋袋包袱都来不及连忙摘下,便是紧接着朝向身旁房门小跑着冲了进去。
    一到里边,便是见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除了那个依旧平躺在床榻上的翁媪老妇……
    只不过,此时的老妇已然闭上双眼,身上也盖上了一层棉被,只留个脑袋还在外边。
    她的颈部依然放有一团早已被完全浸湿的布料,但是原先蹲在床头,为她按住这块布料的男人此时已经不知所踪。
    青年看着眼前的这一场景,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彻底的僵住了,整个人呆站在了原地一段时间。
    这般沉寂了片刻过后,才是见他一步一步地朝向老妇缓缓走了过去。
    一边走着,他一边试着开口轻声呼唤起了对方:“奶奶?奶奶……!”
    他的声音由轻转重,越发的清晰、大声起来。
    一直到他走去到了床头,半跪在那儿,真正探出手去试探过了对方气息以后,他才是不再发声。
    因为他也已然得以知晓,对方确实已经离开人世了……
    但是相比于屋外的少女,青年没有哭泣,也没有悲伤。
    突然的,他的心中陷入了出奇之平静。
    他的脸上也不作出丝毫表情。
    就只是半跪在那儿,呆呆的望了一阵眼前之人以后,他站了起来,将挂在身上的一只只包袱放在那里。
    那之后,自己则是自顾自地离开了,走出了房门。
    确切的说,是他坐在了那里的门槛上。
    双手抱膝,眼光一动不动的呆望着眼前。
    那不是在望着前方少女,单只是一眼空洞的望着前方,没有目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里……
    “什么?!
    月儿坡里藏有一名奇强的年轻修士!
    还杀了我们一人!”
    装修虽然谈不上富丽,但在这一片地界已然实属上等的习家大堂之中。
    一脸白鬓的习家之主愤愤说出这声。
    同时,似是下意识的拍了拍直背椅上的两边把手。
    紧接着,更是猛的从直背椅上站了站了起来。
    不止脸上,哪怕是语调与动作之中都写满了震惊与愤怒!
    “是啊!
    不止如此,在我试图制止他的暴行,却反被他打倒以后,更是见他再加猖狂。
    除了掳走所有队伍里的所有粮食财物以及对我本人的一系列言行羞辱以外,更是扬言——要杀上习家,自立为王!
    此等猖獗,我们怎能留他!”
    一旁,那名带领队伍活着回来修士这样说道,言语之中,满是委屈与诚惶诚恐。
    听到这话,那习家之主眨了眨眼,同时,深深的吸了口气,似是在试着平定心中怒火。
    接着,便见他再发言道:“那人当真有这么说?”
    “事实上,那厮真正所说的话,可要比我转述于您的言重的多。
    只不过那实在是太过粗俗无礼,我也就不好原原本本的转述于您……”
    说到这里,那人的话声便是彻底的衰弱消弭,似是不敢再言说下去一般。
    “好啊!好啊!
    本想着如果能将这么一位一人敌众人的少年之材收入我习家之中,那么丢失掉的这么一个修士以及那点资源也就不足挂齿。
    可既然对方如此蛮横,不愿接受教化,那便杀之!
    另外,既然他是出自月儿坡中,那就说明那里的天生贱畜已然在密谋造反!
    并且这个逆种已然是崭露头角了来。
    所以此次,除了要报我们习家的受辱之仇以外,更要将整个月儿坡中屠戮殆尽,灭杀逆奴!”
    习家之主如此说着,他那狰狞的面目使得自己的满头白鬓不再慈祥或是严威。
    倒像个满头白发的魔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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