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缠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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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毛掸子从曲韵手中滑落,她丢掉那本推甄手册跑到曲灵的房间去,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本日记,撬开日记上的锁,她见著了一篇篇血泪,里头记载了曲灵在这段时间里受到从学校、老师,以及同学的各式各样迫害。
    她本来是班长,因为家有杀人嫌犯而遭撤换;演讲的代表权被夺;奖学金被取消;甚至班上有人丢东西,老师也查都不查地第一个就去翻她书包,翻不到东西还赖是她藏起来了……
    天哪!这是个什麽世界?这是个什麽世界……
    “啊--”悲愤不平的嘶吼磨出喉头,她哭不出来,一滴泪也没有,心中所存的尽是对这世界的抗议。
    不公平啊!这世间还有一点儿公理吗?他们明明什麽都没做,为何要遭受如此迫害?
    她是清白的,可是谁肯相信她?
    她的弟妹从来没有怪过她,所有的苦都默默承受,但这样的痛他们还得忍多久?
    现在曲风和曲灵都还在就学,现实的冷酷就如此残害著他们,待他们进入社会后呢?那些公司行号会不会也以此为理由拒绝他们?而有一天他们终究会长大、恋爱、结婚,万一他们的另一半也嫌弃他们有个杀人嫌犯大姊……
    她不敢再想下去,厄运像是一座没有出路的迷宫,已然困死他们三人了。没有未来、没有希望,也没有光明……她和曲风、曲灵的人生都只剩下一片虚无。
    “或许下地狱还比较幸福呢!”曲韵绝望地冷笑。
    就在这一天,她的身心一起坠落到无尽的深渊。
    “搞什麽鬼?”才到修车厂门口,罗光义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自屋里传出。“难不成是遭小偷了?我就说这种破地方住不得吧!”
    掏出随身携带的白色丝绢掩住口鼻,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修车厂里那堆一见就知不乾净的修车工具,不让点滴灰尘沾上他一身的纯白无瑕。
    “小韵,”走进曲家大门,他开始寻找那个发出可怕叫声的女人。“你在哪里?”
    寻遍了这间窄小到连他家大厅都不如的破屋,总算在曲灵房里找到了曲韵。
    罗光义带着不悦地轻撇嘴。“你人在这儿怎麽不出个声啊?”
    曲韵没听见他说话,茫然的神智沉浸在她可怜的弟妹所受的委屈里。坠落到绝望的尽头后,她心头的哀伤被一股恨火给燃尽。什麽也没做的曲风和曲灵为何会落到这般凄惨的地步?是谁把他们害成这样的?是谁……
    “喂?”罗光义唤了她几声后,发现她的神魂不知飘游到第几重天去了,便顺手抽去她手中的日记。“看什麽束西看到呆了?”他好奇地阅读著曲灵的心情记事,越看唇边的弧度越扬越快活。
    自从母亲死后,罗家的一切就全由他掌管了,初尝权力的滋味,让他的生活几乎是呼风唤雨般地无所不能。
    唯一不能顺遂他心愿的只有曲韵。她迟迟不肯笞应他的求婚。他曾想过不顾她的意愿直接绑了她进礼堂了事,但有风浩大在,那家伙恍他所想的更难对付,害他不得不收敛行径,只能在暗地里以一些小规模的迫害逼她点头。
    就这样匆匆两个月过去,他都快以为自己要抱憾终生了,想不到他的小杰作终于出现功效。
    “小韵!”用力地摇晃她,他以著最粗鲁的行为拉日她迷离的神智。
    她呆滞的眼珠子转了两转,罗光义的脸孔映入眼帘。“你又来干什麽?”
    他扬扬手中的日记本。
    “你怎麽可以……”她努力想抢回曲灵的日记。“还给我。”
    罗光义也乾脆地将日记丢还给她。“我以为这样的结果正是你想要的,怎麽你还会看到发呆?”
    曲韵小心地收好日记,回瞪著他。“你是什麽意思?”
    “忘了我告诉你的吗?”他冷笑。“只要你嫁给我,所有的谣言都会不攻自破,你的嫌疑会被洗清,社会上的人自然不会再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和你的弟妹。”
    她咬牙,终于知道这卑鄙的家伙是来对她落井下石的。“我的清白不必你担心,浩天自会帮我处理。”
    “当然,只要他捉得到杀害我母亲的真凶,你的清白自得以证明,但实际上有这麽容易吗?在警局里,近十年来未破的悬案堆如山高,通常一件案子若不能在两、三个月内破案,就代表它再无破案之期了。而我母亲的死距离现在已经两个月了。你也等了那家伙六十天,你还想等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好吧!就算你等得,你的弟妹可以等吗?再过个十年,他们的人生也算毁了。”
    豆大的冷汗冒出她额头,罗光义的每一句话都正好刺入她心坎,切割出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著曲风和曲灵的人生因这无聊的理出而尽毁,可是她能做什麽?嫁给罗光义就可以解决一切?
    看出她眼里的动摇,罗光义得意地进一步逼她。“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学校已经算是比较单纯的地方了,可你弟妹依然受到此等对待,你能想像等他们离开学校、步入社会后将遇到什麽样的事吗?”
    双手环胸,却牙齿颤得嘎嘎作响,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最害怕的。
    “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能将伤害减到最低。”
    她咬著下唇,将唇咬出了血,破裂的唇瓣正如她破碎的心。再也没有选择的馀地了,是不是?
    砰--一记强大的甩门声震出了她心底更深切的不安。丢下罗光义,她颠颠倒倒地跑出曲灵房间,才入客厅,就见一条身影好快闪过她身边。
    “小风?”还不到放学时间吧?他怎麽回来了?
    “呃!大姊。”曲风迅速将手中的东西藏往背后。“我不大舒服,所以申请早退,我要去睡一会儿,你不要吵我。”他说话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紧紧蹙起的眉宇间夹藏著浓浓的愤怒与不甘。
    虽然曲风藏得很快,但曲韵还是看见了他手里拿的是一件运动衣,一件被割得残破的运动衣。她胸口像被狠狠揍上一拳。
    “嗯!你去睡吧!吃晚饭时我再叫你。”强颜欢笑目送弟弟回房,曲韵头也不回地撂下一串冰珠子。“罗光义,我答应跟你结婚。”只要这样晦暗的日子不再来、只要曲风和曲灵能得回他们光辉灿晒的人生,别说跟罗光义结婚了,要她嫁个死人她都愿意。
    硕大的银月高挂天边,温馨的光华映照出人间的圆满,幸福洒遍天下,唯独漏了曲韵一人。独行于暗夜的街道上,她依著手中的地图,来到了天母风浩天的家。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他家,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上午,她已经答应了罗光义的求婚,所以今夜她是来跟风浩天谈分手的。
    走进大楼,每踏一步就把她的心摔碎一分,好痛、好痛,但她却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是习惯了吗?那为何不让她也惯于承受心疼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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