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和柳家都出了人命,是坏事,可对于偌大的京城来说,也只是小事一桩,达官贵人们照样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殷妙儿畏罪自杀,到底算不上什么好名声,柳如的婚事算是彻底的泡汤了,她闹也闹了,吵也吵了,可是男家那里直接选择避而不见。
柳如许是气糊涂了,竟然说他们已经又了夫妻之事,逼着男家娶自己。
未出阁的姑娘就没了清白,虽说跟男人脱不开关系,可这种事儿,传出去了,到底是对姑娘家不好,男人嘛,顶多被骂几句,想要娶个黄花大闺女,还是可以的,若是他老爹高升了,娶个千金小姐也不成问题。
至于柳如,眼下成了京城的笑柄,人人茶余饭后都在议论京城的才女怎么就这般自甘自贱,言语里尽是鄙夷。
柳函林为了这事儿也挺头疼,不过一想到新讨的几房小妾,便消愁了,一进入温柔乡,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反正如今他也算是跟殷家闹掰了,殷老头卧病在床,传出来的风声是说凶多吉少,即便能够苟延残喘,也成不了什么大气了。
殷家没有儿子,要是有,他也不敢这么放肆,之前殷妙儿精国不让须眉,还能够接她老子的衣钵,现在人都没了,殷家也就那样了,想到此,柳函林对柳如这个没什么用的女儿,也就疏忽了许多。
不过他怕步殷老爷的后尘,倒是对柳明森这个儿子热切了起来,想想自己当初的决定还真没错,老了也有儿子给养老送终。
柳如对他爹的冷落也有些心灰意冷,但总算长了些记性没有闹的不可挽回,借着殷老爷病重的由头,说是要去他跟前尽孝,便去殷家住了。
柳如一走,也随着柳函林的态度转变,柳明森在家里的地位水涨船高,虽说是庶出的少爷,可瞧着比嫡出的还要风光。
柳函林也似有若无的提醒他,将来柳家的产业是要靠着他来继承的,虽说这样的荣宠和尊重是柳函林一直渴望的,不过眼下得到了,他却并不快活。
要是另一件求而不得的事儿也能成就好了。
江小团回京后,一直被李氏安排在家里歇着,不管她怎么说不累都不成,就连碗筷李氏都要送进她手里不可,就差像个孩子一样亲自喂饭了。
小初一还打趣说大姐现在像个小妹妹一样,被小屁孩子鄙视了,江小团闹了个大红脸。
“娘,我真的不累,来去都是坐车,再说了我是回乡下办事,又不是去采石挖矿,干力气活去了,您真的不用这样。”
李氏看了她一眼,“虽说不是干力气活,可你这一趟劳心劳累的,娘瞧着脸都瘦了,亏的路上有人照应着,唉,说起来……”
“娘,打住,咱们吃饭,不用提他。”
江小团尴尬的道。
说起来回家也有几日了,一直没见到凌慕白,想来老王妃也是如她娘这般,捧在手心里疼着,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
吃过了饭,江小团也不用动手,收拾碗筷的事儿自有小月丫头和阮灵代劳,她现在真是甩手掌柜,大爷一样的日子。
“娘,我跟你去前头看看吧。”
“不用,你歇着。”李氏甚至还叮嘱了小初一,让他也不要吵着大姐,等大姐歇好了再陪他玩。
江小团觉得自己再这么歇下去,就歇成一滩肉泥了,“娘,我保证,什么都不动手,就去前头坐坐,看看还不成吗?”
江小团难得的撒起娇来,李氏的心也软了。
“真的,我在这后头都快憋疯了,让我去外头见见人也好啊。”
正在收拾碗筷的小月丫头回身,笑道:“大姐想见人啊?是想见来吃肉的客人呢还是……”
“去!”江小团打了她一下,“小妮子,你也来打趣我,娘,我看这丫头是留不住了,等过了年,就把她许了人家吧。”
江小月歪着脖子,道:“大姐,要许人家也是你先许啊,你这都催着我了,娘,我看大姐是等不及了吧。”
阮灵不说话,却跟着点头。
李氏看着笑作一团的小姑娘们,觉得这场景可真美,眼下是真真的幸福,“小月说的对,转过年,小团也的确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
“娘……”江小团嗔了李氏一眼。
江小月放下碗筷,高兴的拍手道:“大姐,娘说的对啊,你不着急,有人该急了。”
“谁急?”小初一茫然的问道。
“你个小屁孩,不要问。”小月丫头道。
“哼!”小初一噘着嘴。
“好了好了,你们在这捉摸着给我找婆家吧,我可去前面放风去了。”
“大姐害羞了。”
李氏看了眼小月丫头,“好了好了,不要再闹你大姐了。”
江小团刚到了前头的铺子里,却不想门口进来个人。
“你……回来了?”柳明森有些惊讶,高兴都写在脸上。
江小团点点头,“嗯,你是来……”
“我……随便转转,闻着香味就过来了。”柳明森有些心虚的道,好在江小团也没有追问。
柳明森随便的点了两样,然后就坐下了下来,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江小团脸上,每当江小团看过来的时候,他又像是做贼似的低下头,如偶尔眼神撞上,他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小团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有什么说什么多好,“你……有话要说?”
“我没……”柳明森下意识的想要否认,可当目光撞上那澄澈如水的眼神,又觉得所有谎话都会被看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我想来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帮我娘报了仇。”
江小团摇了摇头,“这个谢我可不敢当,老实说,要是她不动初一的话,我不会出手。”
“我知道。”柳明森当然知道,但他还是从心里感激江小团的,让他母亲的死得以沉冤。
“可我还是要谢谢,如果没有你,只怕我一辈子都蒙在鼓里,不知道我娘的死是她害的,即便知道……我怕是也没办法让她偿命。”
男人自然不愿意在女人面前示弱,尤其是喜欢的女子跟前,可是江小团的聪慧以及手段,是柳明森遥不可及的,在这样的人跟前低头,他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江小团笑了笑,“眼下皆大欢喜就好。”
柳明森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她柔美的脸,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痴迷,也许爱恋太深,想掩饰也不掩饰不住。
说话间,门口进来个人,瞧着那身打扮,江小团认得是殷府的小厮。
那小厮贼头贼脑,像只大号的老鼠,当看到江小团在铺子里的时候,赶紧跑了过来,“江小姐,我是殷家的下人,这是我们老爷给您的帖子。”
江小团没有立刻去接,她在想殷鸿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是说病的起不来床了吗?怎么还有心思折腾这些。
“他找我何事?”
小厮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柳明森的身上,“表少爷也在,真是太巧了,这里也有你的帖子。”
江小团没接,柳明森也没有接,小厮也尴尬的一笑,还是恭敬的举着帖子。
“小人也只是听了个一二,好像是过几日家中摆宴,想请小姐和少爷过去,老爷说不管如何,到底还是一家人。”
江小团还没说话,刚走过来的江小月却不高兴了,回呛道:“谁跟他是一家人,他姓啥,我们姓啥。”
“这……”小厮低头,赔着笑脸,“江小姐,我就是个下人,您别为难我,这帖子您要不还是收下……”
江小团想了想,也是,便从他手里接过了贴子。
柳明森见状,也照做了。
小厮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又寒暄了几句,就跑了。
江小团打开帖子,快速的扫了一眼,柳明森跟她差不多,对殷家都是十分的厌弃,甚至更甚,那可是他杀母仇人的家,他不想再去,更不想再做小伏低。
“你去吗?”柳明森问道。
江小团勾了勾唇角,觉得有些可笑,“你说那殷老头到底想做什么呢?”
“不管想做什么,小团,这都是一场鸿门宴,他最疼的女儿死了,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小团点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觉得殷妙儿的死,跟我们两个有关,说不好这次就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柳明森愤慨的捶了下桌子。
“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老狐狸应该不会的,他自诩聪明人,应该不屑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江小团道。
“总之,我们现在跟殷家都没有关系了,又不受制于他,小团,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们不去就是了,何必以身犯险呢?”柳明森相信,柳函林应该不会让他去的,毕竟自己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江小团只觉得好笑,至于去不去还真没想,“老狐狸这是在给我攻心,都觉得我不会去,可是我不去就证明我怕了。”
“小团……”
“别急,我也没说我会去,看看情况吧,说不准他是高价请我去给他看病呢?”
江小团微微一笑,“我的诊金可贵着呢,要是他付得起,没道理有钱不赚啊。”
“毕竟我跟钱没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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