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上邪录

    “的确，如此一来她是不是花末就一清二楚了。”
    “那丫鬟没中毒，怎么还能这么确定这女人不是花末啊？”
    “难不成她真的不是花末？”
    “其实我也觉着怪怪的，花末我曾经见过两次，的确和面前这个女子相差甚远。”
    “何止是相差甚远啊，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滴血认亲的确是个好主意。”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的只是想看个热闹，有的则是想搞清楚真相，还有的是真心再替花家和楚国考虑，想把这件事追查到底，比如，花佐和楚皇，还有提出这个方案的花谢飞。
    花启涵也没想到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她本以为这春梅肯定中毒了，春晓也会出面作证，如此一来花末就完了，谁能想到这春晓一口咬定不知道这件事，春梅也并未中毒。虽然她想陷害花末，但她的心中并未觉着花末被人顶替了，若是滴血认亲花末是花佐的女儿被证实了，那春梅就是撒谎，想要陷害花家三小姐，定会被人追问背后之人，万一这春梅的嘴不严，把她给供出来……
    不，这春梅就是个为了自己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若是真的败露了，这春梅说不定会当场把她供出来。更何况，她在众人心中也绝不是什么毫无动机的无关紧要之人……
    不行！她刚刚才与太子殿下订婚，她可是名誉楚国的花家第一天才美人！是她冲动了！应该先和母亲与父亲说这件事的！如今闹到这里，已经骑虎难下了！花启涵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哪里还有平时那副娇柔的模样。
    先前在街上收到纸条的司马凌看着花启涵瞬间黑下来的脸色，再结合着之前花启涵和花末的传闻想想，很快便能得出结论。他退出了这场风波的中心，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他坐在颜东君身旁，把玩着折扇，压低声音，用仅能颜东君一人听到的音量说道：“看来之前在街上给我递纸条，告诉我宫宴会有趣事发生的人，便是这花启涵了。”
    颜东君沉默不语，他的目光落在花末身上，从未离开。
    司马凌也习惯了颜东君这态度，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感慨道：“自作自受啊。”
    花末有魂力在身，五感几乎可以媲美化神级别的修真者。司马凌虽然声音极小，却也的的确确传入了花末的耳中。
    原来如此，怪不得司马凌会出现在这里。
    修行半桶水，做坏事也是半桶水。净会给我找些麻烦，花末嫌弃的看了一眼花启涵。
    在此期间，花佐已经和楚皇达成了共识。
    “花末，你可敢在此滴血认亲。”花佐站到花末面前，口中八分怀疑，二分威慑。
    “不行！”花佐的声音打断了花启涵的思绪，她还没来得及想理由，慌乱的出言阻止。话才出口，她就后悔了。
    在场无数双眼睛看着花启涵，有的奇怪，有的怀疑。仿佛在问她，你为何阻止，莫不是心中有鬼？花佐也转过头，奇怪的看着花启涵，花启涵愣在原地，不知该找什么理由。
    花末瞧着花启涵的模样，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大姐说得对，当然不行。”
    当事人花末忽然开口，所有人的注意力又从花启涵的身上转到了花末身上。
    “你不敢？”花佐眯了眯眼，危险的看着花末。
    “自然不是，家主大人。”花末丝毫不把花佐的威胁当回事，冲着他笑了笑。花佐一愣，对花末的疑惑更重了几分，花末是她的女儿，从小懦弱无能，但面前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不仅面无惧色，甚至还能淡然一笑。这真是仅仅是因为失忆吗？
    花末鄙夷的看了跪在地下的春梅一眼，笑着继续开口：“您是花家家主，岂能因为区区一个小丫鬟的胡言乱语而流血，恐怕大姐也是这意思吧。”
    被点到名的花启涵也不知该说什么，花末这是替她解围，还是她真的不是花末，不敢滴血认亲？
    “我不是胡言乱语！”仿佛是被花末那鄙夷的眼神刺激到，春梅竟然抢在花启涵前面开口喊道：“家主！她就是不敢！她绝对不是花末，她在找理由！对！她是在找理由！哈哈哈！”春梅更加确信了。
    “你绝对不是花末！”春梅有些疯狂地大声喊道。
    “哎……既然被你说道这份上，若还不滴血认亲，好像变相的承认了我不是花末一般。”花末摊了摊手，好像很无奈，“既然如此，我愿意滴血认亲。”
    “什么？”春梅一愣，不可能她怎么敢！
    “只不过……”
    “不过什么！”春梅立马问道，她肯定不敢！因为她根本不是花末！
    “家主大人，皇上。”花末不急不慢的朝着两人作揖，说道：“我们花家的血都很珍贵，不能白流，而我呢，心眼小的很，也容不得一个小丫鬟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我，挑战我的尊严。”
    你臭名远扬，有什么尊严……这是在场不少人的想法，但都没说出来。毕竟修真者的血都很珍贵，尤其是花家家主的血可是能破不少花家由他本人布下的阵法。
    “你想如何？”皇上打量了一眼花末，他曾经命令暗卫去调查过花末很多次，毕竟他曾经一度认为花末会是他未来的儿媳妇。实际第一次见花末则是那日花末进宫，取消婚约的时候。现在看来，这女子果然与传言相差甚大，心思极深，楚封不娶她是个正确的决定。
    花末看着楚皇，缓缓的开口：“自然是，压上性命。”
    “我若不是花末，愿当众自裁，但我若是花末……春梅，就请你死在这里吧。”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人吸了口凉气。赌命！
    一个未曾入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怎么可能把死，自裁说的如此淡然。
    “……我……”春梅也没想到花末会忽然说这样的话。难道她真的是花末？不可能！花末从小便是她看着长大的！花末绝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况且，花大小姐也觉着她不是花末！对的，她肯定不是花末！
    “其实我也不是再问你的意见，皇上，可以开始了吗？”花末打断了春梅。
    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春梅反对了。
    皇上挥了挥手，默认了花末的提案。片刻宫里的太监便端上了一盆清水，旁边还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和手帕。
    在场所有的人酒几乎都醒了，没人说话，都在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暗卫蓄势待发，若花末真的不是花家三小姐他们便立马把她抓起来。花启涵脑中一片混乱，花末看来真的是本人，她怎么会说出自裁这种话，但是若是春梅死了的话……
    江之阳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江淮坐立不安，在他看来花末就是花上邪，滴血认亲会成功么？司马凌饶有兴趣的看着热闹，唯有颜东君一副刚刚来参加宴会的模样，事不关己的喝着杯中茶。
    “父亲，我来……”花启辰挡在花佐面前，想要替花佐滴血认亲。
    “不必。”花佐制止了花启辰，刚刚花末的一番话，反而让他信任了花末几分，只是没想到花末竟然会说出这种话，竟然让他觉着有几分骨气，既然花末堵上了性命，他也亲自滴血认亲。
    花佐没用匕首，他运转灵力，稍稍一用力便从指间流出一滴血落入盆中。
    太监端着水盆走到花末面前。
    花末拿起匕首，轻轻一划，鲜血便滴落到水中。
    太监把水展示在众人面前，坐的稍稍远的几人纷纷站起身，看着水中鲜血的变化。
    花末的手上依旧拿着匕首，她倒是不怎么关心滴血认亲的结果，她早在来这花家的时候，便亲自用魂力确认过了，她的确是花佐的女儿。如此想来，眼下搞这么一出滴血认亲或许也不错，证明了她是花末，日后更不会有人把她和花上邪联系到一起。从这点来说，这春梅也算做了点贡献。
    春晓一直跪在地上，努力减少存在感，她也很奇怪为何花末会同意滴血认亲，在她看来花末肯定不是以前那个花三小姐。只是既然那个人说了压上性命，恐怕……春梅……
    在鲜血相融之前，春晓偷偷看了花末一眼，正巧花末也在看着她，瞧着春晓被吓到的模样，花末朱唇轻启，却并未发出声音，但春晓却清清楚楚的看懂了花末的口型。随后春晓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她低下头，一滴泪顺着脸颊划下。
    “相融了！花三小姐的确是花家家主的女儿。”随后，太监大声宣布了结果。
    “什么啊，这花末果然是本人啊。”
    “看来传言是真的，她失忆之后，不仅能修行了也改了性子。”
    “我听说以前花末在花府常常被花府下人欺凌，难不成是现在性情大变，这小丫鬟害怕被报复才特地搞了这么一出？”
    “有可能啊，这小丫鬟也没什么灵力，实在不像是奸细。”
    “应该还是受人指使啊，不然区区一个小丫鬟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胆子。”
    得出结论后，周围人继续议论起来。花启涵的脸色更是黑到极点，她脸上甚至有了几分绝望的味道。完了，春梅为了保命肯定会把她供出来……她该怎么狡辩才好，大家会相信她吗？她好容易得到的婚约，美名……都要因为春梅……不，这一切都是因为花末！都是她！
    她慌乱的表情和那几丝杀气，被在场不少聪明的**湖敏锐的捕捉到了，他们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缘由。其中包括花佐和站在花启涵身边的太子楚封。
    花启涵抬头看着花末，眼中是掩盖不住的杀意与愤怒。面前女子也正在看着她，只是花末脸上没有一丝得意的模样，甚至还有几分无奈。她的一双眸子淡然的看着花启涵，在那眼神下花启涵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一般，一丝不挂的站在花末面前，心中所有的小心思都被她看的一清二楚。
    “不！这不可能！”春梅比花启涵更加崩溃。她全然失了理智，冲到滴血认亲的盆前，不可置信的看着盆中的景象，“这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花末踱步走到春梅旁边，她的手上还拿着那把滴血认亲时没归还的匕首，“曾经你对我百般苛刻，处处欺凌于我，我理解你担心我会报复的心情，但你千不该万不该闹到这里来，如今我做了我该做的事，证实了我的身份，那你……是不是也该做你该做的事情了。”
    花末一字一字说的很慢，却清晰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春梅该做的事情？哦，对了！花末说过，要压上性命。
    此时花末的脸上虽然带着和煦的笑容，但在春梅的眼中，花末就如那死神一般恐怖。她回忆起春晓给她的忠告，她应该听春晓的，她应该和春晓商量的，不该听花启涵的……对啊，花启涵！她会把事情闹大，闹到这里来，不都是因为花启涵的煽风点火！
    她的眼神转到花启涵身上，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挨？”她甚至都没感受到疼痛。
    楚国宫宴的中央，一名女子手持匕首，匕首上染了鲜血，正一滴滴的顺着匕首滴落到地面上。滴落到地面上的鲜血缓缓流淌，与地下的鲜血交融在一起。春梅倒在地上，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正源源不断的从伤口流出，她的眼睛大大的睁着，看向花启涵的方向，嘴巴还微微张着，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她却已经断了气，一刀致命。
    事情仅发生在一瞬间，连周围的暗卫都没来得及出手。
    行凶者的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微笑，她的手上和身上滴血未沾，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了那个愣住的太监面前，把匕首放回原位。
    ‘抱歉了’。
    这是滴血认亲时，花末对春晓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