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

110.生日快乐,还是忌日快乐?


    冬天初始,北方还没下雪,在这个平凡的时间里,却有一件不平凡的事。
    “你的生日……好像要到了。”
    夜晚的风湿冷,他的声音包裹在潮湿的风里,有些轻软和含糊。
    此时两人走在羊肠小道上,要去请吃宵夜。冬天吃麻辣烫,脾胃温暖,口舌劲爽。
    汤黎正思索着这次吃浓郁骨汤的,还是番茄酸甜汤底,冷不丁防听到他说起生日,她下意识地、脱口说:“就是明天!”
    说完,冷汗就落了下来。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已经不是戈离了,不是10月的出生,不是26岁的财阀集团太女(子)。
    现在她是23岁的汤黎,是11月降生。
    为什么祁容宣,忽然问她是不是最近生日?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祁容宣……沉默了,看到眼前女孩克制不住地紧张慌乱,他的心慢慢地纠紧。
    最害怕的是伤害到她,让她紧张害怕,他会不忍心……
    于是改口道:“我听虞夫人说,你的生日是10月11日,难道不是?”
    汤黎怎么会知道,这个男人怕她紧张,故意说出了错误的日期。
    汤黎没有多想,一听他语气里的疑惑,才松了一口气,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你记错了,我的生日是在11月11日,光棍节,记好了吗?”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希望到那时,你已不需要过光棍节这个节日。”
    汤黎揶揄道:“不过光棍节,难道过情人节?”
    “如果你想的话,”他重现认真,“我会陪你。”
    汤黎呼吸一滞,好一会儿,才恢复常态,“祁先生的情人节,这样轻易给出去。”
    是在暗讽他太随便和草率吗?祁容宣有点儿捉急,解释道:“我只对你,也跟只跟你过。”
    汤黎脸颊发热,她……她本来只是想跳过生日那个话题,想让他遗忘刚才她一边说“明天”,一边澄清是“11月11日”,不给他机会问“既然是11月11,你为何又说是明天”。
    她的话题是转移成功了,但没想到,她却把自己带到尴尬的境地。
    这祁容宣怎么肥四,之前都不见他感情这样热切,他一向不是高冷疏离,说话简练含蓄的吗。
    还有她现在也算知道了,为什么他家中老父亲病重,大哥争权在即,随时都可以把他取而代之,他却还要来霖市。
    正因为她生日,所以连夜赶来。
    这种事情,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并不能让她因此感动。
    她再次转移话题:“快走吧,再晚点店门要关了。”嗯,她要吃一份香浓的骨汤麻辣烫冷静一下!要加料,加鸡中翅!加鸽子蛋!加牛杂!加猪血!
    汤黎好心照顾祁容宣的口味,知道他不太能吃辣,所以给他点了一份无辣的。不想他却主动道:“既然是麻辣烫,无辣就没有意义了。给我来一份辣的吧。”
    说起来,他还没吃过外面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自从跟她在一起后,他便随着她,碰了许多以前都看不上的,不太健康没有营养的东西。
    不经意把大佬带歪了的汤黎无所察觉,只觉得,这位大佬脸面不要,时常跟着她蹭吃蹭喝。
    她显然也不是多有钱的人,尤其创业开了公司,经济缩紧了,实在无法请他吃多好的东西。
    既然想蹭吃,那就只好一起吃麻辣烫咯。汤黎见他自告奋勇要吃辣的,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上次在海鲜火锅,他被辣到说不出来话,那副美丽的画面,如今记忆犹新。
    “确定要辣的?”汤黎挑眉看他。
    祁容宣点头,没有辣的麻辣烫,没有意义。就像奶茶不下珍珠,就没有灵魂。
    虽然大佬毅然要尝试辣味,汤黎还是很照顾他,吩咐老板给一份微辣即可。
    祁容宣低头望着劣质砖地上乱丢的纸巾,脱漆的铁艺椅子,皱巴巴破了皮的人工制造的劣质皮沙发,俊秀的眉蹙了一下。
    无奈汤黎像是无所觉察,拉着他往那张破旧的双人皮椅坐下。
    祁容宣:“……”莫名有点坐立难安,屁股并不敢直接接触劣迹斑斑的坐垫。
    但看她就挨着自己坐在身侧,祁容宣便决定……忍了。
    这家店显然是个老字号,老板煮食的速度熟练快速,不过多久,就把热腾腾、香辣扑鼻的浓汤呈了上来。
    汤黎看着煮熟的肉丸子和肉片香肠浮在上面,红艳艳香喷喷的辣油洒在熟透的米线上,汤黎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寒冬里吃热乎的麻辣烫,也太好了!
    跟祁容宣一来二去也算熟悉,这时她也不像初时那样矜持顾形象,没等他开动,就马上风卷残云,待她干完了一大碗麻辣烫,吸溜了最后一根米线,只留下半碗香浓麻辣的汤水,豪饮一口,发出舒服的喟叹,搁下碗筷,她仰躺在靠背上,抚摸饱饱的肚子。
    抬眼,却见祁容宣面红耳赤,不停地喝着一罐凉茶。
    瞄了他碗里的汤粉一眼,嗯……才吃了2/10,而手边的一罐凉茶却已经空瓶了。
    眼看他伸手过来,就要碰汤黎那一罐还没开的凉茶,汤黎施施然地问道:“有那么辣吗?”
    祁容宣脸色红红,眼睛水旺旺的湿润,一副被辣得差点流鼻涕流眼泪。
    他艰难地开口问道:“你这……是什么程度的辣?”他猜测,肯定是中辣以上,接近高辣了。
    汤黎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顿时就笑了,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微辣。”
    祁容宣一个趔趄,差点磕碰到餐桌。
    “这只是……微辣吗?”他又懵,又奇,又不敢相信。
    一向矜贵高冷的大佬,第一次露出这么接地气的表情,汤黎心里难言的一种畅快感。
    爽快地把凉茶递给他。祁容宣此时也顾不得形象面子了,一开罐就迫不及待往嘴里灌。
    不料过于急渴,祁容宣猛然被呛到,霎时拼命咳嗽。
    汤黎忙绕到他身后,给他拍拍背顺顺气,又问了老板拿些瓜果牛奶来给他解辣,虽然,这点辣就能把他折腾这样,是有些好笑,但她理解,有些人碰不得辣,对辣的接受能力太低。
    哈密瓜榨汁,兑了牛奶和碎冰,祁容宣喝了几口,口中的热辣焦灼感,终于得到了缓解了。
    汤黎适时给他递上纸巾,看祁容宣擦拭着眼眶,又抽了一张摁了摁鼻子,这个模样的他,也太鲜活生动了,与以往肃穆严苛的他,判若两人。
    汤黎感叹,如果叫郑秘书知道了,怕是要骂死她,居然把他家的七爷折腾成这样了。
    “祁先生,今晚是我的错,我明知你吃不得辣,还带你来这种地方。我跟你赔罪。”汤黎收敛了笑意,挺正经地说。
    祁容宣摇头,轻咳一声,低声说:“不怪你,你为我点了无辣,是我自己偏要尝试辣的。”
    “总之,我以后不会再带你来这样的地方了。”汤黎道歉认错得很干脆。
    “这样的地方?”反倒是祁容宣疑惑了。
    这样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他并未嫌弃,她却这样贬低了。
    汤黎自嘲地笑笑,“也怪我现在手头紧缺,花不起那个钱请你吃人均四位数的高档餐食,才让你跟着我来这样不符合你身份的小餐馆来,委实是叫你屈尊了。”
    “没有,”祁容宣说,“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就得去高档餐厅才配的上身份,我也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都只是普通人罢了,既都是普通人,怎么吃个饭也要摆出高人一等?”
    “呃?”汤黎一怔。他给她的感觉,一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高洁又高冷,不可攀。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番“你我皆是凡人有何区别”的言论,她都傻眼了。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么?”他侧目,沉静的眸子波光粼粼。
    汤黎回过神来,扯开一个笑容,“你说得对,我只是想不到你会这样说。额,我……果然还是对你了解不够。”
    她笑得勉强,必然是听信太多传闻,她羞愧于给他贴了标签,以传闻印象先入为主,才会这样……这样认为了他高贵冷艳,不屈于平凡烟火。
    误会他人,汤黎心里并不好受,歉疚地说:“真对不起……”
    他抬手,“不必道歉,你在我这里,永远不需要道歉。”被偏爱的人,不需要道歉,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
    汤黎愣了愣,有点窘,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四下打量这个让他蹙眉并且坐立难安的环境,诚实地说:“我虽然没有高人一等的想法和虚荣鄙视低廉餐食的意思,但我还是觉得,这个环境……不太适合用餐……”
    汤黎歉疚感烟消云散,斜睨他,果然还是这么说了!就知道,他不可能不嫌弃的。
    刚要取笑他几句,忽然他声音轻弱下来,“只是,不管环境如何恶劣,但只要有你陪在身边,即使是吃糟糠,我也甘之如饴……”
    汤黎愕然!
    “谢谢你请我吃宵夜,有你陪伴的宵夜,我吃得很美味。”他唇角悄然翘起。
    汤黎:“!!!”震惊地看着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大佬你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嘴笨含蓄内敛的人,怎么短时间,变得这么深……额不对,变得这么油嘴滑舌??
    内里进行着头脑风暴,表面一派风轻云淡,似嘲非嘲,“祁先生近来学艺精进嘛。”
    接着问:“想必《手把手教您谈恋爱》您应该是全本看完了?”
    “呃……”祁容宣有些不自然,说,“我……已经许久没有看那本书了。”
    这么说,敢情他是无师自通咯?汤黎睨着他,“您先前不是奉那本书为教科书嘛,怎么这会儿,反倒是弃了?”
    祁容宣抿唇:“因为那本书,很套路,都是些小花招。”
    汤黎点头,正要赞他可算反映过来了,可算知道那本书就是渣男宝典了!
    还没等她说,他又道:“因为套路,并不真诚,唯有真情给你,以真心对你,才配得上你。”
    汤黎:“……”耳根都红了。
    羞恼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看她生气了,祁容宣不明状况,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呢?”
    看他这副无辜又诚恳的样子,汤黎实在是气打不到一处来。
    “你今晚情话不断,真的是……”很让人那个……汤黎莫名地生气恼怒。如果不是知道他就是这个冷冷清清不屑耍花招的性格,她估计会把他当试图偷心的渣男踹了。
    想对他发脾气,但他这无辜丝毫不作伪的表情,让她想生气也生不起来,更不能对他怎么样,实在憋屈。
    汤黎不管他了,自行走到街路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祁容宣快步跟了上来,眼里带上了无法掩饰的焦色,想拉住她的手,却又放了回去。
    “你……别生气,我以后都不说了可好?”
    汤黎转头瞪他,“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对我说那些,是想看我难为情的窘样,很好玩吗?这无异于捉弄。”
    祁容宣被她生气严厉地质问,他长睫垂了下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克制不住,想对你吐露心意。
    “如果这样会让你为难,我此后便闭嘴,不再说了。”他半边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到表情,因为他语气的变化,愈发清晰可闻。
    他是失落,是歉疚的。
    汤黎那股莫名其妙的怒气,顿时消弭了。她开始慌张,心神不宁,为什么她会这样恼怒?她自幼因容貌出众,被男生撩,被表白,不胜枚举。
    单就这些举动,便是拿笔记录下来,大概写完整本书,都记不完的。
    她早就习以为常,习惯被瞩目,被爱慕,被表白……可为什么偏偏对上他的,她竟会感到羞怒?
    因为害羞,所以恼怒,对他发脾气……汤黎心跳漏了一拍,难道,她在意了他?
    汤黎蓦然捂住脑袋,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那个结果,太危险……
    汤黎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登时就为自己刚才的行为道歉。“抱歉,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抱歉。”
    祁容宣下意识说到:“你在我面前,永远不需要道歉。还有,我愿意你对我发脾气……”
    话一出口,看到汤黎睁大的眼,祁容宣立即意识到他又说了那种话了,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说了,你不要生气。”
    汤黎已经不敢随便生气了,摆了摆手,“没关系,随你说吧。我要回去了,你先送我回家吧。”
    祁容宣也不敢随意开口了,低声说了“好”。
    ……
    夜深了,短租别墅里,灯火通明,水晶大吊灯璀璨耀眼,这样的灯光下,将吉绮罗那张脸,照得有几分梦幻迷离。
    傅良桦轻笑,暗想,古人曰,灯下看美人,果然比平日要来更赏心悦目。即使颜值不高,柔白又亮眼的灯光下,肤色看着都比平时细嫩白皙了。
    吉绮罗无疑是最好学的,这几天她都来他的住处学习基础的珠宝知识要点。
    而且一学,就是学到深夜还不停歇。
    傅良桦这次出行十分轻便,带上的人不超过五个,自然也不可能把珠宝名家也带来,找不到人能教吉绮罗,傅良桦不得不亲身授教。
    他以为,吉绮罗在虞家那么多年,受环境的熏陶,耳濡目染之下,应该也学会一些基本的珠宝知识。
    谁知道,刚教她的时候,她居然连基本的都不知晓……傅良桦烦恼地捏了捏眉心,实话说,他最讨厌浪费时间去做些费力不讨好,回报低的事情。
    得知吉绮罗是零基础,他有那么一瞬是想甩袖离去的。不过每当他不耐时,他想起汤黎那张清艳孤傲的小脸……傅良桦忽然就有了继续的动力。
    他想教好吉绮罗,培养她,让她快速成长起来,华丽蜕变,去跟那只小野猫对抗。
    想到她被对付到无力还手,进退两难的困境,看她那张精致冷傲的小脸露出绝望颓败……光想想,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那种热烈激动,仿佛要把他整个人燃烧。
    好久好久……太久了,自从戈离死后,他的心便沉寂如死水,不起波澜。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他的心为之悸动的女人,他感觉自己,不像先前那么的行尸走肉的空虚。
    他此时的人生,逐渐有些鲜活了,他便很关注她,想引起她的注意。
    拿吉绮罗对付她,说他无聊也好,幼稚也行,他自己清楚的知道,他的心沉寂太久了,好不容易得到一件“玩具”,他自然要在还有浓烈兴趣的时候,好好玩弄。
    吉绮罗其实知道他对自己有利用之心,但是用途是什么,她并不在意。她想……只要有机会可以留在他身边,不管什么理由,她都想拼命抓住。
    今晚,是她第七个晚上,在他的别墅里学习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七天了,必须,有个突破才行。
    今晚,她务必要找到机会留下来。正想着,她的身形晃了一晃,忽然就扶着桌子,无措地蹲了下来。
    “我头晕……”
    她话还没说完,傅良桦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傅良桦一看屏幕显示的“巫嫂”,顿时正视起来,丢开吉绮罗,自顾走到窗前去听电话。
    电话甫一接起,巫嫂欢快热络的声音传了过来,“姑爷,过了凌晨,就是大小姐的生日了。您现在在欧-洲吗,可跟大小姐在一起?巫嫂想大小姐了,想亲自对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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