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敲门

    沿着小溪开了许多露天茶园，喝茶的人很多。
    一边品茶，一边纳凉，一边看着溪水静静流淌，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溪边也有一些美术学院的学生，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在柳树下，在小桥边找了块地方支起画板写生。
    聂峰走在绿树成荫的小径上，望望对面楼台飞檐，看看小桥流水，偶尔装模作样欣赏学生的画画，倒也悠闲自得。
    上午在李家大院看见了那一根柳枝，聂峰便有心来到了小溪边。
    他倒没想仅凭这一小段柳枝条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蛛丝马迹，不过走一走，看一看也是不坏。
    这些学生们画的都是清一色的油彩画，浓墨重抹，风格偏于写实。
    走了一圈下来，还没发现哪个学生描几笔中国风的水墨，聂峰不懂美术，但自觉还是喜欢那种风轻云淡的高远意境。
    来到一颗黄槐树下，这里用绳子牵起，挂满了学生的作品。
    旁边有几人正在围观，其中一位中年人和一位老人在认真欣赏，评头论足。
    “你看这画表现不错，但在一些细节上把握不对，就差了些火候。
    你看画上人物，姿态优雅，作者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美丽瞬间。
    但是在表现时，手腕部分的装饰太杂，色彩太多，着色又太重，而画的整体色彩是偏纯净、淡泊的。
    所以这几笔色彩破坏了画的原有基调和氛围。”
    聂峰看过去，在这两人指点的一副画作前停住了。
    这是一副古镇清晨的人物写生，小桥，流水，几处房舍。
    溪边柳树下，一位少女正伸出手摘树上的叶子，皓腕一圈五颜六色的璎珞。
    这神情，这姿态，还有这身打扮，不是万仙儿是谁？、
    聂峰心里有一种微微的情绪在发酵，心跳频率不时加快。
    他深吸一口气，稳了心神，刻意让自己保持平静，问旁边的美术生，“嗯，这副画不错，是你画的吗？”
    “不是，是师姐画的。”
    “那她......”
    “她刚刚还在这儿，可能是回旅馆了吧。”旁边的学生道。
    “这位同学，你要买这副画吗？”美术生瞅了瞅聂峰，发现和自己年龄相仿，亲切感增加了几分。
    搞美术的都喜欢将自己的作品展示出来，让观众品评，如果有人喜欢掏钱买下来，更是自己价值的体现。
    “嗯，咳咳，多少钱？”聂峰摸了摸口袋里的几张纸币，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
    “200元。”美术生报了个价，说实话，这价格也不贵。
    聂峰这次出来，身上带了2000块钱，这是自己的大部分家当，除去旅馆费伙食费，目前还剩1700多块钱。
    清心丸已用光了，原来打算找机会买一些，上次在黑市也打听了，一瓶50颗药丸的蓝瓶大约5000元左右。
    所以剩下的要一个钱掰成两半花，200块钱，够自己几天的饭钱了。
    聂峰刚想拒绝，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咬咬牙，又改变了主意。
    学生接过一把零钱后，脸上未流露出任何鄙夷和不屑。
    这些画挂在这儿一天了，品头论足的倒多，但真心掏腰包的今天还是头一个，能花钱买画的顾客最起码要尊重是不是？
    当下取下画来，细心包好，交给了聂峰。
    “我想找作者签个名，请问在哪里能找到她？”聂峰问。
    ......
    不一会，聂峰按照那学生所说的地址找到了丹青旅馆。
    这是一家很大的旅馆，三进院落，位于古镇边上，出门就是小溪。
    门口挂着许多镀金的牌子，什么某某美术学院基地，某某工作室等等，一看就是专门接待美术生的地方。
    聂峰进入院门，找了个学生询问。
    “喔，你找李乐姐啊，她刚才出门了，要不你在这儿等她一会？”学生道，很热情地端过来一把竹椅，让聂峰坐下。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一个大眼睛，圆脸蛋，头上扎着两支马尾辫的女孩蹦蹦跳跳走进来，“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女孩约莫十五六岁，说话间，脸上还露出一丝腼腆。
    聂峰把手里的画展开，道，“你是李乐同学，这副画是你画的？
    画得太好了，我刚刚买下了，嗯，想请你签个名！”
    那女孩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了下，嘴角漾起两个小酒窝。
    “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看看，为什么天空的颜色不用蓝色呢，这柳树的叶子实际上是梭子形，还有......”
    聂峰摊开画卷，装模作样问了几个专业性问题，那叫李乐的女孩很有耐性给这位勤学好问的同学一一做了解答。
    “提一个小小的建议哈，你看这画上的女孩，抬手摘柳叶，姿态优雅。
    你也敏锐的捕捉到了这美丽的瞬间。
    但是在表现时，手腕上的璎珞色彩太多，太重，而画的整体色彩是偏纯净、淡泊的。
    所以这几笔色彩和整个画的基调稍微有点......咳咳。”聂峰一本正经地胡侃。
    “哎呀，是有点这意思，不过早上那女孩真的是这么戴的，而且，我觉得她好美......”
    “这画是今天早上画的？”聂峰像只大灰狼，慢慢地引诱小兔子开门。
    “嗯啊。“
    “见到这女孩本人了？”
    “是啊，就在画上的地方。”
    聂峰停了停，稍微平复躁动的心情。
    看来与上午所发现的情况吻合，万仙儿早上在镇上出现，并顺手在溪边折了只柳条，然后，便消失在李家大院内。
    只是，院子里前前后后找了个遍，就差挖地三尺了，她究竟在哪儿呢？
    想起屋子里淡淡的雾气，那一缕缭绕在空气中的淡淡花香，两个人像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不见，难道，躲在异度空间去了？
    聂峰皱皱鼻子，为有这种荒诞离奇的想法感觉好笑。
    准备离开丹青旅馆的时候，那圆脸女孩问道：“同学，你很有天赋，没考虑在我们这儿培训一下吗，很快你就进步很大。”
    聂峰摇了摇头。
    那女孩紧追不舍，生怕这位勤学好问的艺术奇葩走掉，“一次性付款的话，费用可打八折喔。”
    聂峰笑笑，收起画卷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