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蝉声

第二〇〇章 祸首伏诛开国泰 帮闲归义指路明(中)


    庆云并没有什么心情与他寒暄。
    拓跋氏的直勤对于外人并没有什么影响力。
    所以他连假意逢迎的礼节都选择略过,开门见山,“大人是天宗的人吧?可有我四姐和殷师妹的消息?”
    拓跋渴言侯尴尬地干咳了几声,窘道,“天宗的事,我已经全部禀明任城王了。其中另有许多隐秘,不足为外人道,还望檀君莫要为难老夫。不过关于檀君提到的那两名姑娘,的确曾经晋地一路出关。想来是要被送去龙城。看守她们的人,都是锦衲王的部下,平城的夏赤松也是锦衲王招徕的奇士。老夫所知道的,暂时也只有这么多。檀君此番北上寻人,老夫一脉定会尽己所能,施以方便。”
    渴言侯的声音非常疲惫,但态度还算诚恳。庆云望向一旁的任城王,却发现后者此刻满脸忧虑的样子,似乎别有要事,根本顾不上他。
    以渴言侯的能力地位,若是真的已经委身天宗,那必然就不会事小鱼小虾。这一次任城王用他的两个儿子将他钓来,能够换到的情报一定是爆炸级的。
    估摸着也足够任城王忙上一阵子了。
    庆云既不愿意打扰任城王,更怕再被他的宝贝妹妹缠住,于是便生了连夜出城的念头。
    旁人或许无需在意,但暅之还是要通知一声,如果可以,尽量同行。
    但暅之此时却不在他们落脚的河边小筑,而是和刁冲一起去帮忙救火了。
    城北的大火已经烧了一个昼夜,那些鲜卑大人的宅邸大多都已付于一炬。
    在土木建筑时代,放火容易救火难。尤其是在暅之如此精心设计之下,灭火的工作变得愈发困难。
    虽说是形势所迫,不得已才放的这把火,暅之也没有救火的义务。但能力越大的人,责任越大,一旦城中形势尘埃落定,他便开始担心起城中无辜受到牵连的百姓。
    想在火场中找一个人并不容易,好在庆云内蕴九阳炁,长啸之声,百里相闻。
    暅之很快便循声而至。
    夜色下,火光映红了两位少年的脸。
    庆云正想开门见山导入正题,脸色倏然一变,一把拉过暅之,将他扑倒在地上。
    半空中猛地炸开一朵烟花,色如炽,形如菊。
    当烟花散开的时候,每瓣菊叶都化作一块火陨石向着地面砸落。
    霎时间,惨嚎声,瓦片碎裂声,残垣崩倒声此起彼伏。
    庆云搂起暅之侧向一个翻滚,避进了城墙根下。一块火陨石就砸在他们方才立身的位置,嘭地一声,入土三分,卷起一团火光。
    这一砲的威力,比暅之的金粉石脂炮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暅之匆匆忙爬起来,却没有丝毫恐惧或者侥幸的神情。他三步并两部走到那块依然吐着明火的陨石旁,从腰间解下一包砂袋,将里面的砂子一股脑儿泼了下去。
    砲声仍然未停。
    一团团火球在空中炸裂……城中火势再次反扑,平城北半再次变成人间炼狱。
    八砲,恰巧也是八砲。
    针对暅之的挑衅意味不言自明。
    砲声方歇,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空中响起,那声音忽远忽近,忽在城东,忽又似飘去了城西,“三日献城,释放穆泰。如敢抗命,鸡犬不宁!”
    阴恻恻的笑声久久不散,城中军民又是一片沸腾。
    这几日他们见了太多超出常人见识可以理解的异象,只道是神仙斗法,伤及无辜。
    暅之嘴里暗骂一声,“装神弄鬼。”
    随后便戴起鹿皮手套,将沙堆里那颗颜色已经黯淡下来的火陨石扒了出来。
    “怎样?”,庆云问道。
    “不过尔尔。石墨而已。是用大型投石车抛射进来的。他们将石墨球用石脂裹住,再用炭、硝引燃。能在一天内准备好这些……看来天宗的势力在平城近郊还留了后手。”
    “此人身法好生了得,似乎能绕城飞遁……”
    “切,”,暅之没等庆云说完,便不屑打断道,“肯定是早就预埋好了传声筒之类的机关,想要声音从哪里出来,只要堵住其它的声道便好。不过此人手段倒也非凡,除了师傅和父亲之外,我还真想不出谁人能有如此能耐。”
    元澄此时也是心绪不宁,他望着窗外,沉声问道,“太傅大人。这是你带来的救兵?”
    “呵,我可没有这等本事。怕是穆家预留的手段。”,拓跋渴言侯此时似乎颇有几分得意。按照今天下午所谈,为了保住穆氏,陆氏和自己这一脉的大部分力量,他和元澄已经相互达成妥协。
    穆泰,陆睿,元隆,元超,元业一干贼首必须处死,九族不受波及。渴言侯本人的直勤令牌必须交出,辞官归田。
    如此一来,五直勤令牌中的三块都会落入今上魏王的掌控,直勤干政的制度彻底瓦解。
    渴言侯虽然用他手上唯一的筹码,保了三族后辈平安,但却也彻底交出了鲜卑旧族的话语权。
    这一次交换,他并不心甘。
    本来他已经不存任何挽回的希望了,没想到……似乎天宗还留了后手?
    他开始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太早将手中的筹码全部压了出去,平白交出了直勤令牌和许多关于天宗内部的情报。
    元澄传头睨了他一眼,自然明白对方心里在琢磨什么,“没用的。华阳先生的高徒此刻就在城里,刁家那位公子也在,还有平尧城的李诡祖,南朝任神通,就连檀宗那个小檀君对道法也颇为精通。在他们面前,没人敢耍什么鬼花样。”
    “任城王,你怕是忘了下午我提起过的那件事?”,渴言侯似笑非笑道。
    “捕风捉影,未必可信。再说,就算是那位贵人在,也未必能搞出如此阵仗。”
    “那位贵人虽然不行,但是有一个人或许可以。那人旁人或许请不动,但那位贵人总是可以的。如果现在城外的真是那人,那么我所听说关于那位贵人的消息,或许多半不假了。”
    任城王沉吟片刻,面色似乎又凝重了几分,“这也简单,我们直接向穆泰求证便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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