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相思梦

第七十七章回首往事,终是造化弄人


    “咳咳咳”一阵阵沉重的咳嗽声从嗓子中传出,老人脸上表情扭曲,嘴唇早已经失去了颜色。
    “煜儿。”他口中一点一点地挤出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这个老人身上有着无尽的悲伤,发白的眉头此刻紧拧着,早已经浑浊的眼睛中溢出泪水。
    泪水顺着刀刻般的脸滑落,眼眶通红了起来。若是从他背后所看,他正躺在一张竹椅上,全身无力瘫软着,周身弥漫着孤独与无力。
    他嘴中低低地溢出个个字来,却是听也听不清。他只是独自呢喃着,渐渐地睡了过去,思绪飘向了许久以前。
    ······
    南宫府邸外,一素手轻轻敲动沉重的大门。
    “叩···叩叩···叩叩叩。”一下比一下急促,却是无人前来开门。
    女人眉尾毛梢轻颤,几滴露珠沾染上睫毛,长长的睫毛轻扇,眼底的阴影却是避无可避,可见这女人极其疲劳。
    她的背影单薄,以往挺直的腰背此刻倒是有了些佝偻,似被重压至此,整个人喘不过气来。
    她素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男孩面上疲劳尽显,一双原本灵动的双眸此刻快要眯成一条线,小嘴不时地打着呵欠,眼睛也因此而染上了一圈嫣红,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而出。
    她在小男孩的眼前蹲下,素手为他轻擦因困乏而流出的眼泪,嘴角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却是难看至极。
    她温柔的声音一点点地敲击在男孩的心上,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鼓励,“阿景,我们再等等,他们应该是没有听见!”
    男孩虽不懂女人长途跋涉的缘由,却是知晓她的疲劳,也不闹她,只是乖乖地轻口回答着:“娘亲,我们一起等!”
    她把男孩揽入怀里,似想把全身的温暖都传递给他。他们穿得极其单薄,一个大人尚且可以忍住寒冷,小男孩从没受过苦,身子轻颤着,更贴近了女人几分。
    太阳渐渐探出头来,天不再是雾蒙蒙一片,女人抱着小男孩窝在大门旁,两个人相拥而眠。女人眉毛却是紧蹙,睡梦中也不能舒缓几分,倒是神情越来越难看。
    怀中的小男孩睡得极其香甜,在他的梦中,他还在开心地吃着枣子,嘴角哈喇子直流。
    脸庞染上了湿热,惹得他频频蹙眉,显得极其的不舒服。他的小手下意识地往嘴角而去,手上的温暖不及脸上的温暖,生生灼伤到了他。
    小男孩低声呢喃着,最后带上了些哭腔,“娘亲,阿景冷!”
    他像极了被人抢去好吃的东西而小声啜泣着,眼珠子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地滴落,灼伤了女人的一颗心。
    女人缓缓转醒,耳边是小声的啜泣和呢喃声,感受着怀中的温度一点点地升高,一颗心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她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担忧,渐渐是自责。她靠近他,用自己的额头碰上了他的额头,炙热感让她极度不好受。
    周身是寒冷的空气,怀中极其温暖乃至难熬的热意,正一波波地朝她而来。
    她双手抱紧男孩,活动了下自己的双脚,这才慢慢地起身,脚虚弱无力,头也是昏昏沉沉。
    一个不小心,她差点整个人往前而去,精神却一下子振奋了起来。她的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地乱了节奏地跳动着,只得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门前。
    她艰难地单手抱着怀中的人,一只手抚上了大门。她还未轻敲,大门就缓缓地打开了。
    她还来不及收回脸上的笑容,脚步还未来得及往里面迈,便看见小厮脸上神色复杂。
    只见他手足无措,大门也定格在此刻,不再移动一分。
    他脑子百转千回,却是很难做,只得先是恭敬地朝她问了个好,“小姐。”
    她并未察觉到不妥之处,只以为他是过于惊讶,一心也只记挂着自己的儿子,“快,让我进去!”
    “这······”小厮想起上头下达的命令,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讪讪然朝她鞠了一躬,说道:“小姐,稍等,我这就去禀报!”
    他一句话一说完,竟是把大门整个关闭上,一溜烟就往屋内一处而去。
    “娘,娘亲,我冷。阿景好冷!”
    南宫月愣在了原地,大脑甚至停止思考。等到听到怀中儿子的呢喃,只得转过神去安慰着他:“娘亲抱紧阿景,等下阿景就不冷了!”
    她双手更是抱紧怀中的人儿,只恨不得能把他整个揉进怀里。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一条细缝,那小厮借着门缝只露出一只眼睛来,轻声地朝着南宫月唤道:“小姐,您回去吧!”
    南宫月只见大门的细缝,脚步往前几分,却是听到了这刺耳的话语,一颗心沉到了底。
    连她的家人都不信她?这里是她的家啊,她还能去哪里?
    “爹爹,哥哥,你们让月儿进去!”她素手无力地轻叩大门,大门却是纹丝不动,门内却也是再无一声。
    她侧过身来,朝着门前就是一跪,怀里还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头,额头瞬间红了起来,她却是不管不顾,眼泪也顺着脸颊滴落,她却是不曾放弃。
    骤然,下起了雪来,雪花飞舞,片片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到她的发际。晶莹的雪花开始渲染整片大地,悄悄染白了树梢,染白了女人的头。
    几片雪花跌入她的眼帘,她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声音带上几丝冷意,“就连老天爷都相信我是冤枉的,你们,你们怎能不信我?”
    这一年的六月,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了整个大陆,大地披上一层银装。
    下雪的过程本是美好的,片片雪花轻盈地旋转着可人的身姿,无所拘束地尽情飞舞着,划下了道道美丽的弧线。
    雪后的寒冷却是令人浑身胆寒,四处都是白的,都沉浸在雪的世界里。但只要一道寒风吹来,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自然就得遭受刺骨的寒意。
    倘若等来一束暖阳,冰雪融化,融雪的寒意却是毫不逊色于寒风中。
    “月儿,随我走吧!”一道雄厚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她竟是觉得有些耳熟。
    她转身望去,依稀间只见一个男子,她轻声唤他:“真哥?”
    “嗯。”
    她一句话说完便晕倒了过去,他趁势怀抱住她,以及护好她怀中的儿子。
    他一手搀扶着女人,一手抱着沈景,往身后的马车而去。
    门后,两道目光目送着他们的离开。
    良久,男子眼睛酸涩,话语带上了些哽咽,“父亲,为何不让月儿进来?她······她是我的亲妹妹,您的女儿啊!”
    男人眼中是无尽的悲伤,手中拳头握紧,忍着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往前走,只留下几句话,“你想把雅儿放于何地?你想把整个南宫家放于何地?”
    男人摇了摇头,无言地叹了叹气,“雅儿是皇后阿,可你如此她怎能原谅我们?月儿,她又该怎么办?”
    自古以来,皇后以贤德为主。若是她的娘家人为她抹上污点,言官便会上奏请旨。毕竟她的娘家人以往教育于她,加之皇后一位多人眼红。一个不当,只怕得退位让贤。
    ······
    老人幡然转醒,疲惫的双眼红彤彤的,此刻像极了一个孩子,口中呢喃学语一般,让人听不见在说些什么,“月儿,是不是你在惩罚我?”
    沈景一踏进房门,便见老人颓废的身影,如一个孩童般牙牙学语,口中尽是哽咽。
    他不自觉内心起了波澜,倒是多了几分疼惜之情,也是因为血溶于水,他的一颗心为之牵绕。
    以往,老人的身旁有南宫煜,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只有孑然一身,就如他一般,身旁一个亲人都没有。
    自灵堂见过他一眼之后,他便想过究竟是何缘由,他们一家人不让他们进府。他们甚至在他们被白真带走以后,向外宣称没有南宫月这个女儿。
    他耳尖地听到他口中“月儿”两个字,他又结合当时的情况,便也是了解到几分的情况。
    他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不知是该喜还是悲,他的娘亲至死执着的家人不信任,实际上并不存在,有的只是一种妥协。
    他站在他身后许久,这才迈出第一步往他跟前而去。
    “您还好吧?”他半天竟是逼出了这么一句话,但话中满当当的是关心。
    “阿景?”他双眼婆娑,看不清眼前人。他模糊中,似拨开了层层迷雾,终是一点点看清眼前之人。
    沈景半蹲在老人眼前,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眼中此刻闪过一抹惊喜的色彩,晃得他眼睛痛。
    但他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嗯,我是。”
    “煜儿,他不在了!”
    他像个小孩一样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诉说着自己的悲伤。
    “以后,我只有你了!”
    “嗯,我也只有你了!”
    他们二人之间早已经不需要解释,心中的结却是打开了。
    与此同时,一处院落内,梨花恣意飞舞,美好得不可方物,像极了那一年树下一双人。
    “阿妍,你说煜哥哥现在好不好?”
    君子月像个懵懂的少女,朝着何妍诉说自己的心事。
    “嗯,如果你开心的话,他会更加开心的!”
    “我好想见他,好想嫁给他!”
    目光所及的一片梨花,恍惚中,一片红色衣角在风中飘舞。
    “月儿,我明年此时娶你,可好?”男子的眼中满是期待之意。
    “好。”红衣女子露出羞涩的笑容,手局促不安,脚也不知往何处走。
    一片片花瓣四处飘散,一只只蝴蝶绕着花瓣飞舞着,抓住了自己的幸福。
    淡淡的花香,洁白的爱意,一树树洁白的梨花争相夺艳,最后是满院子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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