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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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 
一个白裙子姑娘从电影院里出来。进去的时候好好的天气，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狂风大作，不堪肆虐的树叶抛洒一地，被吹的满地滚。白裙子姑娘打着哈欠。整个街道上活动的就只有这一地树叶了，就连在影院六口常年行乞的乞丐和突然变成夜里出来的算命先生就像死了似的。出了什么事？连辆出租车也没有。她站在那儿出神，她觉得有点头晕目眩。电影里的画面太混乱了，把她的大脑搞得一团糟。她走向算命先生，他总是出现在她眼前，似乎不断地提醒她他的存在。但她看他连满地滚的树叶都不如。她无奈了好久才想起他是个和她一样的人。她在他面前蹲下了。他还在打盹，帽沿垂到膝盖上，一个大块的石头压着那张旧纸，旧纸上“八字算命”四个大字，然后下面是儿孙满堂的小字，小如蚂蚁，密密麻麻但又排列整齐。她在那些小字中间端详了片刻。算命先生在梦中惊醒，激灵灵打个冷颤，回过神来：“姑娘好面相……”
她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但亲切里没有女人对男人应有的羞涩，就像在叩问一块石头：“怎么这么静？出租车呢？”
算命先生受宠若惊：“咦――，刚才还好几个呢……对了，刚才出来一帮人，大概送人了，马上就来，马上就来……，你瞧，来了一辆。”
一辆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占住剧院门口最有利位置，刚停下，就有胆大的树叶拍打车门。如果说刚才的街道荒凉的恐怖的话，现在像极了洗劫过后的静谧。出租车司机连车窗也不开，将靠背放倒，身子平躺着，就像鬼一样在车窗内消失了。紧接着，第二辆车来了，排在后面。
“姑娘，你好面相；不过最近好像有不顺的事发生。”白裙子姑娘正要走，算命先生挽留道。
她站定了，“多少钱？”
“算准了五块，您要觉着不准，不给钱也行。”
“算算吧。”
“你的生辰八字报上来。”算命先生很兴奋。城管的白天驱逐的他无处可去，只好半夜里出来做生意，但生意可不像从前那样好。
“你刚吹了男朋友？”
她点点头。
“他在海上做事？”
她点点头：“他是海洋巡警。”
“知道为什么分手吗？”算命先生眼睛越睁越大，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她的脸上。
她有点沮丧了：“吵架呗！”她看出来了，算命先生土朴的装束底下，掩藏了一个色狼，那对眼里流露出邪邪的味道。她不喜欢。
“姑娘，今年凡近水的地方最好别去，有灾！过了今年就没事了。”算命先生捏着她甩过来的十块钱，冲着她的背影嚷道。
“出租车。”
白裙子在风里翩翩起舞，以一个很美的姿势闪进车内。出租车吞下了这个美丽的女人，动作也轻快起来。
这是一个海边城市，充满法国风情，颜色有时是浓绿的，有时是古铜的。也有四季，气候和大多数海边城市那样，空气湿润清新宜人。尤其是夏天，这个城市的味道会更浓，夏天的城市，是青春靓丽的女子，里面住着凡俗的男男女女，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其中不少是爱情，爱情故事里失恋故事最多。但这里的失恋少了好多酒味和肮脏的呕吐物。这里失恋的人都喜欢用海水洗刷，喜欢野餐，喜欢篝火，喜欢在夜色树林里将一垛子肉架在火上烤出滋滋的油，冒着浓烈的烟，一场爱情化成美食下肚了。
安娜还是习惯喝点酒。这是从别处带来的习惯，她不会一点酒不喝就去睡，那样睡不着。喝点酒就可以睡到九点。
一拉窗，哗，阳光涌进来。她揉了揉肿的眼袋。睡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头发卷曲着，怒泄着，厚厚地压着雪白的脖颈。困意拥吻着她，和男朋友惯常做的那样。她就乖乖地蜷缩在困意之中。如果没有时间多好！但是，时间不早了，她不得不面对妮莎和她的男朋友了。她不得不起来梳洗。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不错，但太像荡妇了。
乐曲响起来！撩开枕头，没有；揭开床罩，仍然没有。手机在哪儿？藏在绵软的被窝里。“小子！”她嗔骂了一句，是妮莎打来的。
“喂丫头，别让我等得太久了，赶紧带你的男仆过来。”
“好啊，我在你楼下，赶快开门。”
“不――，先别过来，我衣服还没穿呢！我这个样子，他经不起诱惑的。”
“我就知道你现在穿着睡衣呢，不过你放心吧，我一个人。”
“一个人？不是说好了两个人的吗？”
“先开门吧，进来再说。”
“失……”
“进去再说吧。”
电话挂了没多久，门铃响了。安娜踢飞了拖鞋奔跑着过去开门。门外一个黑衣蒙面人，安娜吓得尖叫一声晕过去。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正待起身，发现身上一丝不挂。啊？我被强奸了？天哪，怎么这么倒霉啊。屋子里没有被翻得乱七八糟，看来，强盗要长期住下来了。我被软禁了，如果没人来救，将长达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妮莎！可恶的妮莎，你说好了要来的，说话不算数，我再也不跟你做朋友了。安娜哭了，对了，我的电话呢，电话还在被窝里，幸好在被窝里，没被强盗发现。报警！她首先想到。
“安娜――，醒了没有？”妮莎在厨房里叫道。
“妮莎？”妮莎解下围裙走进安娜的卧室，安娜将妮莎抱在床上。“妮莎，你吓死我了。”
“安娜，对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要小心强盗，小心自己的安全，就是不听，马马虎虎的，早晚要吃大亏。下次有人敲门，一定要先确认是谁了再开，记住了没有？”
“噢。”
“好了，快起来，还有一个菜饭就做好了。”
妮莎要走，安娜将她扯住：“告诉我，我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妮莎用淫邪地眼神看着她说：“这么漂亮的妞儿，身材这么迷人，我这么色，当然要趁机摸摸啦。算是给你上的这堂教育课的报酬吧。”
“色狼！”安娜抽了抽鼻子，“什么味？”
妮莎突然醒悟，一把推开安娜奔向厨房。
安娜在屋子里捡她扔满地的内衣，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死妮莎！弄得跟强奸现场似的。”
妮莎将香喷喷的红烧肉端上桌，说：“安娜，我们损失了一道菜，太可惜了。”
安娜说：“你是说你做的红烧茄子还是那个男人呢？”
妮莎鄙夷的一笑：“他算一道菜吗？他最多了算调味剂。和你的海洋巡警一样。”
安娜也笑了。
两个人闷头吃了一会儿饭，妮莎突然问：“你相信算命先生吗？”
安娜说：“本来想信一次的，但那算命先生看起来像色狼。”
妮莎说：“我的算命先生可是一个很棒的男人呢，等我勾搭上他，免费为你算命。”
“得了吧，没准和我说的色狼是一个人呢。”
“不会的，我的是剧院门口那儿……”
“戴帽子？打着盹？”
“是啊！”
“他怎么说的你？”
妮莎眨巴了下眼睛：“他说我最近有灾，要我远离有水的地方，比如海边啦……”
“他妈的，怎么只用这一招骗人呢。这死算命的，你信他了？他给我们俩算的是一样的。”
“天哪，我还真信了他，害我洗脸都不敢用太多水。”
“为什么？”
“怕淹死呀。”
安娜差点被一块土豆噎住。
“找一帮健硕的女人轮死他算了。”
安娜喷饭：“别这么咬牙切齿的，他就是骗了咱们一点儿钱，犯不着给他这么恶毒的诅咒。不要把对男人的愤恨全都撒在他一个人身上，其实比他可恶的大有人在。”
“安娜，我快闷死了，想去找个地方透透气。”
“去哪儿呢？”
妮莎眼睛斜向左前方，似乎是她想去的地方：“一座荒岛吧，不坐飞机，不坐轮船……”她沉浸在那幻想里，安娜明白了她：“落入一帮原始部落的男人之手，为了你他们在你的眼前相互残杀？这电影我也看过，不过迷迷糊糊的看的不完整。”
妮莎放下筷子：“安娜，海边吧？”
安娜：“算了吧，你要祈求一股旋风了。”
妮莎按住安娜的手笑着说：“严肃点儿，真的想去了。”
安娜：“去呗！我也早想去了。不过你是知道的，我不会水，我只能套着救生圈在水面上漂啊漂，男人们笑我，你可不准笑我哦。”
“不会的，男人们最喜欢女人在水里无助的样子了。没准又一个海洋巡警看上你。”
妮莎靠着安娜的肩说：“我好难受！我真的很爱他，但是他喜欢上了一个法国女子，他说异种族的爱情和生出来的混血儿一样最强最健康。那我是不是要找一个外星人呢！我要强过他呀。”
安娜说：“好啊，找一个长得像《星球大战》里的外星人那样的男人。”
“胡说，其实外星人哪有那样丑，这都是男人们因为嫉妒，故意丑化的。”
安娜捧起妮莎的脸说：“明知道他们爱嫉妒，女人还是喜欢刺激他们，难道不这样就不行吗？我们干嘛不顺从他们呢？”
妮莎站起来甩甩手：“为什么呀，我长得这么美，你瞧瞧世上的男人哪个配独自占有我？女人青春易逝，我为什么不能让自己的青春充实起来。青春有什么啊，说穿了性至高无上。”
“天哪，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淫女。”
“淫女就淫女，淫才是女人的真性情。”
“你疯了。”
“疯就疯，谁怕谁。”
安娜很无奈，摊开两手：“好好好，服你了，最好穿件性感点儿的衣服，多勾引几个男人，释放你的真性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