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异闻录

    南衙说完，追风、猎影协同十二冥卫，同时拔刀相向。牛猛坐在黄铜棺上，也将腰间的杀猪刀给拿了出来。
    我手上没兵器，只能在原地干愣着。
    “七爷，就劳烦您去会会南衙吧。”转轮王说完，脸上那双发红的眼睛便消失了，又变成了一张透明的脸。
    白无常微微点头，转身朝转轮王拱手，回道：“愿一试。”然后，便走了出来。
    这让我感觉到很奇怪，似乎黑白无常的地位要比转轮王高一样。
    白无常叫谢必安，被称为七爷。
    黑无常叫范无赦，被称为八爷。
    不过黑白无常是阎罗王的部下，阎罗王是五殿阎王。如果冥府的十殿阎罗，是按照尊卑次序来排的话，转轮王是最小的。
    阎罗王排行第五，中间差了五个等级。
    如此看来，转轮王确实要对黑白无常尊重一些。
    而且据说一般的魂魄都是牛头马面去勾的，一旦黑白无常出动，就说明这个人比较重要。
    不过看样子，白无常似乎也没什么底气，他竟然说了“愿一试。”
    意思就是打不打得南衙，还很难说喽？
    反正上次见他们时，南衙跟他们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语言，我听不懂。最后倒是听见了不知道是白无常还是黑无常说的，下不为例。
    白无常走出来以后，南衙也走了出去。
    他们两个人相视而立。
    白无常手中拿着白色的羽扇，轻轻扇动，口中那个长舌头便缩了回去，然后眼睛里面便有了瞳仁。
    这下看起来正常多了，除了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
    “南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又何必强行干涉？”白无常问南衙。
    南衙轻哼一声，“既然生死有命，你们为何不去死？”
    “你这是无理取闹，三界自有三界运行的规律和平衡。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将会生灵涂炭。”
    “我不懂什么规律不规律的，我只是道法自然。世间万物一切当由自然规律来任其发生，而不是由什么所谓的神灵去制定规则。”
    “有些错的事情必须有人去匡扶，况且……”
    南衙没有给白无常多说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少啰嗦，还打不打？不打就带着你们的人回去。”
    白无常眉头轻皱，“也罢，既然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我便略施惩戒。待回去以后，再向冥王大人禀告！”
    白无常说完，身影一晃，忽然由一个白无常变成了三个白无常。
    这三个白无常长的一模一样，就像是完全复制出来的一样。
    这种能力属于分身？
    如果其他两个只是幻象的话，倒也好解决，只需要认出本体就可以了。
    如果三个人都是本体，这种能力已经颠覆我的认知了。
    不过白无常接下来的动作，倒是让我觉得，他这种能力尚可接受。
    他是三个人同时朝南衙攻击过去的，动作一模一样。南衙横剑抵挡，挡住两个人的进攻，剩下一个用手的去挡的。
    挡住以后，用力朝外推出。
    三个白无常同时朝后退出，动作也是一模一样。
    这就说明白无常实际上只是变出了两个身体，这两个身体还是受一个脑子控制。
    如果三个白无常各有自己的思想，那未免也太恐怖了。
    南衙和白无常的打斗过程不算激烈，但是也不怎么平淡。
    白无常手中那把羽扇看起来十分了不起，每挥动一下，空气总就会出现一道白刃。
    南衙的胳膊不小心被白刃划到，便被划出一个伤口。
    南衙那把黑剑也是，每一剑总是能够做到剑气外放。
    两个人打了一会儿，白无常的另外两个人分身就被南衙干掉了。
    这时，白无常忽然身影一晃，消失了。
    就在我四处寻找他在哪里时，我忽然被人摁住肩膀，白色的羽扇就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别动，我们今天来只是为了带走江清影，不想多生事端。”
    话并不是要挟我的白无常说的，他又变出来一个分身，自己本体拿着羽扇围绕着黄铜棺画了个白圈。速度很快，几乎是一息时间，白无常便围绕着黄铜棺画出了一个道阵。
    这个道阵我从来没见过，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牛猛还坐在黄铜棺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这个道阵会不会被牛猛产生影响。
    南衙看起来也没有要去管白无常的意思。
    在一旁站着，看着白无常发动道咒。
    只见白无常口中念念有词，白色道阵的中的光芒只是越来越亮，但是青铜棺没有任何反应。
    牛猛坐在黄铜棺上，看起来也没啥事儿。
    过了一会儿，青铜棺上的刻的四圣道阵图案，忽然亮起了红色的光芒。
    白无常脸色骤变，连忙收手，不过还是呕出了一口鲜血。
    在我身后挟持我的那个白无常也随之消失。
    他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叹了口气，说道：“南衙，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强行干涉天道，早晚有一天会受到天谴的。”
    南衙冷哼一声，“我等着呢，我倒是要看看，天谴能奈我何！”
    白无常摇头叹息，回到了人群中。他不知道跟转轮王说了些什么，用的是上次南衙跟他们说话的那种语言，什么眸，哄什么的，我也听不懂。
    接着转轮王的队伍，掉了个头，离开了。
    转轮王的声音再一次从四面八方传来，“南衙，你斗不过天的。”
    转轮王的队伍渐行渐远，最终重新踏入了那座骷髅模样的鬼门关。随着转轮王的消失，周围的景象也消失了。
    我们再一次回到了易水阁的正堂，门口那条黄泉路也不见了，还是那座布庄。
    南衙忽然单膝跪地，用黑剑支撑着身体，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我连忙将南衙扶起来，皱起眉头问道：“你没事吧？”
    南衙微微摇头，“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好了。冥界对常人身体的压迫程度太高，待久了会扛不住的。”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问南衙。
    南衙站起来，点点头，擦掉嘴角的血，“转轮王的婚约算是被毁了，他只能等下一个女娲后裔。江清影就暂时先放在黄铜棺里面，等到过了明天午时再打开。
    追风、猎影，你们将十二冥卫安顿好。近来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安心过个好年吧。等过了年，涌泉湖下的墓也差不多能下了。”
    追风、猎影领了命令，带着十二冥卫离开。
    我问了南衙雪墓派的事情。
    南衙说他并不知情，我就把那名富商的事情告诉了南衙，还去取了那个玉镯子。
    南衙拿着玉镯子看了看，眉头轻皱，“这玉镯确实很像从罗刹女王的墓里面带出来的，不过昆仑山雪墓派也要参与这件事吗？”
    “你是指盗诸葛亮墓的事？”我连忙问道。
    南衙点点头，“诸葛孔明乃妖界之人，妖界本身是不讲究土葬的。不过他来人间已久，又精通奇门八卦，聪明绝顶，他的墓也并非人类所修。诸葛亮的墓在涌泉湖的事情不知道是谁故意泄露了消息，连朝廷都参与了进来。恐怕到时候会有一场恶战。”
    “南衙，诸葛果你知道吗？”我问他。
    南衙又将眉头皱了起来，点点头，问我，“她找你了？”
    “嗯，把我请到了摘星楼。摘星楼很奇怪，有一层有一名老婆婆，她手里那个玻璃球能够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我看到了我成婚那天，会娶三位妻子。
    还有一层全部都是道阵，我进去以后，脑袋就开始发痛，好像要解除爷爷封存我的记忆一样。”
    我将摘星楼发生的事情，仔细向南衙讲述了一遍。
    南衙轻轻拍了拍我肩膀，“她下来再来找你，你派人通知我。以前她找过我帮忙，不过我觉得这个人不太可信，就没有答应。
    诸葛亮是她的父亲，她找天罡罗盘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看看。九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世道险恶，还是小心为妙。
    至于爷爷封存你记忆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解除。爷爷这么做，的确是为你好。
    有些事，忘记了，就忘记吧。我先回探灵司了，离开这么久，很多事情都需要处理。有什么事的话，就去通知我。”
    南衙说完便走了。
    我感觉心里面特别惆怅，主要还是因为被封存记忆的事情。
    虽然大家都在说，封存记忆是为了我好。
    但是我总觉得，如果我想不起来以前发生了什么，总是缺少点什么。
    牛猛这时候从黄铜棺上跳了下来，试图将黄铜棺搬了起来，他试了试，竟然搬不动，说道：“九哥，这棺材怎么变这么重了？一点儿也抬不动。”
    我也去试了试，黄铜棺纹丝不动。
    很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算了，反正最近也没什么生意，就在这儿放着吧。明天中午就能解封了。”
    牛猛同样也显得很无奈，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于转轮王的出现并没有感觉到奇怪。似乎牛猛觉得这个世界上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一样，我不一样，我还是稍稍吃了一惊的。
    虽然之前一再听说冥界的存在，可等真正见识到了以后，对于自己的认知能力还是有很大程度的打击。
    转轮王离开以后，天气便放晴了，倒也不是放晴。只是雨停了，恢复了往年那种金陵该有的天气。
    李如烟撤掉结界以后，那些虫子便又跑回了正堂。
    我也懒得去碰它们，总之如果发现这些虫子有伤人的行径，就将它们弄死，清除掉。
    如果没有，就让它们呆着。反正这些虫子之间，偶尔也会自己厮杀。
    害虫和益虫从来都没有很严肃的盖棺定论，就像蛇吃老鼠，可以帮助人类保护庄稼，同时蛇也会咬人。你说它是害虫还是益虫呢？
    晚上的时候，我跟牛猛坐在门口烤火。这似乎已经成了日常剧目，因为并不是冷才烤火的，总觉得大冬天坐在门口，必须点个火盆，才像冬天该有的样子。
    不然容易被别人当成傻子。
    天空中看不到星星，天气阴沉的似乎越来越厉害。转轮王撤去了道术，估计雪又要开始下了吧？
    我眯起眼睛看着火盆中烧红的木炭，心里面在捋程府命案的事情。
    这件命案至今没有找到凶手，虽然凶手有可能是南衙，但是即便是这样也不是南衙的本意。当天晚上，一定还有其他人在场。
    而且程府命案牵连如此之广，绝对不可能是一时兴起。
    这是一桩蓄谋已久的命案，背后的高人甚至操纵了一切。
    别的命案都是慢慢抽丝剥茧以后，会离真相越来越近。而程府命案，抽丝剥茧之后，你会发现你离真相越来越远了。
    我想了很久依然想不明白我们在查程府命案的过程中碰到的那些疑问，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牛猛手里拿着串好的猪腰子，在火盆上烤。
    他递给我一根，“九哥，别想了，来吃串腰子补补身体。”
    我摇头拒绝，“不爱吃，你吃吧。再说了，我这身子用补吗？”
    牛猛“嘁”了一声，“那可未必，你现在还没成婚，等成婚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对这种言论想来都是嗤之以鼻，成婚以后身体虚不虚，全看自己节制不节制了。再说了，我可是有妖族血脉，自然跟常人也不一样是不是。
    说起来，这种事情我至今还没有体验过。虽然已经破了童子身，但是自己却记不得。
    牛猛吃着烤腰子，看起来香喷喷的样子。
    夜空中，又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虫子，甚至有几只庞然大物。不知道等到这些虫子彻底在人间实体化，会对百姓们造成什么样的危害。
    远处忽然出现一道身影，仔细看去，是一位耄耋老人。仔细看去竟然还是熟识的人，琼楼国那位造化老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慢慢走了过来。
    等他走到面前时，我准备让牛猛先进去，发现牛猛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他嘴里正咬着腰子，眼睛瞪的很大。
    不仅仅是牛猛，火盆中的火也被定住，就连空中那些不知道的怪物，也停止了活动，时间就仿佛被冻结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