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雪

    红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燃了两根红烛依旧显得昏暗，她扭头看到四月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
    “四月。”
    听到说话声，四月一下坐起来，转身走到床边儿，“红叶姐姐你醒了。”她说道。
    红叶问道：“孩子呢？”
    “在明姨娘房里，大小姐说等你醒了，再让人抱给你。”
    说着话，四月扶红叶坐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两个大枕头，拿了一件厚衣服给她穿上，又拿了一个包头巾给她戴在头上，“明姨娘说你一起来就要把这个戴上，不然以后要头疼的。”
    “我没事了，你去把孩子抱回来吧。”红叶推四月快去。
    “嗯。”
    四月又把被子掖了掖，才转身开门出去，又把门带上了。
    红叶看着这个昏暗的房子，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来，屋子里太大了，又没有隔段，空旷的很。
    西面墙下她睡觉的大床上，生孩子时弄脏的被褥，已经清理干净了，只余下光秃秃的床板，和上面挂的帐子。
    还好她这屋里别的不多就是床多，除了她睡觉的那张床，这边并排还有两张，她现在躺的是四月睡觉用的，旁边那个床上放了两个大箱笼，里面是她和四月的衣物。
    想想自己搬来这里半年多了，老爷连一次都没来过，也没有让人问她过的好不好，只被老爷玩了一次，就被厌弃了，还真是可悲！
    红叶也在寂静的夜里哭过不知多少次，可是有什么用呢？！睁开眼睛还是要活着！
    门被人推开，明姨娘抱着襁褓进来，后面跟着她的丫鬟，手里抱着两条被子。
    红叶坐直了些，“姐姐怎么过来了，四月呢？”
    明姨娘走过去把孩子小心地交给红叶抱着，笑着说道：“我让她去厨房拿你的饭菜了。你醒来不先把饭吃了，急巴巴的就让人去要孩子，好像我会昧下似的！”
    红叶也笑了，说道：“我以后能不能过好全靠他了，怎能不惦记他。”
    她掀开襁褓上的一角看孩子的小脸儿，刚生出来的时候她只匆匆瞥了一眼，当时只觉得小孩子脏兮兮的，面色发情，满脸褶子难看死了。
    这会儿看见了，却是不一样的心情，虽然依旧是皱巴巴，小脸儿上红润多了，小孩子闭着眼睛睡的正香。
    “也是哦！”
    明姨娘在床边儿坐下，笑着说道：“这孩子长的像你，长大了一定是个美男子。大小姐看到六少爷，就让人拿了一百两银子，打赏了稳婆和刘婶子，还有你们家四月，还让人去厨房说了，让他妈给你做月子里的吃食，不得克扣。”
    “姨娘，这被子放哪儿？”丫鬟问道。
    明姨娘抬手指了里面那张床，说道：“放在那个床上铺好。”
    丫鬟把被子抱去那张床上，动手铺了起来。
    明姨娘又对红叶说道：“你那床上的被褥不知道被扔去了哪里，我从家里拿了两条过来，这两条里面的棉花是老套子，上面的里面儿都是干净的，你铺在床底下御寒也是好的。”
    “谢谢姐姐了！”
    “别说谢，都是苦命人，互相帮衬一下罢了。”
    说话间，丫鬟已经把被褥铺床上了。
    四月提着一个四层的大食盒回来，高兴的说道：“姐姐快起来吃吧，有鸡汤面一大碗，还有鱼，还有两个鸡蛋，还有……”
    明姨娘笑着说道：“傻丫头，红叶这会儿怎么能下地呢！”扭头对她的丫鬟说道：“回去，把咱们屋里的小炕桌搬来，借他们使一个月。”
    四月被人说她傻，脸上有点羞囧，听见要去搬桌子，就跟着一起去了。
    红叶住的房屋，和明姨娘的屋子隔得本就不远，只片刻的工夫，两个就抬了来，放在床上。
    红叶把孩子放在床里面，看着四月摆上桌子，一大碗鸡汤面——已经坨了，一碗鲫鱼汤，里面的两条鲫鱼只有三寸大小。
    另外还有两碟子小菜，两个酥油小馒头，那两个鸡蛋看着挺大一个。
    明姨娘看着直皱眉，“这也……”
    红叶打断了明姨娘的话，说道：“这就顶好的了，姐姐坐下来一起吃吧？”
    “你别让我，我吃过了。这一点子吃食，也就将将够填你那空了的肚子。”明姨娘说着，动手剥鸡蛋皮儿。
    红叶笑着没有再推让，看到食物才觉得饿了，低头吃起面条来，欣喜地在面条里面翻出一个鸡腿，和一个鸡翅膀。
    一抬头看见四月站在旁边，忙问道：“你的饭呢？”
    四月说道：“我的搁在厨房里了，一次拿不回来，就搁那儿了，等会儿我送碗碟回去，在那里一吃就行了。”
    “好吧！”
    红叶把一碗面条吃了，感觉肚子里依旧空空的，又把两个鸡蛋吃了，喝了半碗鲫鱼汤，又拿了一个馒头就着菜吃起来。
    “红叶姑娘可是住在这里么？”
    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明姨娘让红叶不要动，她动一动这床上的东西就别想要了，她示意四月出去看看是谁。
    少顷，四月领着两个人进来，说道：“大小姐身边的芍药姐姐过来看看你。”
    明姨娘慢慢的站起来，说道：“芍药姑娘快进来坐吧！”
    “不用招呼我，三小姐让我过来探望一下，我略站站就走了。”
    芍药走近了两步，笑着说道：“小少爷在哪里呢？让我瞧瞧呗！”
    红叶放下筷子，伸手就要去抱孩子，“在这里面睡觉呢。”
    芍药忙上前几步拉了一下红叶的衣袖，说道：“别惊动了小少爷，我就着看看就行了。”说着，探身朝里面巴望着看了一下。
    芍药微笑着，道：“和五少爷小的时候长一样一样的。”
    “是吗？”
    红叶也开心的笑了。
    芍药退后两步，从后面小丫头手里接过一个包袱，说道：“这是三小姐让我拿来的，这里面是五少爷用过的尿戒子，都是洗干净的，三小姐说小少爷用的时候，要用开水煮一下，这样干净些。
    还有用过的尿戒子，也要煮一下再给小少爷用。
    这里面还有五少爷穿过的小衣裳，三小姐也让我一并给你送过来了。”
    “多谢三小姐想着！”
    红叶让四月接了，“有劳姐姐了，你看我这样也不能给姐姐行礼，等过两个月我去给姐姐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