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巴雀儿

第一百五十四章:何去何从的瓦檐村(一)


    郭玉芬儿进了屋里,把手里的东西堆在了炕头,脱了鞋直接上了炕,打了个哈气,寻了个枕头躺了下来,等着郭树根和玉芬娘进来时,郭玉芬乏味的说道:“娘,大,讷困的不行咧,先打个盹,饭好了喊讷!”
    玉芬娘连忙说道:“好咧好咧,你先躺着,娘准备准备,给你中午做点稀罕饭。”接着一把抄过了郭树根手里攥着的钱,放在了郭玉芬跟前说道:“钱给你拾掇回来了,你装好咧。”
    郭玉芬随口答道:“娘装着吧,本来就是给您儿和大准备的,下午讷就得走,明天就不回来了。夜晓(凌晨)了才睡的觉,困的很。”
    玉芬娘听了,连忙把炕上的钱揣了起来,说道:“那你躺着,饭好了娘喊你。”说着话,喊着让郭树根去担水,自己则开始寻豆面,准备中午给郭玉芬做顿稀罕饭。
    郭树根担着空担子往沟里头去担水,如今的老井水被烧兰炭的硫水毁了,只能去江平的深井去担水,一担五分钱,让村里人羡慕嫉妒的很。
    旱湾子也有几户仗权势的,想打井卖水,请了懂水脉的先生看了江平的那口深井,都打消了和江平同用一条水脉的想法,江平那口深井是挨着山底打着,想在上风打井,只能跑山圪粱上打,燕州的山,与吕梁山脉,一脉相承,硬实的很,周围多少的石料厂就是看中这山脉的石材坚实,所以在山上打井是不现实的。
    想从江平下流打井,更是自寻霉头,江平这块地势本来是李倌儿等羊栓羊的地势,江平要打井,李倌儿自然是愿意腾地势出来,现如今往江平深井下风移了十多米,别人想打井,且不说李倌儿愿不愿意腾地势,光是旱湾子的二老板们,倾倒的各闹(垃圾)也得让人们思量再三,尤其是那泔水桶、小痰盂的夜臊尿泡,沤了几十年的味,深井即使打出了水,谁愿意买回去喝?
    看水脉的先生带着打井的东家转了好几天,也没个结果,最后只能看着江平卖水,嫉妒成了红眼病。
    郭树根到了江平的深井水房跟前,有不少人在排队,好在江平按的是电水泵,也快的很,羊换换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一边收着钱,一边敬于着叔叔大爷们小心地上的冰,别滑倒了。
    玉芬娘与江平娘交好的很,水钱本来是不要的,只是江平娘溢奈不过(过意不去),才一个月留下个块数钱,就当是包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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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到郭树根打水时,羊换换问候道:“叔,您打水来了?小心地上的冰滑,慢些点。”
    郭树根一边接水一边说道:“不要紧,倒是你嘚注意咧,挺个大肚子,不容易咧。”
    这时身后一个别村儿的后生调侃道:“唉,要说还是换换好生养,玉林这还没断奶,肚子又大咧,要不说江平好福气咧。”
    等水的人听了都羡慕笑了起来,郭树根扭头说道:“你们这些个孩儿就羡慕吧,哪个有江平这本事,寻到这好的媳妇?”
    众人听了,都点头道:“是咧,是咧,还是江平日能,听说现在二胎一出生就好几千的罚款咧?”这时又有人接茬道:“那怕啥?江平守着这么一个聚宝盆,别说一个孩儿,再生一窝都么问题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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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根接满了水,担了起来,对身后的后生说道:“你们咧,就是羡慕嫉妒咧,有撩逗换换这股劲儿,也去刨一个聚宝盆出来。”那群后生也不生气,有个接话道:“树根叔,你家门口的车谁的啊?讷可听说咧,你买酒的钱就一大把的抓咧,讷们看啊,最有福气的就是树根叔咧。”
    郭树根听的出这些后生话里的味儿,没个正形,几句话到了嘴边,又憋回了肚里,一扭头,谁也不搭理走了,那些个后生等着郭树根走远了,又叽叽嘈嘈开了,这个说:“你们说哎,真日怪,小寡妇奔四的人咧,长得还那么俊俏咧。”
    那个说:“可不是?人家叫风韵犹存,听说了,傍着好多大款咧。”
    还有的说:“也不知道谁有那个艳福咧,能和小寡妇睡一个炕上,美咧。”
    羊换换也听得见,心里不舒服的很,进了水房把电闸拉了,冲着那群后生大老爷们说道:“今儿的水不卖咧,气的慌咧,你们还是个爷们咧?嘴碎碎念的跟个二老板有甚区别咧?眼红人家玉芬姐干甚咧?有本事你们也去赚钱去?过个嘴瘾心里舒服的很?回了炕头上还不是被媳妇撵的货?”
    这伙儿人倒不介意羊换换的数落,但是这水担不回去可真的不行,腊月二十九,哪一家都是水赶趁着用,别说担不回去,迟回去一会儿,也的挨顿骂咧,于是都围了过来,给羊换换说好听的话,让羊换换把水闸开了。
    刚才那几个说骚气话的后生,还拍了自己嘴巴几下,让羊换换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时候赵守谦开着大水箱的三轮奔奔回来了,瞧着水房跟前人们都围着羊换换,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心慌的连忙按着喇叭,喊道:“嗨!嗨!你们这群愣求货干甚咧?干甚咧?”
    那群后生瞧着赵守谦回来了,又瞧着赵守谦怒气横生的样子,连忙赔笑不是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给赵守谦解释,赵守谦断断续续听明白过怎么回事,笑么呵的走到水房跟前,对正生气的羊换换说道:“换换啊,么事,生啥气了,都是些愣头青,说话没遮拦,无心的无心的。”那群后生爷们跟着附和道:“无心的无心的。”
    羊换换还是不做声,白着眼瞅着这群后生,赵守谦接着说道:“换换听话,开闸,大过年的,人家都忙的很。”接着转身假意生气的对身后的后生爷们说道:“你们这些个愣货,以后不许当着讷家换换的面儿,再说聊骚的话,听见了么?”
    那群后生爷们连忙应和道:“赵叔知道咧,讷们错咧。”接着有喊“嫂子”的,有喊“弟妹”的,各个赔着不是,这时换换才不情愿的又开开了水房,合上了电闸,让人们接上水。
    赵守谦瞧着,心里失笑着,自己的这个儿媳妇也是倔强的很,但是自个心里对儿媳妇满意的很,大孙子玉林一岁半,刚断了奶,就顶着计划生育的政策,又怀上了二胎,这一晃又半年过去了,名字就找姜二兴起好了,男孩叫玉田女孩叫玉玉,至于姓什么,赵守谦已经真的无所谓了,一大家子能在一起,和睦的生活着,就是最幸福的事儿。
    从山沟里跑出一辆辆拉兰炭的煤车,还好是冬天,被雪按的荡不起多少尘土,但依然惹得某些人皱起了眉头,比如我们的李倌儿,本来被煤矿的黑旋风刮黑了的山头,现在又被烧兰炭的硫化氢,弄的臭气熏天,让本来就粗俗的瓦檐村更显污浊
    丑陋。
    李倌儿对这些烧兰炭的分外恼火,冬天有屯的草料还凑合,不用出去放羊,其它三季之时,往年本来走个两三里的山路,就可以让羊吃个饱,可现如今,走出八九里的山路,羊也不肯去吃满山的嫩草,李倌儿曾拔过羊草咀嚼过,跟那口老井的水一样,酸涩不说,还带着一股股臭鸡蛋的味道。
    给羊找草只是小事,关键是种羊还配不上了种,往年留下二三十个二羔羊,经过种羊的繁育,年根了能有上百多头,可现如今撑死了只有七八十头,就连宰羊的主吃了羊肉,都说李倌儿家的羊肉膻气重还老的很,不入味,自然卖不上好价钱,愁得李倌儿有心把羊都打发了,换营生做,可是李倌儿又没有别的来财路,和腊梅研究了好些个日子,最后只能将就着继续养羊,走一步算一步。
    李倌儿早晨剁完了羊草,和腊梅打了招呼,去修理铺寻郭大海坐坐,想着寻大海商量商量,给自己找个出路,路过郭树根的门口之时,瞧着门口停着辆小车,心里明白这是郭玉芬回来了,羡慕的很,想着人家一个女人,这才出去几年的天气,生活就过得如意了起来,而自己守着一群羊羔子,虽然每年也能打闹个万数块钱,有人羡慕,可是窝在这山沟旮旯里,挣得每一分都劳心劳神,尤其是浑身上下满身的羊膻味,赶集的时候,人们都躲的远远的和自己说话,那一声声“羊倌儿”喊得,都能听的出牙槽根里磨出来的小瞧。
    大海和老公家合作了三几年,老公家对郭大海的手艺和办事能力相当看重,现在又和云州矿区的交警四队挂钩联营,还出资置办了一辆拖车,郭大海的门面也扩建了一番,成了108国道云冈峪路段的定点修理店,光大海就养着两辆救援车和一辆公家的拖车,带了四个徒弟,有时候还忙不过来,现如今俨然成了瓦檐村的首富,和李有义有的一拼了。
    李倌儿一屁股就坐在了大海修理铺里,那张有年头的破旧沙发上,唉声叹气的跟整理工具的大海寻烟抽,大海忙的很,头也没回的在纱布上抹了抹手指头上的机油,摸索着从兜里捻出了一盒烟,又用还算干净的两只手背,夹着把烟盒甩到了沙发上,调侃着说道:“咋了,李倌儿,腊梅不会连烟也不给你买了吧?”
    李倌儿抽出了两根带嘴的烟,一起点着了,然后给手里占着工具,倒腾不出手的大海,嘴里塞了一根说道:“是咧,以后啊,讷缺烟了就来你这混一根,谁让讷没本事,养活不了孩儿,只能老板(媳妇)说啥就是啥了。”大海听了,“嘿嘿”的笑着,一屁股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脸上露出猥琐的表情,含着烟卷说道:“李倌儿啊,你咋奏听腊梅的话,讷可听说咧,腊梅都不跟你睡一个炕头咧。”
    李倌儿听了,火壮的顶对道大海:“你胡嚼个求咧,你和春玲才睡两张炕咧。”大海“嘿嘿”的又笑着说道:“你看你看,你咋还不经逗咧,咋连个玩笑话也听不懂咧?”
    李倌也不客气的说道:“你没瞧着讷是带着心事来的?”大海听着,这才收住了笑脸,放下了手里的营生,又洗了洗污齐麻黑的手,搽干净了,又重新坐在了沙发上,关切的问道李倌儿:“刚才忙营生呢,没注意,咋咧?有啥心事?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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