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我之血

    最终郑芮是在脑海中方潼唱的《国际歌》里睡过去的。
    醒来之后的8月23日，一切正常，而她不由得开始思考自己或许需要第二个党员，或者一个类似的能承担党员职责的人。
    ——没错，是她需要，而不是他们需要。
    边娜、左优程和方潼或许都不需要另一个党员，他们需要的是让他们自己变得更强。而郑芮作为目前这四人当中实际的领袖，她需要有人不断地告诉她，她做得对。
    这是精神胜利法。
    ——可生活本身不就特么是精神胜利法么？
    即使没有用，但她需要这种安慰剂，因此她决定要把方潼这唯一的入党积极分子发展成她的安慰剂——主要倒不是因为入党积极分子，而是他的异能类型正好能够起到这个作用。
    郑芮割开颈动脉挤了一瓶100mL的血，这瓶血从理论上计算，按照参数b=373333s/L，则足够维持10小时的连接时间。也就意味着，她每天只需要放一瓶多点儿的血，就够方潼一直保持着意识连接在线的状态了。
    她知道现在跟对面儿的关系紧张，自己不能再进入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状态，因此保证方潼能够持续控制住她的情绪是极其关键的。
    郑芮决定让方潼当她的精神保障，不仅因为只有他的异能能起到这个效果，而更是她作为一名党员，而在此愿意信任群众中的入党积极分子——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相互信任实在是尤为重要。
    她不知道的是，关于方潼最初反感乃至不信任她其实只是一种臆想——不过那并不重要。
    因为郑芮想出来了新的战术，正是基于方潼精神型的特征。
    “同志们，我意识到咱们对对面儿的敌人可以用一种新的方式，而避免正面对抗。”郑芮对其余三人说道，“这个方法有点儿冒险，但我觉得应该能行。”
    这么坚定自信的开场是郑芮很少有的，边娜、左优程和方潼并排坐在她面前的箱子上，等着他们的实际领袖发表这番关于战术的高见。
    “之前就已经发现，方潼的精神型异能可以投射并覆盖视野。基于这一操作，就能够在战斗过程中屏蔽掉对方的视觉。”郑芮背着手，一边来回走着一边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对方连入意识连接，我认为这就像‘下药’，需要有人亲自过去。而在‘下药’之后，需要在合适的时机开启视觉屏蔽，在屏蔽视觉的那一瞬间，对方必然陷入惊慌，将使得我方暂时获得极大的相对优势。”
    她这话说出来谁都听得懂，但边娜和左优程都觉得有点儿问题。
    “大佬，你让我哥试过覆盖你的视野，但也不代表他能一下儿覆盖六个人的视野吧？”左优程首先提出，“异能理论上能做到是一回事儿，实际上有多强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而且把对方连入意识连接的时候，他们不就该发现‘脑袋’里还有别人了么？”边娜也说道。
    “发现还有别人，这个问题其实容易解决。”郑芮解释道，“我发现经过昨天的密集练习，方潼已经能够把他的意识隐藏得非常好了。如果刚接入时我处于无意识的睡眠中，而方潼也维持着隐藏态，‘服务器’休眠的情况下对方应当发现不了什么。之后等连接稳定了，我们再发生的意识活动，大概率上只会被当作幻觉。”
    “那六个人的事儿呢？”左优程提醒她道。
    “一下儿屏蔽六个人的视觉可能不太容易。”郑芮客观地说，“这就要结合具体情况改变战术，避免在同时面对六个人时开战。”
    “等等，”边娜有些不太明白，“小芮，如果在接入时你要保持睡眠状态，那怎么才能把血送到他们那儿，再让他们喝掉？”
    “所以得让你去啊。”郑芮在边娜面前停下来，看着她说道。
    “啥？”边娜从箱子上跳了下来，惊讶地看着她，“不是……我倒不是怕这个，但是——我？你觉得我也行么？”
    “你去是最合理的，娜姐。”郑芮解释道，“你之前是刘浩佳的女朋友，有投靠他的充分理由。而且从战斗能力上看，除了我之外，你应该比他们俩的正面战斗能力强多了。”
    这不是贬低左优程和方潼。空间型的这种范围技能，对于近距离战斗的帮助不大，而且左优程毕竟是未成年人，对抗有异能成年人胜算实在太小；而精神型需要通过血的连接来发挥作用，方潼过不过去都是一样的，他留在安全地带还能保证输出更加稳定。
    “我会在那附近蹲着。”郑芮又补充道，“行动之前，我保持跟方潼的意识连接，然后去对面儿找个绿化带躲起来睡着。娜姐带着‘礼物’去投靠刘浩佳，等到他们都服用了‘礼物’，娜姐再找恰当的时机喝一口血给我们信号，方潼按照指示屏蔽敌人的视觉，我立刻去支援。”
    边娜等人没想到她是有一套完整计划的，不过左优程却问道：“那我呢？”
    “你……”郑芮挠了挠头发，“你就在这儿呆着吧——当Plan B，万一我们那儿失败了，你跟你哥赶紧逃，留得青山在，再想办法救我们吧。我自己死不了，所以如果出问题要先想办法让娜姐逃出来。到时候方潼注意着点儿，如果情况有变，要及时判断能不能救出娜姐。”
    “大佬，这样不合适吧？”左优程犹豫地说道，“我的腿也算是好了，怎么能在后方呆着，看着两个女生上前线？”
    郑芮对他摆了摆手：“同学，考虑问题要客观辩证，不太掺杂太多意识形态的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上场就行了的，咱们需要相互配合，才能提高成功率同时降低风险。”
    “哦……也对。”左优程点了点头，“那是不是得……好好练一下儿，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肯定是有利的，但郑芮考虑的是另一种心理现象。
    “准备是永远达不到‘充分’的。”郑芮靠在货架上，敲了敲铁质的横梁，“现在就要开始做带给敌人的‘礼物’，在这期间每个人明确自己的任务，之后立刻行动。”
    “必须先发制人。”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