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

第42章


这样一来夫墨倒悠闲,虽杀它不得,也伤天桑不得,却让它极不好过。这神兵之伤,没圣山灵药医治,将一直不愈;就算是神兽,回去至少要调息五十年方好。
  “唔……”木神被打得难堪,已是一脸悲愤。  
  “原来这雪山之上也出灵物,竟长出一朵天桑。”夫墨越发的气定神闲,手下更狠几分,心里暗自思索要如何对付它:杀它,自然是不可能!它带着一身木元素,若是身死,必元素失调天下大乱;可若让它活着,夫墨想到被大雪覆顶的九雅又一心的愤懑。倒底该如何是好?
  九雅已死,夫墨的心冷静大半,自然不会再像最初,只一心一意想杀它报仇。
  “为什么想去圣山?”  
  “……”
  夫墨冷冷笑着:“我就在圣山长大,没有我不知道的,想去看什么,可以问我。”只求它分心。
  “……”
  夫墨的长剑又给它几下重的,自己却也渐渐失了力气,握剑的手开始发抖。
  木神的扁嘴开始上扬:“哼。”若不是要护卫天桑,哪里会在这里挨这少年的打?不过这也足以让它丢尽面子,伤好之前是绝对不会再出山的了。  
  看准少年已是穷弩之末,它的毛针又漫天飞舞,少年已无力把剑舞得水泼不进,不知有多少针身透体而过,堪堪就要向后栽倒。神兽算好时机,巨大的身子一跃而上,像野兽捕食要将他撕成碎片。
  少年大笑一声,喷一口血,掷剑出手,那剑有灵性,弯着身子跃过木神,直刺向天桑。
  “不!”木神刹住身子,双手托住剑身,想要止住它的去势,但哪里能够?它巨大的身体被剑拖着龟行数步,不得以翻身上前,拿自己的身体挡住,直到剑身末体才用神兽血解了夫墨的最后一剑。
  夫墨几站不住,半膝跪坐,见木神被神剑定住,仰面大笑。  
  “笑什么?我不会死。”木神缓缓站起,“担心你自己吧,这就送你上西天,你的元神我也不会留下半点,等着魂飞魄散吧。”  
  夫墨一手支着身体,面上还是含笑,回头望,身后不远就是绝壁:“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山下已有人在等我。”边说就边往那绝壁处爬,他手肘膝上全被毛针洞穿,几乎无力,只能半爬半滚。木神被那神剑穿体,一身力量暂时用不出来,走出一步都十分艰难,恰似龟行。
  这样一逃一追,慢得怕人,偏偏那空气冷酷得几乎凝固。天空之上仍是那黑雕不住盘旋,只是借它一百个胆也不敢靠近夫墨。木神也无力大声吆喝它。
  仅差了两步之遥,夫墨还是先一步爬到冰层断壁,回头边冲木神笑笑,边倒栽而下。
  迷漫的风雪中,那袭红衣落得像无线的风筝,全然不着力,被风吹得或左或右,或上或下……
    
  一小队黑甲军骑集结在雪山脚下。前面一男一女,白衣的少年绿衣的少女,都皱眉听着身前一个中年男子的话。
  “你是说,不仅有雪崩,还不止一场?”落华不由问道。
  “是。”
  “有多厉害?”李少白问,仰头极目望去,纵使他练着千里清明眼,可在那风雪里,还是望不到尽头。
  “非常厉害啊,殿下。这一带方圆二十里都受了震动,山里落下的雪更是不用说,过去几十年里落的总和都比不上今天。”  
  “殿下……”落华手抓着缰绳,指节发白,担忧地望着李少白,“该怎么办?大哥他……”
  李少白提缰上前,终了叹一口气:“我们总是不能上去的,只能等。”
  落华咬唇,坚决地说:“让我上去看看。”  
  “落华姑娘,”李少白回头看她,微微一笑,自做了太子,他的笑容就不知不觉有了些味道,俊美依旧,却多了些说不清白的东西,“先生的本事我们都知道,虎斑兽应该不成问题。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别上去打扰了先生,倒生出什么事端。”  
  落华叹口气,移开目光:“我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倒推出有吉兆。”李少白依旧笑着,仰面看那雪白的山峰,“很好的吉兆。”
  “但愿如殿下所言。”  
  两人各自仰望,从这个角度望去,山几与天齐,白色的山体更增了圣洁之意。
  落华心里想的还多一层,既然这里也住着护神兽,不知住这里看护神兽的人是怎么过的。她自己住的地方虽说偏远,却不知比这样冰寒的地方好了多少。  
  一边想着一边担心着,忽地被身边李少白狠狠一推,差点跌落马身:“落华姑娘,助我。”
  仓皇抬头,在那风雪尽头,极目所能望见的最远处,有个黑色的小点渐大,像片落叶被风托着,飘摇落下。有种感觉,虽然还看不见身形,却知道那是夫墨。
  一时间,心都停止跳动,难道他……他死了?  
  身边的李少白已祭出飞剑,风驰电挚去了。  
  忙祭出荷叶,仍是魂不守舍,飞到半空了,人还是半死不活,喘不过气……
    
  李少白接住夫墨时,他下落的速度极快,撞得飞剑几乎失灵,李少白用尽生平所学,紧紧抱着他,控制不住飞剑被迫东倒西摇飞速下落,不过比起夫墨自己落下,生还的机会还是大得多;随即落华赶来,在剑下结了结界,两人用尽办法,才护着夫墨平安落地,因抱着他,李少白落地是直接倒下的。
  即使是那样,他也没放下手。面上带着欣喜笑容,探手见他还有出气,更是喜笑颜开,亲自抱上马去,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去了。  
  落华跟在他身后,眉头皱起。  
  九雅醒来时,身上疼得要命。爬起来茫然坐着,被所见所处吓了一跳。一处仅容两人并肩的黑色冰土,一边贴着冰山坚土,一边是条幽深狭长的深涧,不见日月却有白色的微光从头顶照下来,本来及膝深踩在脚下的冰雪如今远在头顶。不知是什么原因在雪崩时留了这狭长的空间出来,无疑救了她一命。
  她十分恐惧,呆坐半晌才勉强回神左右顾望,一脸凄恻,这是……一个人也没有了?只有自己,被留在这无望的地方等死?她微微动了动,发觉所处的位置温暖柔软,怔怔低头,半晌才想明白,一时不知该喜该悲,小心地爬下去轻轻去推:“小乖,小乖……”  
  小兽却醒不过来。  
  那一刻的时光仿佛还近在眼前,在万马奔腾的声响里,夫墨黑红的衣裳后是翻滚的雪浪,九雅怔忪地失了意识,脚下也传出轰轰巨响,忽然裂开一线冰隙,小兽先回神,回身抱起她,坠落而下。九雅立刻反手抱住它,只觉得一路磕碰,撞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
  小兽个子巨大,大半的摩擦都在它身上;九雅穿着厚衣裳,擦到了也伤得不多,只是一身衣衫褴褛。  
  如今是怎么叫都叫不醒它了。  
  九雅那一刻心疼如煎,抓着脑袋拼命想该怎么办,眼里早已是两包泪。
  透下冰层后落下的淡淡日光,清冷朦胧。小兽倒在狭窄的冰壁上,淡碧的体色被照得发白,紧闭着眼眸,小嘴苍白,翘翘的小鼻子里气息微弱。  
  九雅情急之下抓头搔脑,半晌才一拍脑袋,记起夫墨给过几样救命的宝贝。忙手脚乱抖地取出来,生怕颠下山壁还背朝壁崖跪坐着。  
  那粒药丸浅粉颜色,九雅小心地托着它的头喂下,拿手指一直推到喉咙口,又捧了雪在手上煨化,一串串的水珠滴进它嘴里。待确信药丸下肚才罢手,那时她的手已麻木无知了。这时才感觉到身上无处不疼,忍不住微微呻吟两声。  
  左右四顾,靠右手的一处,黑黑的一片,左边不远处已经和厚雪相连,此路不通。九雅扶壁站起,鼓着勇气朝右探寻去。结果实在是令人高兴,那边的空间大得多,隐隐还有几条可以延伸出去的小岔路。
  她忙跑回去,探小兽的鼻息,那药真是神奇,一入体立时有了效应,呼吸沉稳得多。九雅怕小兽一个翻身跌落深涧,暗想要带它去安全的地方。她默念竭力,一时身长神力,哼喝两声,竟然摇摇晃晃背起小兽,定定神深吸一口气,慢慢顺着探好的路走过去了。  
  即使有神药,小兽身上受的外伤也不少。及至九雅把它背起,寻个地方安置好,才发现它的背上大片大片皮肉翻滚,惨不忍睹。九雅给它喂了琼浆,的确是不再觉得饿,可是肚子里总有不舒服的感觉,瘪瘪的,还是想嚼点什么吃。  
  最重要的是给小兽治伤。  
  九雅没事就四处闲逛。其实可以去的地方不多,而且有光的时候少,冰雪之外的日照时间,只有在光线最好的时候里面能见路,遇上天阴落雨,里面就和夜里差不多。过了不果,九雅就彻底不知道时日了。
  小兽醒来后更是离不开她,它年纪小渴望关爱,又受了重伤,几乎不能动。在这令人绝望的地方,如果没了九雅的安抚,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九雅在山间深处找到几根植物根茎,也不知是什么草,茎极深,咬几口有甜甜的汁液,像蜜糖。九雅忙到处找着挖了一些,带回去给小兽当零食吃,因为是植物,也不管好坏,在伤处也抹了一些。
  谁知次日抹过汁液的地方都结疤了,真有神奇功效。九雅更是有了动力,每日就在山壁上摸来摸去,也成了闲暇一事。  
    
  闲暇时讨论事情,九雅捧着小兽的脑袋,慢慢捋它的毛发,那些柔软的毛像丝绸一样,滑不溜手又带着温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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