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巴雀儿

第一百五十三章:归巢


    白莹在北庄子街的老房已经出租了去,留了一房外地来云山务工的人,腊月二十三白莹去收房钱时,那房住院已经招罗着回家过年,白莹此时估计着,院子是空的。
    等着众人赶到了北庄子街时,白莹老房的院门是敞着的,白莹心头一紧,赶快跳下了刚站稳了的车,几步就奔到了门口,但是到了门口跟前,白莹又手扶着大门犹豫了起来,脚挪不了窝。
    姜二跟了上来,站在了白莹身后,明白着妹子现在的心绪乱的很,轻轻的说道:”妹子,你先待着,岗进去瞭一头。“说着话,拍了拍白莹的肩膀,示意身后的董彪照看好了白莹,一个人走进了院子。
    白莹住的那间房子没有出租出去,但是门上的锁却已经卸了下来,姜二轻轻的走了过去,爬着窗户玻璃往屋里眊了一眼,此时炕上蜷缩着一个中年妇女,蓬头垢面,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嘴里嘟囔着什么,很明显,屋里的妇女就是白莹的娘,“小铃铛”。
    姜二轻轻的推开了门,屋里的“小铃铛”仿佛没有看见姜二一样,嘴里还是一个劲的嘟囔着。姜二轻轻的唤了一声:“姨”。“小铃铛”瞟了姜二一眼,却没有打理姜二,仍然一个劲儿的嘟囔着,姜二往炕边沿挪了挪,想听清楚“小铃铛”嘴里嘟囔着什么。
    “噢、噢、瞌睡睡,
    有人问到没在在;
    哪去了,上山咧,
    上山干甚咧?
    上山偷葫芦去咧,
    茄子逮住葫芦打。
    噢、噢、瞌睡睡……”
    姜二听的出,这是一首哄宝宝睡觉的儿歌,心里明白着“小铃铛”这是拿着枕头当宝宝了,心里不由的酸楚,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小铃铛”。
    岁月与坎坷的经历,在“小铃铛”的额头与脸颊上刻满了“沧桑”,一双眼睛恍惚不清,裹着少许浓黄的眼诟,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是还算整在暖和,想着往日里杨栓平对“小铃铛”还是照顾有加的。
    姜二看着心酸,又悄悄的退了出来,走出了屋子,到了院门口杵着的白莹跟前,轻轻的对望着自己的白莹说道:“妹子,是你娘咧,人好着咧,只是……”说着话,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只是好像有点不机明,你进去吧,岗在后边陪着你。”
    白莹听了,连忙闪过了姜二,三步并两步的往里走,到了门口之时,腿打了个趔趄,幸好扶住了窗台,又缓了几秒,推开了门,进了屋里,姜二和董彪缓缓的相跟着,跟上了上去。
    当姜二和董彪快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就听着屋里白莹情绪不稳的喊了一声:“娘”。姜二和董彪停了下来,少许的沉寂,接着又听着白莹喊道:“娘,讷是小莺子,娘。”接着是屋里“小铃铛”的“哼哼”声,问道:“你是谁?”
    听的见是白莹上炕的声音,说道:“娘,讷是小莺子。”紧接着是白莹的哭嚎声,那一声声思念的嚎泣声,穿出了屋里,飘到了院子里,白莹一声声的带着“娘”音的哭喊声中裹着“小铃铛”含糊不清的话语“小莺子?小莺子是谁咧。”
    在白莹一声声思念的哭喊中,“小铃铛”封锁
    的记忆有了少许的松动,嘴里念叨着:“莺子啊,你哭甚咧,娘不是和你说过吗?大冬天的,哭了容易起冻疮……
    莺子?莺子?讷闺女也叫莺子咧……。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门前唱大戏……。
    莺子?你是莺子?你是讷苦命的莺子咧?娘对不起个你咧,呜呜呜……”
    在“小铃铛”一番颠三倒四话语里,慢慢的仿佛认出了眼前的白莹就是自己的闺女,开始扔掉了枕头,抚摸着白莹的头,“呜呜”的哭了起来,本来哭的有些疲倦白莹,感受到“小铃铛”的抚摸,又哭泣了起来。
    姜二听着屋里这母女俩人的悲切劲儿,怕白莹妹子哭虚脱了,带着董彪走进了屋里,规劝着白莹:“妹子,别哭了,喜事咧,喜事咧。走吧,带上姨咱们回家吧。”
    董彪也上了炕,开始搀扶白莹起来,嘴里念叨着:“小白起来吧,炕上凉的慌,身子重要,要先带姨回福兴居,回去了咱细细聊。”
    白莹听着话,收住悲切,开始起身搀扶“小铃铛”,董彪连忙也跟着搀扶,两人架着“小铃铛”下了炕,此时的“小铃铛”有这少许的清醒,开始打量着白莹,随着众人上了车。姜二安顿着张斌先去买了两把锁子,锁上了白莹老房的家门和院门,这才返回了福兴居。
    姜二众人接上“小铃铛”回了福兴居,杨栓平抱着小铃铛又是一阵痛哭流涕,“小铃铛”倒想没事人一样,望着杨栓平嘻嘻呵呵笑个不停,眼里还有几分关切。
    姜二给张胜利等人打去报平安的电话,不用再忙着帮寻人,接着让大林张斌带着杨栓平去寻个桑拿洗澡,买新衣服,顺路再把牛老爷子和二林接回来。又在电话里喊来了还没回西头村的二秀,让二秀和白莹俩个人夹着个“小铃铛”寻了个高档宾馆,也洗澡去了。
    打发走董彪回家过年之后,福兴居只剩下了姜二一个人,姜二搜寻出一盒白莹的良友烟,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抽了起来。
    姜二是不抽烟的,只有极度烦躁抑郁的时候,才会偶尔的吸上一口,进入腊月开始,大事小事就连连不断的发生,姜二属实过的太劳累。尤其是号子里待着的一天一夜,让姜二这个本来没有归属感的心,更加惶惑,云山这个自己寄息之所,如今变成了自己的事业所在,而那座小小的瓦檐村,不知不觉的变成陌生的之地,自己这么多年,没有一丝想回去观望的想法,就连那些往日亲近的兄弟,也只偶尔间才会想起来。
    自己的摊子越来越大,艺术学校的所有手续都办齐了,只等来年张圆圆的工程结束了,就可以教学了。这算的上自己事业的真正起步,自己突然想回一趟瓦檐村,姜二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远在燕州的瓦檐村,或许会经历一场重大的变故,自己想着过年之后,得去看上那座老村一眼。
    姜二的烟抽的很快,每一口都嘬的很深,随着吸着的烟,思绪变的杂乱起来,又想到了二秀和自己的婚事,七月之时,曾带着二秀去过浑远祖坟祭奠,那时就曾想过,自己大婚之时高堂之上该坐何人,又该去何处
    举办,是栖身之所的云山县,还是水土养育的瓦檐村。
    更离谱的是,姜二抽着烟,竟然想起了有一夜情债的郭玉芬,虽然与郭玉芬之间并没有情愫,一夜的苟合只是想调剂打发一下无聊的岁月,想着郭玉芬不会给自己有所拖累,也不必承担太多的后果,哪成想,处成了今日的局面,落下了郭玉芬为了自己,承担了所有的亏情,不由的想到,此时的郭玉芬又过的如何……。
    燕州市是一座古朴沧桑的城市,在多民族元素不断交融与更迭中,展现出别样的厚重文化。此地民风不光有西北汉子的狂野,还有域外蛮子的血性,融汇了匈奴、羌辽、罗刹、鲜卑遗族的血统,使得燕州民风更加彪悍,你若是个文质彬彬的后生,那在燕州是无法生存下来的,即使生存了,也只能是活的窝计各囊,让人小瞧了。
    郭玉芬这个小寡妇,诸如众多燕州的二老板们一样,不光蛮横还有着钢铁都压不折的韧性。
    初来燕州时,郭玉芬只能做饭店服务员这些最卑微的营生糊口度日,经过两三年的打拼,靠着自己见人不臊的冲劲,和把天都说翻了的口舌,混到了泰和春大酒楼大堂经理的位子。如今一个月能领上千大几的薪水,比的上窑黑子两三倍的工资。
    腊月二十九,泰和春大酒楼有预订好的年夜饭,所以三十是不放假的,反倒要很忙。今儿个郭玉芬请了一天假,亲自开上了酒楼给安排好的车回了瓦檐村。
    郭玉芬先去了大殿院,给自己的孩儿李晓俊送去自己精心挑选的新衣服和吃食,又给李有义留下了500多块钱,说是给二老过年时节的压岁钱。
    李有义对这500块钱很在意的,因为这是整个村里,唯一一个晚辈给长辈压岁钱的事例,郭玉芬给李强守了六七年的寡,算得上妇道了,现如今在外边混的不错,还能时常的想起来看望自己老两口,就是最大的情义,早些年的那些个过节,早就烟消云散了。
    郭玉芬眊完了李有义,不例外的去了自己的的娘家,刚把车停在了郭树根的院门口,一群二老板们便向家巴雀儿一样,唧唧喳喳的聊骚开了,郭玉芬隐约听的叫那些个二老板谈论的内容,诸如“傍大款”“打伙计”(男女朋友,搞对象)这类的言语。
    郭玉芬没有像几年前那样,个顶个的用肮脏且骚兴的话怼回去,因为此时这些二老板们,在自己眼里,只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蛆虫,只能窝在瓦檐村这块茅坑里不停的蠕动着,让自己提不起一丝对骂的兴趣。
    郭玉芬喊着爹娘出来,从车的后备箱抬下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家里搬,自己临进院门的时候,去掏手机,不经意的带出了一把蓝幽幽的伟人头,少说也有十多张,明晃晃的散在了地上,郭树根连忙丢下了手里提着的东西,去拾那些个钞票,郭玉芬却头也不回的用皮鞋踢开了院门,亮亮的说道:“爹,那是讷给您的压岁钱,没装瓷实撒了,您拿着买酒花了吧。”说着话先行进了屋。
    此时那群二老板们,直盯盯的瞅着郭树根捡钱,脸上那份对郭玉芬的嘲讽不由的变成了羡慕……!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