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设防

第9章


 
  那天张雪芸得知林祥云要到武汉小蓝鲸酒店宴请客人,她包里装着五百元钱买来的身份证毕业证学位证,在那儿等着丈夫的到来。她有意地站在泊车位的位置上,天啦,就在林祥云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她的心快蹦到嘴里来了,他居然没有认出她,他竟然没有认出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与他一起生活十几年的妻子张雪芸。就这样她舍弃了自我,以一个工程与建筑毕业的研究生,一个时尚美丽的靓女与林祥云认识了,连她自我介绍时,林祥云也没有分辩出声调的频率,自我陶醉在桃花梦境之中。 
  张雪芸精心布局,工于算计,制订了多套应急方案,以预防被林祥云识破。她把原来的手机号给了同学,保证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由她发短信给同学再转发给林祥云,只要她一个开始的短信发过去,同学就知道是叫她打电话给林祥云,只听不说。所以,林祥云到那妻子张雪芸的电话与短信就跟到那。她百般温柔,百般矫柔做作,一切奉承林祥云的需要。她以郭凌娟的身份与林祥云第一次做爱时,改变了以往的姿势,变被动为主动,并疯狂地撕扯。当用红药水沾在床单上时,以处女膜破裂哎呦哎呀喊痛时,林祥云真以为她为他付出了女人最珍贵的一夜,他接纳了她。后来她赶走了那个妖婆范筱雨。她有一种十足的骄傲感,内心浓酽到顶点了,有时又倏生同情,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没有女人烘托,能保证肚子里就没有一点坏心思吗。她却忽略了另一种危险正悄悄逼近,说过的话,泼出的水,怎么能掬回来呢。 
  张雪芸没有为自己循循善诱的步骤而愧疚,她决定要与丈夫林祥云离婚,恢复自我,以一个被欺骗妻子的身份与丈夫离婚。人的名与姓,只不过是个符号而矣,就象超市的商品一样,被明码标价地搁在货架上,让顾客去分辩,以利于不会混淆不清。人,生存于社会空间,姓名就是商标,当被人们认知了,你就是张三,他就是李四,以便在日常生活中,作为感观主体不会张冠李戴的,从而避免使人尴尬。然而在某种特殊环境下,姓名就赋予了特殊含义,为实现某种目的,它注释着新的内容新的概念和新的作用,所以说人可以征服自然亦能够改造自然。张雪芸固执地认为,现代科学可以改变人的容貌,也能改变人的一生。因此,她隐去自我,摇身一变为郭凌娟呈现在丈夫林祥云的面前,人的躯体是郭凌娟,而内心深处却是张雪芸。这双面人的生活,是那些电影大师们的蒙太奇手法,戏弄人的思维,冲击人的视觉,唤起人们对生活的理解与感叹。这捉弄人的戏法,而今它却真实地展现在张雪芸的生活之中。
                  

  武汉的七月,骄阳似火。象罩在蒸笼里的什物,闷得喘不过来气。 
  郭凌娟将法院邮来的快件送到公司董事长的办公室时,林祥云没有及时地拆开它,让它搁置在一边,这类信件秘书是不能私自处理的,它有时涉及到董事长个人的隐私,或其它不宜公开的秘密,一般的情况下,由董事长亲阅后交给有关部门处理的,不需要秘书过问。但这次郭凌娟是交通警察管违章司机逮了个正着,她提醒林总,说这是你妻子那个县法院的快件,你看一下,是不是嫂子要与你离婚了。 
  林祥云拉着郭凌娟的手说,我已闻出了阴谋的味道,看似无心的一招招棋,步步朝我紧逼而来,是祸躲不过,是福跑不脱。郭凌娟白净的纤手放在他拢起的手心里,象一朵雪白的半开的桅子花,被他用力一握,芬芳地碎了。在这瞬间,郭凌娟心里闪过一丝痉挛似的痛苦,秋水长隔,怅惋总是难免的。可叹诱惑之所以会成为诱惑,是因为力量并不真的是那个诱惑者,而是来自一颗被诱惑的心,她的身姿沉静忧伤,像一枝孤零零临水而开的花,眼中闪动着愤怒、悲怆、迷惘! 
  不管是阴谋还是诡计,可总是要面对的,你真的与嫂子离婚吗。郭凌娟问的并不是心里话。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切随缘吧。你拆开看看,是啥东西。林祥云很平静地说,没有一丝情绪张扬。他是一个好男人,干事业顶天立地,闯天下唯我独行。但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寻花问柳,沾花惹草。 
  是法院的传票及民事诉讼书,嫂子真的要与你离婚哪。郭凌娟把邮件递给林祥云似乎显得很惊诧,没有那种女人的感觉,好象这件事与她无任何关连,她知道林祥云指东说西,眼睛在盯着她,觉得她是一泓深潭,水是清的,但映着张雪芸的影子,让人又看不透。有一种寄人篱下的凄惶,在委曲求全的讨好他,其表演得很勉强很拙劣,也很可怜,让人心酸。但他还是没有说一句抱怨责备的话,他认为郭凌娟带给他的东西无法言说。有时候又总觉得她是故意要自己难堪,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也说不清楚。 
  好呀,终于熬出了头,接受判决吧。林祥云长叹一声,也许离婚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人搅在局中,活得真不容易。很累,不是体力上的困倦,而是精神上的沮丧。人为什么要结婚,婚姻是牢笼,婚姻是枷锁,无责任无忧郁,那是一种超凡脱俗的生活啦。没有约束,没有牵挂,浑身清澈如水,那还不是天空任鸟飞,海阔任龙腾呵。 
  林总,那你要回家乡一趟,处理一下那件事,如果说真的离了婚,代价太大,公司的一半可归嫂子了。你儿子怎么办,难道伤口就不能愈合吗。八月八日开庭还有二十多天。嘿,那天是奥运会开幕的日子,嫂子是铁了心呀,拜拜,不就是说再见吗。在别人眼里,此时的郭凌娟应是幸灾乐祸的样子,或是兴高采烈的姿态。她不是始作者,但她是参与者。然而她却一样忧郁,一样的迷惑。 
  我一年多没回那个家了,去年春节大雪封山我也没有回去。叫我怎样去面对妻子的责问和儿子的疑惑眼光。嗯,破镜难圆,覆水难收。怪只怪自己抵挡不住美色的诱惑,噢,就象你勾魂摄魄的,能不让我心烦意乱心花怒放吗。林祥云又在笑,他总是有一颗宽容的心态,任何事在他看来都是平常小事,哪怕天塌下来他也撑得住。事大事小,是一个人的感知,就看你用怎么样的眼光去观察,去评判。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嫂子不是和我一样美吗。郭凌娟说。毫不掩饰地夸张自己的美色。一副碎玉裂帛的嗓音,又被她用得温醇含蓄,眉宇间飘摇着娇艳柔媚。在林祥云的心中,她永远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巧笑嫣然的仙女。 
  媳妇是别人的好,儿子是自己的好,你没听说过吗。林祥云反问了一句,他忽然顿住,不再往下说。郭凌娟没有答话,在揣摸男人的心思。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郭凌娟浑身一凛,舌绽莲花,流露出凄清的神色,其瞬间的变化还是被林祥云捉到了,也许他真的意识到其中的玄机。种种迹象表明,这戏里戏外正演绎着一曲斑驳陆离的情景剧,而某些情节是经过周密安排的,真是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 
  林总,范小姐的事你摆平了吗。郭凌娟见他短暂的迷茫,便话题一转说。 
  没事,我请她嘬了一顿,那影谍是三级片,没劲,我摔了。她再不会来搅局的。林祥云话说得很轻松,分明是在自欺欺人。男人说话多半是假的,当面撒谎还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当然不可当面戳穿罢了。但有些事情不说假话能行吗,世界上不管什么东西都有假的,除了自己的亲生母亲。郭凌娟知道范筱雨又诈去了十万元,浊财消灾,林祥云看重的是和气生财。郭凌娟就是多个心眼,那个光谍她拷贝了一份留着咧。林祥云近来工作十分繁忙,忙得不亦乐乎。公司派到四川的抗震救灾队伍已胜利凯旋,他又忙着参加各种救灾会议,还到各个工地检查督促工程进度及工程安全,还有各种各样的社会应酬,还有那么多的儿女情长。郭凌娟有时候又同情他,做个好男人真难。 
  让我心在痛泪在流,就在和你说分手以后……林祥云的手机彩铃又响了,他一看是短信就读了起来: 
  林总,法院的传票收到了吧,祝你心情愉快万事如意!也许那是一种解脱。困扰了你十几年,真的很累。一切依法办事吧。让我们在奥运会开幕的那一天,拜拜!还是你的妻子张雪芸呈上。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恩爱,留下了太多美好的记忆。看似平静如水,也许他的内心深处一石激起千层浪花吧。 
  郭凌娟呆呆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心在听。
                  

  二OO八年八月八日早上七点钟,林祥云回到了家乡小县,郭凌娟决意随行。 
  县法院三楼小会议室内。国微高悬,三位法官端坐于台上,桌两边放着被告及原告两块牌子,一切都显得庄严威武。会议室内没有其他人,林祥云坐在被告席上,眼睛却盯着门口,他在静候妻子张雪芸的到来。他没有聘请律师,觉得自己对不起妻子,从心里愧对于她,只要她开口,他会尽可能给她最大的补偿,心灵创伤无法弥补,只有求得妻子的谅解,尊重妻子的意愿。近一年来,他还没有见上妻子一面,也没有听到妻子的声音,她还好吗儿子还好吗。不管法院判决如何,他一定会无条件服从。今天他要在县城最豪华的宾馆宴请他们,他亏欠他们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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