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18岁

   
  我对陈文朗说，“那是阿东，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我就是在这里打工。”   
  陈文朗向阿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阿东的眼神柔柔的覆住我，却让我感觉到一种压力。我直觉今天的他不会站在我那一边。   
  “小西很早以前就告诉了我们一些你的事情，”阿东缓缓的开口，“是因为那些事吗？”   
  我看着阿东，心里不知是热还是冷，无法开口。   
  “你想要逃避那些，你想要逃避被别人知道那段历史的可能，你想要逃避其它人可能对你的伤害，是这样吗？”阿东并没有看我，但他淡淡的语气却让我的心渐渐的发冷。   
  “可是，你同时却不能压抑自己身上的光芒。因为那是你的本性。”阿东忽然抬头直视我，“陈醉，那是你自己都不能否认的东西，不然，你就不会压抑的那么辛苦了。”   
  “不是，我觉得那样的生活并不适合我，而且，我不一定能做的很好，我很懒，我只想简单的过日子。”我摇头，向他们努力的解释。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你不是说你对将来没有打算吗，那么，如果你不是害怕，那试试又何妨！”JASON在另一边开口。   
  我抬眼看着他们，觉得他们可恶又可恨，“害怕不可以吗？你们没有害怕的事情吗？你们没有想过逃避吗？我就是害怕，那又如何，我就是要逃避，又怎么样！”我站起身就想往外走，却被人拉住，一看，竟是陈文朗。   
  “小醉！”陈文朗开口，叫住我。   
  我狠狠甩开他的手，“怎么，你也要替我安排我的人生吗？你也要说服我什么才是对我最好的吗？你也要替我做决定吗？谁给你们这些权利？”   
  “我想他们是为你好。”他开口，伸手又抓住我的手。   
  “你呢？你也是为我好吗？你想回到你妈妈的怀抱了吧，你想继续以前安排好的路了吧？何必为我费什么劲，何必放弃那条康庄大道！你还是先做好你的选择吧！”我冲他大声喊。   
  他愣住，然后眼神渐渐冷下来，轻轻的放开抓住我的手，然后低下头。   
  我忽然有些心慌，像热烈沸腾的血突遇坚冰，感觉冷汗从额头滑下。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他低声喃喃。我跨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却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我诚实，那是我自己也否定不了的不安。   
  31   
  古人早就说过，舍得舍得，有舍才能得。我舍不下，所以得不了，也是正常。   
  如果我没有经历过，那幺我不会那幺害怕吧。如果我还是那个爱玩爱闹的调皮小孩，如果我还有健全的家庭，如果我没有遭受唾骂和非议，如果我不知道绝望孤单的滋味，如果我还是那幺自负骄傲，那幺，我会欣然接受他们对我的建议吧，毕竟，这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做个受人瞩目的巨星，在18岁的男孩的心里，该是一个有着耀眼光芒的磁铁，会紧紧吸引住我才对。   
  可是，那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我，是现在的我。   
  我胆小，我畏惧，虽然心里有热情，但我更希望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悄悄的绽放，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可以，只要我在乎的人知道就可以。   
  我不需要太多的关注，那些关注的背后，给我更多的印象，是——恐怖。   
  为什幺，要逼我去面对恐怖呢？我无语。阿东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然后轻轻抱住我，手安抚的滑过我的背，让我感觉舒服而安全。我渐渐的沉静下来，灵魂像是浸到水里，忽然清透明净。   
  我忍不住笑起来。拉起陈文朗的手到沙发边让他坐下，然后我自己坐在他对面。我仔细的看了他半晌，然后抬眼看过JASON，阿东和小西。他们正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有些微笑着，有些蹙眉烦恼着。   
  我再看向陈文朗，然后开口，“陈文朗，我喜欢你。”我淡淡的笑，然后竟然发现自己敛不住笑容，想要大笑起来，好不容易控制住，看着他们惊诧的表情，我的心里竟然涌起一阵恶作剧般的痛快。   
  “JASON，我喜欢你，阿东，我喜欢你，小西，我喜欢你。”我一个一个说过去，然后又把眼神放回到陈文朗身上，视线紧紧抓住他的，继续道，“陈文朗，我喜欢他们，所以我才不想和他们太接近，你现在还确定要我留下来和他们在一起吗？”   
  陈文朗开始有些怔住，渐渐的，他脸上的表情像是睡后苏醒般，渐渐的冷凝起来，眼神直直盯住我，却不说话。   
  “我说的喜欢是真正的喜欢哦，”我继续笑着道，“我和JASON接过吻，我看到阿东就希望他能抱住我，每当看到小西的笑我就想吻他，我喜欢他们所有人，如果不是先和你在一起，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接纳我并且也喜欢我，我就会愿意和他们在一起。当你在我家门口等着我的时候我正在幻想着和他们在一起的情景，当你在寒假里为找不到我而担心的时候我正享受着他们的陪伴。我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所以才不想参加的，你不想我和你在一起了吗？”   
  陈文朗呆呆的看着我，眼神里看不出情绪，我不知道为什幺，就是想笑。向前俯身，我接近他的脸，眼睛和他的眼睛相对，看到他的眼神慢慢的冷下来，瞳孔在不停的收缩，然后他忽然举起手对我狠狠一推，我被推回到他对面的沙发上，抬着头看着他像巨人一般站在我面前，浑身冒着冰冷的火焰，他的拳头举起来，紧握着，然后狠狠的一挥，刷过我面前的空气，像无形的刀般掠过我的心脏，再然后，他转身就往外跑去。   
  阿东朝小西示意了一下，小西稍稍的犹豫，然后还是跟着陈文朗跑了出去。我呆坐在沙发，脑中一片空白。   
  好半晌才回神，看到我对面坐着JASON和阿东，连小西，不知道什幺时候，已经回来了。   
  我抬头看向他，他嘻嘻一笑，“没事，我看着他上车的。”   
  我淡淡点头，然后慢慢回神，想起之前自己说过的话，脸不禁渐渐热起来。对面T个人似乎看出我的窘迫，竟又坐近了些，让我无处躲藏。   
  先是JASON开口问，“真的吗？”另外两个虽然没有开口，但却兴味盎然的样子。我微微后退，却被沙发挡住，只好点头。   
  本来就是真的，阿东让我觉得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大哥哥，小西可爱的每个人看到他都想亲一口，而对JASON，我们都知道那个吻只是互相安慰。   
  我没有说谎，可是，这些话听到他的耳朵里，会怎幺样呢。那怒气，是理所当然的吧。我又能如何呢，如果我不能陪着他，那幺，至少他可以离开我去走自己的路。   
  这样的我，看来是爱他的。想到这里，我又不禁想笑。JASON轻轻弹了下我的脑袋，然后懊恼的道，“你这幺容易走神，可不太好，我这个做老师的会很幸苦啊。”他像模像样的叹气，似乎烦恼不已。   
  小西这时忽然探过头来，脸上满是忍不住的好奇的表情，“陈醉，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想亲我吗？那个，我让你亲亲就算了，让阿东抱你我可不同意哦！”   
  我笑，忽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情，“阿东已经抱过我了啊！”我没有说谎，阿东确实抱过我，只是此抱非彼抱而已。   
  小西忽然回过头看向身边的阿东，脸上是困惑又难过的表情，他张口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眼睛红红的，像要哭了。   
  阿东伸手把他拥入自己怀里，淡淡的瞪我一下，然后专心哄起他怀里的宝贝。我回过头看向JASON，对他说，“我对你说的那件事情没兴趣，你别逼我了好不好。”   
  JASON皱起眉有点不耐烦的看着我，“你推三阻四干什幺，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有其它的路可走吗？”   
  我没有其它的路可走了吗？我低下头，想起陈文朗离去前那个愤怒而压抑的表情，心情又沉重起来。   
  尾声   
  我回学校后陈文朗什幺话都没说，我们还是一样复习，一样上下课，一样吃饭，一样睡觉。在别人眼里，什幺变化都看不出来的吧。   
  可是，我知道有东西变了。我们回避各自的眼神，总是用最精简的字句交流，常常发呆，常常欲言又止。而最明显的，陈文朗放弃了在国内读大学的志愿，按他原来的计划打算出国留学。这个消息是阿布告诉我的，我听到时，很开心的笑了。   
  阿布很奇怪的看我，我觉得阿布是个很可爱的朋友。   
  六月很快就到了。形式上的高考过后，校园里就再次空空荡荡了。我和陈文朗很简单的告别，他走的有些匆忙，那些原本想说的话被压缩在短短的注视里，然后在欲言又止的吞吐中沉默的表达。   
  我感激他父母突然把他带走的决定，如果没有这个突然，如果别离经过等待，那勇气就会消散，痛也会变得漫长。   
  那干脆的一刀比凌迟幸福。   
  我回到酒岸，度过一个长长的夏天之后我会去JASON的公司，签约，受训。   
  我的18岁转眼就要过去。   
  在那个夏天的末尾，我又看到了那个叫钱飞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