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言写意

第51章


 
  小林圆场说:“沈小姐,好巧。” 
  写意淡笑着点点头。 
  他们恰好也是到这一层,季英松推着厉择良下了电梯。 
  小林故意说:“那天沈小姐不是正好找厉先生么?那我和季经理先进去,你们慢慢聊。”她并不知道,写意想谈的那个事情他们俩已经在C城解决了。而且解决的比较决裂。  小林说完就拉着季英松迅速消失。 
  “我打电话是上次那个协议的事情。”写意急忙解释。 
  “我知道。”他淡淡道。 
  然后有些冷场,于是写意说:“那边还有人等我,我先走了。”说着就绕过,准备离开。  就在经过厉择良身侧的时候,他突然冷冷地说:“我书架上少了本书,你看见没有?”  “呃……”写意顿时窘迫,“我收东西拿错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我……我有空给你送回去。” 
  “有空是个什么时间?”他咄咄逼人地问。  
  “今天晚上吧。”写意迫于无奈只得这么回答。什么宝贝破书以前几个月也不见他翻一回,现在却好像不立刻看到就要灰飞烟灭一样。 
  此刻的厉择良坐在轮椅上,身体挺得笔直。因为是坐着,所以西服上衣的扣子是解开的。膝盖上放着一份文件,手覆在上面,衬衫的袖口从西服下露出来那一截,洗得雪白。  她一直喜欢看他穿白衬衫的样子,记忆中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已经从阴郁含蓄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成熟沉默的男人。 
  从某种程度来说,自小到大,在别人看来,她都不大配得上他。 
  她从来没有见厉择良坐过轮椅,无论身体是在何种恶劣的情况下他都要坚持着像正常人一样站起来,这样的倔强几乎有些偏执。 
  他的腿…… 
  写意知道他最烦人家提这个,她也不是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确实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的腿还好吧?” 
  他看了她一眼后,别过脸去,别扭地说:“和你无关。”冷冰冰的四个字让他们之间的谈话戛然而止。     
  中午写意突然接到任姨从B城来的电话,说是A城医学院这几天来了个国外专家可以看写晴的病,可惜不巧的是谢铭皓又去外地出差了。 
  “我去接你们吧。”写意说。 
  “就是不知道写晴能不能坐车。” 
  写意一想,任姨的担心也有道理,那么嘈杂的地方万一她一时犯病很难控制。  “这样吧,我想办法。” 
  她能想什么办法,自己既没有车又不能开车,只得给詹东圳打电话。 
  詹东圳说:“我送她过去。” 
  “可是……”写意见过写晴看到詹东圳的反应。虽说她大部分时间也是不太认识他,但是一旦受他刺激歇斯底里起来比什么都疯狂。 
  “没事儿,又不是她每次看见我都会发作。”语气里面有些复杂的情绪。  于是,写意联系了医院,傍晚在高速路口接到了他们。两辆车,司机带着写晴和任姨坐前面,詹东圳开后面一辆。 
  写晴果然很乖,一直很安静的样子,下车以后也是拉着任姨的手。她发质从来都很好,一天到晚又染又烫却没有损坏,如今也换成了普通的黑色。柔顺的长发被微风撩起,那副乖巧的模样,惹得旁边的异性频频回头。人家都说,小孩长得太过漂亮大了都会平庸,可是写晴从小到大都是美女。所以写意一直猜测这种话是不是为了专门用来安慰她这种类型的小朋友,以使其心理平衡。  写晴对待詹东圳的态度又变成了另一种模样。只要他出现,她就怯生生地避开,惹得詹东圳连连苦笑。而对写意还是一样,完全当她是陌生人。 
  “去酒店住吧。”詹东圳安排下一步。 
  写意原本为母女俩在家里准备好了床位。“我那里能住。” 
  “你那里多大点儿,挤着伯母怎么办?”詹东圳的话惹得任姨笑笑。 
  他多说了几句好歹将任姨劝去了酒店。 
  待他们在酒店安顿下,写意长长地呼了口气。 
  “谢谢。”她对詹东圳说。 
  还是詹东圳了解她,知道要是去她那里住,她肯定会不自在,所以才故意和她唱对台戏一样。  “谢什么,这是个人习惯。”他抿着嘴笑。 
  “什么个人习惯?” 
  “爱护写意的好习惯。” 
  写意摇头笑笑,他说话向来顺听,和某个人完全不一样。此刻,她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完了!”写意看了下表,已经过十点了。 
  “什么完了?”詹东圳接嘴。 
  “我还有事,先走了。”写意看了下表。 
  “那我睡哪儿?你家?”詹东圳问。 
  “随便你了。”写意急忙扔了家门钥匙给他,自己慌慌张张地赶去厉择良的公寓。写晴的到来打乱了她的日程。她完全忘了答应他的这码事。 
  可是人都快到了却傻了眼,她跑去做什么,书都没有放在身上。于是只好调头回去,走到自家门口又发现钥匙还在詹东圳那里。 
  一来一回,心就这么冷却了下来。 
  她不能再这么沉溺,用着这些镜花水月一般的借口,放任自己和他一次又一次地藕断丝连。她缓缓地走了几步,给厉择良发了个消息:“我临时有事不能来。你的书,下回还你。”  厉择良看到这个短信,原本就已沉下的双眸瞬间冷凝。 
  他从七点就开始等她,从满心希翼,到忐忑不安,再到后面心灰意冷,到半夜等到的却是个这么个结果。 
  他中午就让钟点工将家里所有的酒瓶全部收走,窗户打开散尽烟味。他推了晚上应酬,一个人苦苦在沙发上坐了四个小时,一直在心里演练着想要是她按门铃他怎么做;她要是进来放下书就走,他该怎么应付;或者是她又和他抬杠,他要怎么说话;甚至是她要是和他别扭,不肯上楼,他要耍什么手段,一一想过,更在胸中酝酿过。 
  在这四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几乎想象了所有方法在写意到来的那一刻挽回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这样地卑微,是厉择良的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卑微。可是即便如此,一下子就被写意那么满不在乎的两句话给随手破灭了。 
  厉择良合上屏幕,将手机狠狠地砸向对面的落地窗,手机碰到钢化玻璃受阻弹向地面,电池蹦了出来。       
  12——1(网络版)   
  写意在自家楼下等着詹东圳送钥匙来,一边将手机的盖子一开一合。那个信息发出去了以后,厉择良再也没有任何回复。 
  詹东圳及时出现。 
  他乐呵呵地说:“本来我准备住酒店的,不过既然担负了给你送钥匙的任务,我就准备在这里凑合一夜了。” 
  “你休想。” 
  夜里,写意一个人睡在屋子里,手机一直放在枕边没有关机。但是屏幕始终没有再亮过。写意盯住它,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她在失落间拨了詹东圳的电话。 
  “冬冬?” 
  “你还没睡?”詹东圳有些迷糊地从床上坐起来。 
  “睡不着,最近老是失眠。” 
  “你最近精神很差。”他这一回看见写意,觉得她比前一次更瘦,而且总是神情恍惚的。 
  “是不是头发太长了,让人觉得没精神?” 
  “短发显得利索点,和你的个性倒挺配。”詹东圳说。 
  “是么?那我什么时候试试。”她留了长发很多年,最短都是过肩的。明明没有刻意地留过,但是好像就是为了迎合某个人的爱好。 
  “你和他后来见过没有?”詹东圳问。 
  写意翻到左侧,“见过,他转了一笔钱给我。” 
  詹东圳沉默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写意,其实有时候,放开点儿就会活的轻松一些。活着的人不但要继续活下去,还要活的幸福。我一直希望你幸福,写意。” 
  “冬冬,你帮我后悔了没有?” 
  “上次你就问过我,我当时说我可以为写意做任何事情。但是……”他顿了下,“但是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如果知道这样会让你更痛苦,我以前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她拽住被子的一角,咬住唇倔强地说道:“我没有痛苦。” 
  “我有句话一直想跟你说。” 
  “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厉择良他在商界摸爬滚打好些年,呼风唤雨的,什么没见过。你和我的这些把戏,有的真是露骨直白,特别是蓝田湾的合作协议,简直是赤裸裸的不公平合同。可是他连眼睛都没眨就签了。” 
  “那又怎么样?”写意虽然故意那么说,而拽住被子的手却也渐渐握紧。 
  詹东圳又说:“厉择良若真是那么笨,这些年靠什么吃饭?他有多难应付,你是当局者也许无法了解,可是外面的人谁不知道。何况他和你朝夕相处,难道真看不出任何端倪?” 
  说完这一席话,写意再也没有吭声,电话里静默了许久。 
  “你困了?”他轻声问。 
  “恩,我挂电话了。”她模模糊糊地回答。 
  其实,她哪里会有睡意。 
  “他难道看不出端倪?”这句话在写意脑子里不停地回旋。 
  她突然想起那位邱律师提过赠与协议是一个月以前就已经放在他那里了。她当时总以为是对方口误或者自己听错了。 
  一个月以前?就是她替他找到孟丽莉贷款的那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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