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思考的青春

第七章(三)


    这是条不是很熟悉的路,平敞的路面安静得吓人,一无车辆二无行人,空气里连风也没有,好在安姿阳开得还算比较顺利,自动挡嘛,只要胆大心细,开起来并不难,她给自己壮着胆。车子毫无征兆地开到一个下坡路段,她紧张起来,车子会直接滑下去吗?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车的动力,使车轮像圆球一样骨碌滚下去。
    以前有热心的同事朋友试图带她上路尝试,几次三番劝说,她都害怕自己处理不了路上的各种突发状况,也不想他们的车子在自己手里出意外受损害。她谢绝同事们的好意,于是,他们便教她在宽阔车少的停车坪里练习倒库和侧停。现在,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异常厉害,这是她头一遭在真实路况上驾车,她焦急询问这长坡该如何操作,刹车怎么一个踩法,一旁的铭洋还是出奇的默然,坡道下了一半,终于他不紧不慢憋出一句不耐烦的话来,
    “你不是正踩着吗?”
    安姿阳打算再问点什么,却生生把它吞咽了回去,不问了,就这样按自己所掌握的知识来吧,新手估计都会经过这样生疏死板的学习,才能慢慢熟练最终成为老司机,她暗自想着。她双手牢牢抓紧方向盘,眼睛死死盯住正前方,脚踏在制动板上,不知怎么的一通操作下来,车子平稳缓慢地行驶到了平地,她百感交集,仿佛车里其实就自己一人。
    安姿阳想起去驾校学车的日子,教练顶着火辣的阳光在场地细致指导的场景,想起同事们坐在车上手把手用心说教的点点滴滴。而此时本该可以使她更信任更放心的男朋友,却似木头一样的存在,十多年车龄的他吝啬到一个字也懒得说,她生气到不行。
    安姿阳漫天飞舞的思绪像雪片般飘浮在驱车前行的道路中央,她眨巴起明亮的眼眸,轻踩油门向它们不急不缓的开去。前面是一个往右急转的弯道,道路左旁围着栅栏,栏外大片空地是住宅小区的前坪,右边紧挨着又陡又峭的坡道,再往上是险峻的山崖。安姿阳的灵魂仍在出窍中,道路已经由平变曲从宽到窄,车开到拐角的弯道时,突听安姿阳“啊!”的大叫一声,她慌了!
    “有来车!”铭洋也急促的喊了一声。
    就在一刹那间,一辆小货车从弯道出现迎面向她驶来,这样突发的状况,让安姿阳完全手足无措,她连续不停的按着喇叭,双手拼命往右打起方向盘,一面慌张地踩着脚刹。她脑子一片混乱,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她发现若再往右躲定会撞上危险的坡道,而此时左边小货车驰骋而去,安姿阳稍稍舒了口气。但她仍没缓过劲来,心脏依然扑通地狂跳,车子终于靠边停下,她这才发现手刹不知何时已被铭洋拉起。
    “差点就撞上,这车若修起来起码得花上两三万!”副驾驶上的铭洋冰冷地发声。
    还在惊恐中的安姿阳,她闷闷不乐的打开车门,去到了副驾驶座,两人默契的交换位置后,安姿阳忿忿的回了他一句,“真撞到了,我赔就是!”
    铭洋启动引擎加足马力往回赶,车内极其肃静,从两人阴沉而严肃的脸上可以看出各自都揣着心事,彼此默不作声安守着开车与坐车人的本分。安姿阳很生气,气铭洋的冷血,是的,冷血!这个词准确无疑,冷血的他对她急眼了,为的竟是他心爱的车子,他的沉着冷漠瞬间变为了暴怒,这台二手车在他眼里胜过了任何,也包括她。她本人有没有事不要紧,幸亏车子安然无恙,若真有什么大不了就赔吧,赔吧!二三万块钱她还是凑得齐,有什么了不起!安姿阳一路置着气。
    不欢而散的安姿阳回到宿舍就酥软的倒在床上,饭也不吃话也不讲,感觉被全世界伤害。米帛帛边哼着歌边拾掇起自己,她没发觉出安姿阳的异样,王立笠早买好票等她一起去看电影,她心头早乐开了花。离放映还有两个小时,米帛帛在这充裕的时间里慢悠悠的打扮着,她慢条斯理地翻出一堆大包小包,在镜前搔首弄姿的试试这个又背背那个,仍是举棋不定。
    安姿阳趴在床头不由得想起当初铭洋对她示好的情景,想起在机场交换发票,在餐厅为她买起那瓶劲酒,特意要她的联系方式,找她预订餐桌,以及两人聊短信通电话,最后约会……
    安姿阳对于第一次约会起初很美好的憧憬了两个星期,幻想着和铭洋见面时会互相拥抱会彼此美言,肯定是其乐融融,可事实与她想象大相径庭。当相隔天南地北的两人会面之后,异常平静地来到餐馆饭桌前,在近距离的对视之下,铭洋没有表现出像恋人一样的兴奋和激动,迅速点好菜碟后两人不无尴尬的静坐着。餐桌上的两人不约而同的低头玩起了手机,旁边桌的情侣喋喋不休的说着甜蜜话语,他俩仿佛成了天外飞仙。两人像从手机中走出来的网友,打了个照面便又隐退到了屏幕底下,此时与相隔南北时没任何分别。
    吃完饭铭洋埋好单,两人走在街头始终有意无意的保持着七八十公分的间距,他们悠悠闲闲转了十来分钟,铭洋没说去哪,安姿阳也不询问,只是一步一步紧随其后。话语这么少,这个约会真有点像上坟,安姿阳暗自琢磨着,就在此时,铭洋默然的神情里突然浮现出了浅浅笑意,
    “累不累?去我房间里休息一下吧!”
    安姿阳还真走累了,其实心更累,她不想再这样漫无目的瞎遛达,于是她同意去铭洋的房间,有了明确目的地后,他们步伐加快起来。单独的两人,封闭的空间,温馨的情调,尽管如此,安姿阳认为铭洋这样一个惜字如金腼腆寡言的男人,完全不可能对她做出什么逾矩举动,她相信君子般的他。可有些事态的发展往往难操控,铭洋少语却不傻,他深知男人该出手时就出手的道理,就这样,一个大惊失色另一个成竹在胸,半推半就中两人做起不可描述之事。
    “君子耻于言而过其行”,人都知道多说少做难免假把式,爱吹擂的人太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人更不少,而这都让人所不耻。铭洋恰好相反,他属于寡言多行的一拨,同时他有着自己独特的做派和思维,谁也别想打乱他的节奏,但他又能在不经意的细节处给她暖心的关怀,这点让安姿阳颇感玩味。
    突然间安姿阳不再气恼,她决定对他既往不咎,心想下次定要好好惩罚他一番。
    安姿阳正理着杂乱无章的头绪,宿舍门“哐!”的一声被撞开,米帛帛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将肩上挎包往床上用力一掷,
    “什么人嘛,真的是!”
    “这是谁惹火了我们家小妹啊?”安姿阳从刚才的脑回路中脱身出来,双眼直盯着不快的米帛帛,她奇怪米帛帛出去还不到半小时。
    “安阳,王立笠竟然戏弄我!”米帛帛像找着了靠山,带着哭腔对安姿阳说道。
    “说说看,怎么欺负你啦?这么快回来,电影还没开始放映吧?”
    “什么嘛!我们早早就到了电影院门口,还买了爆米花和饮料,后来发现还有一个多钟的空余时间,我们便打算在商场里瞎逛逛,当时我饮料喝得有点多,就去了趟洗手间……”
    “嗯?然后呢?”安姿阳见没了下文便问道。
    “等我从厕所出来,他就没影了!”米帛帛大叹了口气。
    “啊?”
    “我给他打电话,他开始说在旁边一家美特斯邦威,让我过去,我去到后压根就没见着人。他又称自己在二楼,我寻遍整个楼层也没发现他的鬼影。当时把我气炸了,这个死骗子肯定故意跟我捉迷藏,害我在商场一上一下来来回回地跑,我再也不要理他啦!”米帛帛气不打一处来。
    “啊!这么逗?你们还真是冤家。”安姿阳不厚道的扑哧一笑。
    “安阳,我看我们都被电影诅咒了,一看电影就会闹不愉快!”
    “呃?”安姿阳突然一怔,收起微笑整张脸瞬间处于僵硬的尴尬状态,她明白米帛帛所指的意思。
    安姿阳没有再接话,她想起和吴伟的那次,也正是那场未去看的电影,两人一拍两散走致分手。可……真是那个原因而分手的吗?不!她清楚并不是这样,原因只有一个,因为铭洋出现了。女人这个感性得可怕的动物,会在不经意间毫无征兆之下,突然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人。哪怕是个仅有几面之缘的人,实在说不白道不明,无半点逻辑可寻。如果非要讲原因,那也许就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惊喜或小恩惠,于是便有了小确幸,也于是便轻而易举地敌过了七八年来给了她无数惊喜确幸的那个身边人。
    “安阳,你帮我想个法子,我一定要治治他!挫挫他的锐气。”米帛帛完全忘了刚说过不再理他的话。
    安姿阳思索了一会,向她献策道。
    “这样!你罚他在商场跑圈!像你刚才那样,不,比那还要多几倍才行,你觉得怎样?”
    安姿阳了然,起码得让米帛帛从嘴上占个上风,才能慢慢熄灭她内心愤懑不止的火焰。
    “好,以牙还牙!这个办法好极了!”米帛帛眼珠一转拍手叫好,又抿了抿嘴说。
    “安阳,等会,倘若立笠来找我,你帮我回绝一下!”
    果然不久,窗外传来了王立笠扯着嗓子顿顿挫挫的撕喊,他费力的叫唤,听的人也极其费神,他为刚才的玩笑向米帛帛隔空道着歉,接着他又跟她说起了快放映的电影。米帛帛本来怒气未消,见米立笠傍若无人的这样嚷嚷,恐怕整栋楼的人都已听得一清二楚,不等安姿阳帮她去回应,她咚咚咚的走近窗前急不可耐的朝米立笠吼道,
    “你耍什么疯!这样吵吵是要把整栋楼的人都惹火吗?赶紧回吧!电影的事等我改天有心情再说!”
    说完,她满脸涨得绯红胸脯剧烈起伏着,接着激动地返身回到房间。
    王立笠愣了愣神,自知理亏,也只得悻悻然而归。电影如时放映,他们谁都没去观看。。
    第二天,周末的商场里人来人往,路过的行人停住脚步,纷纷侧目注视起在楼道里上蹿下跳的王立笠,他们猜测商场在举办什么活动,交头接耳的相互打探均无果。米帛帛嘴巴翘起天高,直到王立笠围着商场气喘吁吁跑完三圈,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她面前,方才雨过天晴烟消云散。其实米帛帛很好哄,她不敏感不多疑还不易生气,只要不把她惹急了,她绝不会像玻璃心般的女孩子,没事也来点事的无病呻吟,这点米立笠非常了解。和好如初的他们又重新买了两张电影票,各捧一桶爆米花大摇大摆神气十足的边吃边向放映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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