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我之血

    即使说是“先发制人”，行动仍然是在8月23日傍晚时开始的。
    借着愈加昏暗的自然光，郑芮拎着一双偃月刀，从之前确定视觉死角最多的路线潜入对面儿小区距离3号楼一单元地下室最近的绿化带中，躲在茂密的冬青丛里。
    郑芮：已到位。这边儿看起来还行，我应该能睡得着。
    边娜：所以我得等你睡着了再出发？
    郑芮：以防万一，最好还是这样儿。娜姐，你的连接时间还剩下多少？
    连接时间是根据摄入血液量计算的意识连接维持时间，目前使用的最小摄入量单位是4.5mL的瓶盖，根据b=373333s/L往回推算也就是每次28分钟。更少的单次摄入量，例如对着瓶子舔一口之类的，由于不好控制量化因而不在重要行动中采用。
    边娜：还有不到5分钟。
    郑芮：那我先想办法睡一个……你别着急，到时候随便演就行了。
    原本在思考这个计划的时候，让边娜去跟直接让左优程和方潼去都是在备选范围内的，甚至相比之下左优程和方潼因为跟刘浩佳没有直接冲突，他们去投诚听上去还更合乎逻辑。但最终郑芮还是决定要让边娜去，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边娜是刘浩佳的前女友，而且她当初在初始异形的攻击下毫无反抗能力，又是一个在传统观念里应当体力上相比男性有弱势的姑娘，由她去扮演投诚回到前男友身边的角色，应当更能降低对方的警惕。
    其实郑芮此时还想到了很多注意事项，例如要装作忐忑不安的样子，演得更像是从这边儿偷偷跑过去的；但不能太着力于投诚，而应当更偏向因为想念自己的男朋友而回到他身边一样；把包里的食物分给其他人时也不能显得太痛快，避免他们产生怀疑。
    但她知道，紧张状态下注意得越多就越容易出错。而且她所想到的不一定边娜就没有想到，按照边娜对刘浩佳等人的了解，她应该会想得比郑芮更多，而且更适合她所面对的实际情况。“微操大师”常凯申所犯的错误，郑芮不会再在这里犯一遍了。
    边娜：我打算出发了。
    郑芮：嗯，加油——方潼，你睡着了么？给娜姐加油一个呀！
    方潼：哦……加油，路上小心啊。
    边娜：哈哈哈，小芮不是你让方潼保持静默的么？
    郑芮：现在还没到静默的时候呢。方潼，麻烦你放一首《红莓花儿开》，或者《山楂树》之类的，鼓励一下儿娜姐，顺便让我能快点儿睡着。
    方潼：那为什么不直接控制困意？
    郑芮：还能这样儿？等等，好像真的可以，维持清醒的中枢在脑干还是下丘脑来着，但会受到皮层的调控……如果你的异能只能作用于皮层，那应该也是可以的，是不是？娜姐，你先帮忙儿验证一下儿——哇，我真的感觉好困，太神奇了……
    边娜：哈哈哈哈，你好萌啊我的天——那我出发了啊！
    郑芮：嗯……我睡了，再见……
    郑芮在绿化带的冬青丛里睡着了，而边娜在意识连接仅剩的一点儿时间里带了一大包的东西，装作鬼鬼祟祟的样子从小卖部出来，径直跑向对面儿小区3号楼一单元地下室。
    意识连接的时间在消耗，很快她就将独自面对一群杀过人的人——但她已经完全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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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边娜如何让那个地下室的人吃下去沾了血的食物，而后她该如何进去支援，郑芮设想过很多种情况。
    但现实就像期末考试的出题，总是超出了她的准备范围之外。
    等到她真正被方潼唤醒，拎着偃月刀冲出绿化带，从地面跳到地下室的门前时，却看到边娜一把把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拽了出来，反手拉住了地下室的门。
    郑芮看出来这个穿保安制服的人就是刘浩佳——大概在目前的情况下，保安制服反而是看上去最有领导气质的服装了——他恐怕是刚反应过来自己前女友态度变化的原因，但因为失去视力而无法瞄准，放出电弧后只能直接凭感觉伸手去抓边娜。
    郑芮快速挥刀，第一刀砍偏了，只是砍在了腰椎上。
    刘浩佳反手抓住了刀背，电弧顺着刀身爬到郑芮的手上。只是受到精神型情绪控制的影响，她竟然一点儿也没有感到疼痛，只是觉得手麻了，胳膊也麻了……
    郑芮：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异形的外壳果然有不少金属成分啊。
    方潼：我的天，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集中注意力么？！
    高压电从右手手臂穿透，一直到左右脚接地，一瞬间甚至影响到了郑芮的心脏起搏，即使是恢复能力超强的永生型，也免不了左手和双脚都当场失去控制。但好在不是从左手接入，郑芮的心脏还受得住，而且此时有足够的惯性，让她左手的偃月刀砍中了刘浩佳的脖子。
    人类的躯体终究还是太过脆弱，即使是面对冷兵器，也不过能挡两下儿而已。
    然而刘浩佳倒了，郑芮自己也快倒了。没有疼痛感，只是感到左半边身体是麻的，在情绪控制的作用下，她还能冷静地评估下一步该怎么做。
    可以利用金属导电攻击的控电型已经挂了，因此地下室的铁门暂时应该能挡住剩下的人。但以边娜的力量应该撑不了多久，而且门本身也不够结实……她看了一眼地下室的门和旁边墙壁的夹角。
    郑芮：娜姐，拉我一把，咱们到墙角再开门。
    边娜没有产生任何疑问，在松开门的抓住了郑芮的手，把她拉到门右侧的墙角。
    铁门被里面正在砸门的人撞开了，边娜和郑芮正好被卡在门和墙角之间的三角形区域里。
    除刘浩佳之外的三男二女冲出来，因为失去视力而乱作一团。有人喊着“她在哪儿”，有人踩到刘浩佳的尸体而尖叫起来，有人碰到跟自己相反方向的人就开始攻击，结果伤到了自己的队友。
    郑芮被边娜小姐姐抱着，静静地听着一门相隔外面的声音，永生型的被动异能正在快速修复她的身体。
    郑芮：我好了。方潼，视觉屏蔽还能维持多久？
    方潼：应该……还能有一分钟吧。
    郑芮：如果你可以的话，给他们来点儿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