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里的世界

所以，她脱了衣服，身子有点黑，可是身材是无可挑剔的，几个女的全都转过脸来看她，眼里流露出一种羡慕的神色。妮莎发觉了大家都在看她，她也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回望她们，她们又都转过脸去各做各的事了。她们像男人一样色呀。妮莎心里一阵好笑。她套上了病人穿的衣服，跑到门口照了照镜，果然很像。洗手间里有大镜子，她又跑到洗手间，左看右看。关于腰上那条带子系不系的问题，她竟然考虑了大半天，最后决定了，不系。因为这衣服本身就是我慵懒、无精打采这些字眼联系在一起的，穿的太中规中矩了，没了气氛。带子应该和头发一样，乱一点儿好。
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床上放了一个盆，盆里边放了一洗洗漱用品，还有一套不锈钢餐具。妮莎看到这些，顿时火冒三丈：“这怎么回事呀？谁放的东西？这他妈的是床，不是他妈的橱柜。”
小护士赶紧说话了：“这是新的……”
“新的也不行！”
“这些都是你的，给你发的。”
可能这就是精神病院护士的素养吧，她们一点儿也没生气。妮莎心想，也幸亏是在这里，换个正常人的地方，肯定被人骂是疯子。这里似乎把她不讲道理的歇斯底里习以为常了。
妮莎这时候想让人说那句话：“你疯了？”没有人说，这多悲哀啊！当她离开了这地方，人们会惊讶地望着她：“妮莎，你好了？”
妮莎端着不锈钢饭盒，跟着三三两两打饭的人去食堂打饭，食堂师傅看了她半晌。妮莎再一次恼火了：“你打中，你他妈赶紧打饭呀，你打算饿死我是不是？”
病人们无精打采地看着她，有的一手持筷一手捏报纸，嘴里耷拉着半根面条，还有的嘴角上粘着几粒大米。
“还没刷卡呢！”
“刷卡？”
“是的。”
“我他妈是来住院的，不是来上学的。我他妈都不愿意来这鬼地方，是你们抓紧来的。好啊，让刷卡是吧？那我饿死算了。”
“哄――”周围发出了一阵轻微的笑声。
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她肩膀：“用我的卡刷吧。”
是医生。
“卡在你的枕头底下，每个新来的病人都有一张饭卡。你没发现而已。”
“谢谢，也不早说。抱歉，我是个疯子。”
这时周围有一些愤怒的眼光。
“在这里，最忌讳的是说疯子这俩字。说自己的也不行。你喜欢吃什么？”
“好吃的一样来一点儿。”
“一样来一点儿？这是一种浪费，”
“这一点钱你负不起吗？你怎么请女人吃饭呢？”
“好吧，你随便，不过不要太浪费了，这里没人浪费。”
既然他这么说了，所以妮莎也没有故意要的太奢侈。
“谢谢你！我会还你这顿饭的。”
“不必客气，明天准时治疗，合作愉快。”
“嗯。”
妮莎想，我好幸运，遇上了这么好的一个医生。但愿全世界的疯了全能遇上这么好的医生。为了这医生，当个疯子也值了。
医生最后的眼睛里仍然是那种高傲的蔑视一切的眼神，但这次妮莎没有不寒而栗，而是一种温暖。
“医生，我还需要治疗多久？”第二天的治疗，妮莎问医生的第一句话。
“这要看情况，从目前看，你只需要再在这里恐固一段时间就可以了。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不要再发脾气，否则是出不去的。”
“谢谢你，但是你能告诉我，我以前都干过什么吗？”
“你当过小偷。原因可能是那次飓飓风灾难后你受了刺激，所以才偷东西。也幸亏是因为精神分裂，要不然你可能会被判刑。”
“飓风？是真的？”
“你不记得了？”
“好像做梦似的。”
“看来你确实大脑受了很大刺激，不过没有事的。通过一段时间治疗，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妮莎摇摇头：“不，不是那样。看来那一切都不是梦。请帮我转报个案，我的朋友安娜失踪了，还有一个叫朱原的。”
“看来你的治疗不彻底。”
“医生，请你相信我。我偷过东西不假，我不怕被刑拘，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巫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在那次灾难里没有死，被海浪卷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上，那里住着落难者的后裔，他们是一帮野蛮人，他们以抢夺落海难船只为生，也吃自己同伴的尸体。那里的统治者是一个会咒语的法师。后来法师被一帮携带有枪支的海难者枪杀了。发起了一场混战，死了好多人，最后还是岛内的野蛮人获胜了。但是那个新任法师明显不是朱原的对手，朱原打死了他，坐上了法师的位置。原来，法师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没文化，法师的居室里珍藏着一些古老的写满咒语的书。后来我和安娜译出来一些。知道我们为什么能回来吗？那里面有一句咒语可以将人转移到不同地点。我们在试着玩的，所以就会来到这里了。这句咒语我列在还记着，你信吗？你要不信，我现在就表演给你看，你待着，我可以将咱们很快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你等一下。”
妮莎双手合十，将腿扳到椅子上。合上眼皮后便开始念念有词。
“妮莎，你的病情不像我想像的那样乐观。你需要长期治疗。”
“怎么不管用了呢，明明很管用的，怎么不管用了呢。天哪，医生，我该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说的全都是真的。”
“好了，你可能没有休息好，今天暂且先到这儿，你回去休息吧，注意不要乱跑。”
眼看再不走就要被护士强制押走了，妮莎最后央求道：“医生，求你了，帮我报警，我的朋友安娜和朱原失踪了。他们可能会落入好奇者的手中，安娜很漂亮，朱原攻击性很强，他们可能正在被一些人折磨。你就把我当疯子吧，但这些话还要你重视起来，除非你是个没有良知的人。”
连着好几天，妮莎心里难过的哪儿也不想去，就连治疗也不想去。医生是个锦玉其外的家伙，外表看似聪慧，可就是一点儿也不理解她。太让人难过了。
不过，也没人来通各她，或强迫她去治疗，就这样过了几天。
这一天接到通知，医生要见她。
大概这几天医生太忙，没有顾得上她，今天终于有空了，如果还是谈得不愉快的话，她真有点儿不想去了。
她无精打采的坐下。支起下巴。
“你想听什么？”医生问。
“你要讲什么？”她反问。
“我要讲你最想听的。”
“什么？”
“安娜和朱原的消息。”
“什么？”
“安娜和朱原的消息。”
“他们有消息了？”
“是的，他们也在找你。你们的事情已经上了电视新闻，报纸连篇累牍。安娜和你所说的大同小异，所以，她明天有可能会被送到这里。”
“朱原呢？”
“一块儿来。”
“好啊，都来了好，我们可以在这里团聚了。我们就把这里当作避难所吧。”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医院里。”
“我要马上见到他们。”
“现在不行，你自身都难保。很快的，明天一早可能就会到的。”
第二天，妮莎早早起来。看到别人都在幽静的地方锻炼，而她急匆匆的。有一些人向她打招呼，因为在清早见面的机会少，就像是出了国似的，在国外见面机会少，所以互不相识的中国人就会相互打招呼。“干嘛去？”有的甚至叫了妮莎的名字。
我这是干嘛去？做梦一样，在梦里梦见朱原和安娜了。所以，会不会是梦游啊我这是。妮莎有点不相信自己了。难道这就是我的症状吗？
她站在大门口处。因为门岗看她过来，早早地就迎了上去。没有通行证是不准出去的。她头脑冷静地向保安解释了半天，今天朋友要来，所以要在这里接。年轻的保安妥协了，但她是坚决不能迈出大门口的，只能在大门内的空地上活动。
来了几辆小轿车，可能是院内的几位领导来上班。妮莎望眼欲穿，但她的望眼欲穿似乎是病态的。她也这么认为。有一个想法她觉得是比较理智的，她想，如果自己真的有病，那么这一切都是幻觉，如果果真有一个自己心目中的安娜和朱原来，证明自己是没错的。
妮莎头脑里浑浑噩噩的，就蹲在门口的花池边上。有一点寒意，因此抱紧了双臂。看起来很可怜。她默念了一遍咒语，又默念一遍儿，再念一遍儿。妮莎口里喃喃自语的时候可以有些暖意。
终于有一辆车摁了摁喇叭从大门外驶进来。和妮莎来时坐的车是同一辆。窗玻璃是无色的，所以，当车从大门外驶进来的时候，她能看见安娜和朱原坐在车内。她站起来，“安娜，朱原，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她跟在车的后边大喊大叫，引起了保安的注意，两名保安用报话机通知了另两名巡逻的保安。四个人呈包围之势向妮莎扑过来。妮莎被他们迅速制服。
“你是哪个病房的？”
“你们放开我，刚才车里坐的是我的朋友，我没有病，你们他妈的才有病呢。”
妮莎突然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肌肉异常痛苦，全身痉挛。保安手里拎着电棍。她知道对他们说是没有用的，最好是老实点儿，由他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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