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盼蓬门筚户

19 第 19 章


叶熙早上送客户去机场,便在机场看到傅学应。他一个人,拎着皮箱,此刻正坐在候机室里等待登机。
    机场明亮的玻璃窗将大厅渲染出明媚的光芒,他眉头舒展,正靠坐在椅子里看文件。
    然后她的声音好像如絮般飘进他耳朵里,又像是古筝一样连贯如流水。他一晃站了起来,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这一站起来,叶熙自然看到他。叶熙不想到他有这样的动作,微微吃了一惊。她看着他,心里想,原以为大多时候他是更愿意对她熟视无睹的。
    叶熙犹豫起要不要上去打招呼,傅学应则是尴尬自己已经站起来,此时半句话不说,好像就更显得怪异了。
    于是两个心思各异的人,都在肠子里百转千回着应该如何如何。
    好在傅学应起先开口“不忙的话坐下来聊聊吧?”
    说完话,他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陵森集团的老板,怎地在这个小女子面前惊慌失措,频频出事端。
    叶熙讶异的愣了愣,刚送走了客户,她自己又是经理,时间还是可以自由支配的。
    很久没有和他有这种情况的见面,她明明告诉自己不可以,可是心底就是有那么一个细小的声音蹿出来,叫她要留下来,且声势渐高。
    她很快地点头坐过去,却不敢离的他太近。
    坐到他对面,仍然心中忐忑。
    “听说你标到那块地了,还没有恭喜你。”
    傅学应听她浅笑着向自己道喜,却没有几分享受喜悦的心情。稍一想,就联想到她怎么会知道这个消息,心里就像炸开了,生出一种不释然来。
    他一句话把这个话题带过,此时休息室里有婴儿啼哭,震天的哭响。在这样震天的哭声中,他听到叶熙幽幽的问了一句“你们好事快近了吧……”
    他一时没有反应,竟然半晌才明白过来她是在问他和阮莜的事。
    他心下一惊,他从来没有想过和阮莜结婚,无论和阮莜在一起再觉得放松,无论阮莜有多么好,他没有想过要娶她!他断然说了一句“我们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然后他便想到,叶熙这样问的目的,他带着些恐惧的怀疑,叶熙是否将要嫁给薄颜开?又或许,她是有这个打算?!
    他抬起头来,直盯盯的看着她,那样的眼神竟还似一个丈夫抓到了不轨的妻子般嫉妒的眼神。
    叶熙从开始就没有看着他说话,此时视线仍留在啼哭的孩子和急心安抚的大人身上。她声音有几分黯淡
    “阮小姐年轻又漂亮……”
    她话还没有说完,已被傅学应阴沉沉的打断
    “阮莜有多好不用你来告诉我!”
    啊?
    叶熙转过头来看他,当真猜不透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呐。她默默,手指搅着,拉着勾玩。
    她真想问,你很喜欢她不是吗?你很喜欢她为什么不打算娶她呢?还是,你还喜欢……
    傅学应低头看一眼表,突然有些烦躁,登机时间就到了,可惜他却并不想走,这一刻,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要叶熙在跟前,长久以来的恨好像突然都不那么清晰了。
    叶熙显然也看到显示牌上提示乘客登机的信息。她再看一眼傅学应,站了起来。
    傅学应也跟着站起来,叶熙扬起着笑脸对上他“一路顺风!”
    他目光忽然灼热,瞳孔里蹿出火星。叶熙以为自己看错了,却货真价实的听见他说
    “我胃炎住院的时候,阮莜照顾我,可我总幻想,如果那个人是你就好了。我病好却来这里出差,登上飞机起,我想着,能见到你好还是不好。城市这么大,我们却总能碰到,叶熙,如果是老天让我们在一起呢?”
    叶熙霍的看向他,撞进他的视线里,明显见到他嘴角弯成一轮月。
    “所以我留下来,你陪着我好不好?”
    她身体轻颤着,连眼睑都在颤抖。他黑熠熠的眼睛看着她,嘴角勾着笑,很英俊的模样。这样的男人怎么愁得不到幸福呢……可是他这样问她,她便都替他感到委屈!
    这是她的学应呀,她爱的人。
    傅学应放下皮箱,去牵叶熙的手,这样一双手握在手里,不十分柔软,却是他这一辈子最想握的那一双。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如果,如果傅学应的公司不用竞标那块地,如果老天不安排他们在两天内接连相遇,又如果傅学应最后没有来牵叶熙的手?
    薄颜开不过是方才从某县视察归来,等待他的竟这么一副翻天覆地的局面。他回来时匆匆的兴致忽然消失殆尽,面前的叶熙,这一刻眉眼里竟满是绝情。
    他的心就像被人揪起来,这样的滋味他叫许多女人尝过,可他自己头一糟体会到,原来如此惨烈难耐。
    他性格里强势的脾气渐渐浮上来,前一阵子改过自新般的体贴和温柔这一刻都变成了痛恨。本来就是不可一世的人物,断不可能容忍这一个女人如此对他。想到此,他的眼神渐渐锋利,面上几度变化后终至冷笑道
    “你可想好了?”
    他靠坐在沙发上,此时已恢复成他们最初见面时的那个谈笑风生中就置她于死地的薄颜开。那么一点情面,本来就是如履薄冰,痴心妄想。
    “想好了。”
    她态度不卑不亢,看在他眼里分外明媚的刺眼。话说到这里,他自己也知道不可挽回,逐站起来。
    拖拉不是他的性子,这个时候,他漂亮的退场,另行再找适当的途径回击今日的无措和痛苦。
    傅学应头枕在椅背上,百来万的好车,皮椅也舒服安适。如今花在自己身上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顶级的享受?以前那个穷小子仿佛已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个模糊的陌生人。
    此时将车停在叶熙楼下,看着这个市里曾经是地段最好的小区。早些年送叶熙回家时总觉得高不可攀的地方,如今放眼望去,却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老旧房子。
    他没有想过,叶熙仍然住在这里,这么坚持。
    他心下便流过一种熟悉的感动,轻浅却很温柔。叶熙的父母虽然亏空公款,到后来出了事,仓惶狼狈的逃出国,很多钱自然都还回去补了漏洞,但却不至于一分没有。
    就他和她父亲私下里的那些经营,每年也入账颇丰。她自己,也是事业有成的吧。
    这些他以前都不肯细想的东西,如今想来,却都理由这么清晰。那些年,如果他什么都肯这样的想一想,他们之间断不可能离婚,也不至于有这样的伤害横在彼此之间。可是年轻的时候,他想不到为她多想一分,爱便只是爱,没有如今的包容、体谅和万般情绪。那时他亦没有这份大度,他能不承认吗,那个时候,他始终有些耿耿于怀两人间的差距。
    傅学应思绪飘的远了,手上青筋暴醒,只觉得渐渐懂得了叶熙的种种。她是有千般好万般好的,仿佛世上就这么一个女人让他觉得这么好了。
    他此刻语言贫乏,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好字。
    车窗外夜幕阑珊,路灯下,他看见那一辆车呼啸而去。他侧过头,双目一炬,紧紧盯住那空荡荡的楼道口。
    叶熙垂着头走出来,从他车边走过,却隐隐感觉到不对。她突然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看向车里驾驶座上的男人。
    总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她充满勇气的同时又畏首畏尾。
    接下来便是不顾一切的针锋相对。薄颜开手段高端,傅学应亦不是当初毫无防备的生手。表面的太平伴随着暗地里的波涛汹涌。
    傅学应不着痕迹的把阮莜调离了总公司,阮莜打电话来幽怨的问他“你这算什么意思?”
    她亦是高傲女子,伤心之余愤然递上辞呈。傅学应淡淡的语气伤了她。她也是真心爱他,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被朋友拉出时,嘴里尚喊着他的名字。她的感情不值钱吗?被他这样糟蹋?!
    她咬牙暗恨,却不知道身边就有人将她视如珍宝。
    叶熙下班,乐滋滋的躲进傅学应的公寓,在床上看电视看到睡着。傅学应回来的时候,早亮起了万家灯火,他脱了西装,只是坐在她身边处理文件,已是极满足。
    柔和的壁灯下,她的脸和发都印上温暖的色泽。她和从前大不一样,他起初喜欢的那个飞扬跑跳,噘着嘴或笑容可掬的女孩已经隐没。
    只是现在的她更好看,他更加喜欢她了。
    少年时的誓言,到如今共同走过这些时光,感情终于酿成一盏好酒,口齿留香。
    叶熙大早进公司,笑容难得一见的开朗明媚。早晨的阳光透过办公室的大玻璃窗透进来,照在她的脸上,也暖洋洋的。
    小月最近跟一个客户跟的灰头土面,往叶熙身边一站形成鲜明对比。她不多的心眼里,叶熙无疑是她崇拜的女神,能有这样的一个上司,她自觉何其有幸。只是,最近频繁往来,接叶姐上下班的那个男人并非她上次曾见过的薄市长。同事们都羡慕叶姐好福气,终于寻得如意郎君,且一表人才,可只有她心下怀疑担忧着。
    这天刚好两人一起留下来加班,她踌躇着开口,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叶姐,他是你男朋友?”
    叶熙轻轻嗯了一声,仍在低头专心研究客户资料。愠黄的灯光下她表情那么柔和,面目都是舒展的。小月又问她“可是……”
    叶熙抬起头来看她,目光柔和,“你是想问我和薄市长的关系吗?”
    小月一惊,没想到叶熙如此不忌惮的说出来,惊讶之余又十分的感动。心里很有一些激动想要帮自己崇拜的人分忧,就算不能分忧,安慰她几句总是做得到的。
    叶熙目光里参进一种复杂的东西,让小月联想到忧伤、怅然?叶姐是忧伤怅然吗?
    叶熙自然不可能把事情的全部经过告诉她,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两三句。直道小月盯着她看,那神情仿佛是很激动,又像是替她感到委屈。
    她猛然一怔,怎么会想到委屈这个词呢,她委屈吗?想起和傅学应分开的理由,那个时候的她很委屈,很委屈吧。多希望有个人可以把她紧紧锢在怀里,哄她,安慰她。那么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已经过去,慢慢地,就越来越觉得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人生还有许多东西她可以执着,努力不懈。
    和薄颜开在一起,她偶尔也会把他错当成是和她一起分享生活的人,虽然多数时候她对他抱着一种痛恨的态度。
    周五这天下午,叶熙行程并不紧,加之第二天就是中秋节,公司里都洋溢着一股喜气。突然的,叶熙想到吃元祖的月饼。
    这么一想,椅子几乎就坐不住了,忍耐了一会,终于还是溜出公司。只是没想到一出公司大门,会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汽车。
    她先是一怔,然后若无其事的向过去。是他又怎么样?他们现在已经无瓜葛,这么久,他也不见对她和傅学应有什么动作,她于是壮起胆子,并不畏惧他。
    只是,他这个时点出现在她公司门口,未免显得莫名其妙了一些。若不是她突然贪吃,此时坐在办公室中,他并没有可能见到她。
    叶熙不快不慢往前走,那辆车居然不快不慢跟着。叶熙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去看。
    薄颜开果然坐在后座上,车窗半降下来,她一眼就瞧见他。
    车也停下来,他走出来,朝司机交代了几句,他的专车便呼啸而去。
    叶熙防备的看着他,他却面色平和,嘴角带着一点笑,笑里有着几分憔悴。“你准备去哪?”
    她指指不远处的元祖蛋糕,“买月饼。”
    他们徒步走过去,再没有什么交谈。突然他说“我并没想到能看见你。”
    此时叶熙正在糕点柜前指了几下,服务员小姐满面笑容的替她包装糕点。她心里像是吹过一阵淡淡的凉风,瑟缩了一下。
    “我还要回去工作。”她这么对他说,示意道别。
    薄颜开也表情不变,尔雅的朝她一笑,转身离去,竟让人觉得风度翩翩。叶熙在心里暗道,万不要被他的表面蒙蔽了。
    这是他们闹翻后第一次见面,没想到是这样的情景。
    中秋佳节,向来是全球华人注重的一个节日。这天叶熙早早的下班,拐去超市买了各式食材,郑重其事的在厨房里忙活,显然是要向傅学应大显身手。
    汤煲里煲着烫,锅里冒着菜香,她想起二十岁时候的婚姻生活,如一出糊涂的闹剧。如今被疼痛洗礼过,才醍醐灌顶的清醒。
    前两天联系了纪云,被一顿好骂后,才告诉她已经帮她约好了,下周末飞去北京就医。方方面面都朝好的方向去,如果,如果老天垂青的话,也许她三十岁之前还能怀上一个和学应共有的孩子。
    这样一想,又觉得老天待她不薄,总不可能每个人都一帆风顺的吧,她这算不算是苦尽甘来呢,她总觉得,幸福已经铺天盖地的朝着她袭来,这样的感觉,叫她受宠若惊,也不再去患得患失。她患得患失了半辈子,到快三十岁,才觉得,还是应当今朝有酒今朝醉。想得多又怎么样?要来的一样没能躲开,人生还不如及时行乐。
    薄颜开并非没有行动,只是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对付叶熙,他没有一点顾虑,可今天,他觉得手脚都被缚住了。他想对付的人分明不再是叶熙,而是那陵森的老板傅学应。
    他也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寻人家小错角。他要做,自然心思缜密,布局细致,叫对手毫无反击能力。
    傅学应本无任何家世,不过是靠技术起家的企业家,这样的年轻人,这两年蹿起来的有不少,在他面前,不过是跳梁小角。只是,他能请的动那个人当靠山,他却要好好的想一想。他从政也有十几年,自然知道很多事情远没有表面上来的简单。
    这天开完会,他又让司机将车开到叶熙公司楼下。以前若说他用错了策略,那么从今天起,他愿意耐心等待。
    只是这么坐在车里看着文件,一连七天,她自然会发现他的存在。而后就像这两天一样,一下班就匆匆溜走,活像背后有洪水猛兽。
    他苦笑着摇摇头,自认自己也算不差,虽然比她大上一些,也还不至于叫她这样。
    吩咐司机把车开走,明天再来就是了。
    一年一度市委领导慰问优秀企业家,薄颜开又是不可或缺的角色。只是这次傅学应回了北京,倒是叶熙他们公司因为近年规模发展,有幸出席了盛宴。
    叶熙对于见到薄颜开早有准备,都是尽量挤在人堆里,绕是这样,依然和薄颜开狭路相逢。
    叶熙双颊粉红,显然这样的场合灌下不少酒,相形之下,薄颜开却是喝再多也不变色的人物。更何况,他这个高度,也不见得有多少人敢灌他酒。
    他双眼凝视叶熙,那样的目光带着几分压迫,可更多的是可以叫人脸红心跳的东西。叶熙不至于脸红心跳,她和薄颜开的关系,早谈不上被他蛊惑,可还是心下有些惴惴,不自觉就后退了半步。
    “你们老板喝醉了,一会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怎么好劳烦薄市长送我。”
    薄颜开好笑的看着她,眸子示意的瞟了瞟不远处新华电子的副总。
    叶熙皱了皱眉,新华电子的副总方显是有名的色胚,每次见面都对她动手动脚,碍于关系她倒不好斥责,只是每次都要避来避去的叫人气闷。
    “你不会认为我薄某连这点风度都没有吧?”
    薄颜开心下黯了几分,却仍面带笑容看着叶熙。叶熙想,薄颜开都这样说了,她也没有必要为这种事再刺激他。
    两人一起走出酒店,夜晚的城市依旧繁华,只是司机不知什么缘由竟然不在。薄颜开打了几个电话居然也打不通,他本也不是没有在酒后开过车,只是今天却突然谨慎起来。
    这样的心思他从来没有过,如此站在路边拦出租车,更是全新的体验。他多年不过这种平常老百姓的生活,出入专车接送,玩的也都是高档稀奇的东西,镇日有众人跟进跟出,说两句话也都是听人家奉承。好半会他才拦到车,他笑着转头朝叶熙招手,叶熙正对看着别的方向出神,神情有些缥缈遥远。霎时间他只觉得心里一扎,他真的就与这个女人无缘?可是像他这样的人,不放手一搏,总不甘心。
    看着叶熙坐在后座,他自己头一次没有跟着坐进去,反倒转到副驾驶座里坐下来。心头盘踞着怅然若失的无奈,他想,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可是头一次在叶熙面前,他不想再当坏人。
    叶熙着实对他的举动感到意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情绪。她心不在焉的想着傅学应此时正在干什么?北京的温度是不是比这里低,她忘了叫他带一件薄毛衣。
    叶熙领着包走上了楼,正好接到傅学应的电话。
    “还好吧?有没有喝多酒?”他还记得叶熙今天要去参加那个晚宴,难免担心的询问。他在私心里,总不希望她去做那些事,喝酒应酬,在他看来对于女人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可他也知道她是真的喜欢并且努力,那么他支持她,这是感情的挫折叫他学会的,退步亦是难能可贵。
    “你这周回不回来?”
    “周末你要过来复诊,我不回去,在这边等你。”
    “学应,你说我们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她声音软软的,柔和的拂进他心里,然后两边都沉静下来。
    他们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还是傅学应率先出声
    “我早不介意这些。”他这样说的时候特意的有些不耐烦。
    “学应,如果我们不能有孩子,那么也不要去领养小孩。就我们两个人,互相照顾。到老了一起住进疗养院,你占一张床,我占一张床,互相不会挤着对方……白天还可以一起运动,晚上一起看电视。也不用管工作,也不用想着其他事……”
    傅学应在电话那一头听着她絮絮的说着以后,难免就想起多年前的时候,叶熙也是在他跟前,叽叽喳喳的她对未来的憧憬。那么的没完没了,有时候叫他都听不耐烦。那个时候他急于在工作上表现,思考的都是技术难题,哪里有心情听她唠叨这些。于是她每次还没讲几句,他便都急不可耐的敷衍她了事。
    他这时候却突然想起以前她说的一句话,那么没头没尾,“学应,人家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噢!你以后老了就只有我陪着你了,好不好啊?!”
    马甲对叶熙夫妇的访谈实录
    马甲:大家好,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我们很有幸能请到只盼中两位鼎鼎有名的人物出席我们的访谈录,接受本马甲大人的专访。
    好好好,废话俺不多说,我们先来让两位来宾自我介绍一下吧。
    马甲:请问你叫什么?
    叶:hello!大家好,我叫叶熙。
    马甲:你呢?
    傅:我是傅。
    马甲:――||| 好吧,谢谢两位的自我介绍,那么我要开始今天的第一个问题了,请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叶:(回忆状……)我被他撞到,可以说是一根冰棒引发的缘分。
    傅:同上。
    马甲:那他当时什么反应?
    叶:他红了脸,神情也很懊恼,害羞。
    傅:(在心里说……我那不是害羞,是想着要赔钱内出血……)
    马甲:那你当时是什么反应?
    叶:觉得他好可爱噢!
    傅:――|||
    马甲:然后呢?然后你们是怎么发展的?
    叶:(有一点点小害羞道)我主动追他的。
    傅:(很洋洋得意……)
    马甲:哇!原来叶熙小朋友是很时髦的主动出击型女生哇,俺的最爱捏捏捏……那他就这么被你追上了?
    叶:女追男隔成纱嘛,是比较好追的。
    傅:(心里抱怨……那也要我让你追才行呀……)
    马甲:那你当时有竞争对手吗?傅小朋友这么吃香!
    叶:他吃香是近两年才有的事拉!那个时候他真的是又瘦又黑耶,穿的很朴素,只知道埋头学习,谁会注意他呀?倒是我和他同班的死党蒋毅比较耀眼……也只有我慧眼识英吧,那个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他这块璞玉。
    傅:……(很是无语……)
    马甲:那你们父母对你们的事怎么看呢?
    叶:(出神半秒钟才开始回答……)我爸妈起初不是很喜欢他,可是我是独生女,脾气很倔的,爸妈拿我也没有办法。(马甲:什么???!!!!你和小傅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没看出来有脾气倔呀!!观众:你没看出来吗?您老眼睛不行吧,我们都早看发现了诶……)
    傅:我母亲也不是很赞成,我母亲是老派的人,觉得她并不适合娶回家当老婆。
    马甲:哎,看来你们的开始是不被人们看好的呀……那后来呢?后来你们怎么样了?婚姻生活融洽吗?甜蜜吗?……(主持人正在十万个为什么当中)
    叶:(有一点点感伤)很甜蜜呀,可是慢慢的就发现生活在一起和谈恋爱不一样,也会有很多矛盾,可能是我不够体贴吧,时常可以看到他很无奈的表情,让我很不安。
    傅:(第一次听到叶熙这样剖析自己的想法,表情非常滴凝重)她缺点确实很多,脾气倔,不成熟,不够关心人,不知道换位替人着想,东西喜欢乱放,好吃懒做,对于家务好逸恶劳(叶熙头逐渐低下去)……可是我爱她,她也爱我。(欣喜的又把头抬起来了@@)
    马甲:嗯,这么说来你们生活中是存在很多问题的了,那你们最后是怎么克服这些问题的捏?
    叶:(突然一惊,赫然发现自己当时并没有想着去克服)我们的问题并没有被克服,而是越来越恶化,最后由于误会和我的一些个人问题,甚至婚姻破裂。
    傅:(坦承自己当时也没有想到去克服,只是不断的忍耐)我只是相信自己可以容忍她,她的缺点我早都知道,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容忍下去,结果……
    马甲:其实对于你们的离婚我也是很心痛的,真的真的!(急于表示自己的无辜,众人怒吼+鄙视:要不是你这个后妈安排他俩离婚,他俩能离吗!!!)那离婚时的感受你们愿意谈谈吗?
    叶:很心痛,一方面想着终于下定决心也是真的离开他了,另一方面,想到我们离婚的原因,以为他真的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只觉得全身每一根筋都在痛。
    傅:沉默(不像说什么,对于自己当时愚蠢的策略与徐虚以伪蛇,恨的咬牙,也无意为自己争辩。)
    马甲:那么离婚后你们各自是什么打算呢?
    叶:当时是真的想离开他,虽然心还在他身上。
    傅:(断然的甩出一句话)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她分开。(马甲眼冒红心,好小傅,妈就喜欢你这样的个性!)
    马甲:为什么后来你们明明都要复合了,又演变成彻底决裂呢?
    叶:(愧疚+无奈)我父母的事被薄颜开威胁,他还威胁我有的是办法对学应不利!(叶熙咬牙切齿的指责!)
    傅:(听到叶熙这么说,眼眶湿红,手握成拳,臂上根根青筋暴起!可就是一语不发)
    马甲:彻底决裂后你们的想法?
    叶:此时幸福已无望,只希望寄情与工作,一展从小抱负。
    傅:恨她,想要忘记她,可惜还是忘不了。
    马甲:可是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是否觉得是老天注定?
    叶:多少有点觉得吧,对命运妥协了。
    傅:还在一起只因为我爱她,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无稽之谈?(马甲怒!敢这样说你妈!!!)
    马甲:那你们觉得你们最终会一起走完这一生吗?
    叶:(神情飘忽)我想要和他走完这一生……
    傅:(暴怒瞪着马甲)你不要乱来,你还想怎么折腾我们两个!!!你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马甲瑟瑟发抖缩在一旁,顶着荷叶阻挡男主铺天盖地的愤怒……
    马甲:好吧,我承认我好毒我好毒,我好毒毒毒毒毒,请允许我在节目尾声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初夜是发生在婚前还是婚后?(嘿嘿嘿嘿怪笑)
    叶:(脸红)当然是在婚后。
    傅:我在婚前就很想,可是她不同意,我尊重她。
    马甲:那个……在问最后一个问题……
    两人看向马甲:(齐道)不是说刚刚那是最后一个问题?!
    马甲嘿嘿脸红:观众要求,我们靠八卦混口饭吃也不容易,没办法嘛!
    两人齐道:有话快说!
    马甲:你会不会介意小熙和别人有过那种关系……?
    叶:(低着头有些害怕又有些希冀的伸直了耳朵)
    傅:(蹙眉,再蹙眉,脸绷的死紧瞪着发问人)还是那句话,我爱她,只想和她在一起,所以没有法办。
    两颗悬着的心一起落回原地(一颗是马甲的,一颗是小熙的,老实说她不问心里还是很担心的,如今听他亲口说出来,释然了,也安心了。)
    马甲:okok!安静安静!由于时间关系今天的六一特别节目就到此结束了,观众如还有任何感想或要求,都可在网页下面留言。(被众人pa飞,又想骗留言!)
    (节目结束的音乐已经响起……)
    马甲委屈状:这年头写文也不容易,小的就是这么个小要求,完全没有骗留言之说噢!
    最后祝各位看文的大朋友小朋友,六一节快乐,不知道大家对这个六一节礼物喜不喜欢呢?
    chapter23
    叶熙坐在一旁,陪着一干市委领导练高尔夫球。他们老板带着球帽,一身休闲装,衬着圆滚滚的身材站在薄颜开身边,忒有些搞笑。陪行的人还有薄颜开的一位机要秘书,市工商局的王局长与他带来的年轻小姐,由于身份不重要,并没有被特别介绍。叶熙猜测,大抵脱不了秘书一类的职位。
    在场只有她们两位女士,叶熙闲着无聊,便和那个女孩说起话来。那女孩似乎有些怕生,一口一句叶经理。
    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是刚毕业考上来的大学生,还在纳闷自己怎么就有幸能陪领导来出席这种场合,所以语气里很有点受宠若惊的欣喜感觉。叶熙淡淡的笑,目光掠过一旁正挥杆年过四十的王局长,心下很有一点讽刺。
    挑漂亮的下属陪自己出来消遣,还用得着什么理由?叶熙回想起自己刚工作那会,怕要不是有蒋毅的帮助,也逃不脱这样的惯例。
    两人都安静下来,女孩突然低着嗓音问她“叶经理一定常玩这个吧?我第一次来,什么都不会,真怕一会闹出什么笑话。”
    叶熙淡淡的一笑,安慰她,“不用怕,一会会有人教你的。”
    她读高中的时候就常赖在父亲身边到这玩,那时也是一群领导干部,还有哪几家和她一般顽皮的半大孩子,热热闹闹。
    她才刚打了几杆,已经有旁观的人为她喝彩。
    “没想到你这么会玩,以前总看你坐在家里看书,还以为你不喜欢运动……早知道就应该常来的。”
    薄颜开在一旁这么说,叶熙面上挂着淡笑,目光却看到不远处王局长亲自‘教导’小梅挥杆的情景。
    她仓惶想起当年蒋毅如何护着自己的情形,昔年的友情如今突然浮现在眼前,才真正体会出里头的那份难能可贵。前些天她与母亲聊电话,才知道蒋毅不久前已经定婚。她想起当初徐昕的那句模糊的指责,想起蒋毅的喜欢。多么怅然,无奈。
    她思维还没转动,脚下步子已经起先朝着那边方向走了去。
    “哟,王局长,还是由我来教梅小姐吧,您技术这么好,不多打两杆多可惜呀!”
    王局心里很暗恼叶熙怎么如此不知情趣,可明眼人都看出来薄市长对她的青睐。
    他面上笑的亲切,喃喃“正好……正好,我正好也想再去打几杆。”一点看不出心里有多么的不痛快。
    他们一走,叶熙站到小梅身后,开始亲自指导她的动作。她第一次教人,被教的人可能没有运动神经,她也有些不得要领。讲了好几遍她见小梅还是没有长进,有些泄气。刚放开手,哪知她姑娘就一杆子挥到她身上。
    起初只是疼,渐渐才知道半只手臂都发麻。这个时候薄颜开不只怎么率先走过来了,惊的那姑娘手足无措只知道一个劲的朝她道歉。
    薄颜开有些不高兴的喝她“还站着做什么?立刻去把度假村的医护人员叫过来!”
    然后低着头,拉着她的胳膊查看伤势。
    叶熙挣扎了下,痛的揪心,这时薄颜开才抬起头来关切的看了她一眼,手里已经放开。
    “你不要乱动,不严重,一会擦点药就没事了。”声音淡淡的,眼神已经移向别处。
    后来由中医给她推拿,球自然是打不成了,薄颜开不能此时离场,却坚持让司机送她回去。
    这样一来,连老板都朝她传来讶异惊奇的目光。叶熙心里五味杂陈,只能逃也似的离开。
    叶熙坐在车里,不知怎么就很想打电话给傅学应。电话接通的瞬间,他那边声音嘈杂。傅学应在电话一头问她“叶熙,怎么了?”
    她隐约还可以听到旁边人劝酒,大笑的声音。很显然他在酒桌上,她看看时间,这个点他确实都在应酬。她声音低低的,细瘦并且脆弱的告诉他“我刚刚撞伤了手……”
    傅学应轻笑出声,听出她在撒娇,嘴角便浮现出一个笑容。他安慰着“还痛不痛?我找个人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声音压的极低,似怕叫周围人听去。
    叶熙似乎感觉到他正起身离开座位朝安静处走去,电话里也渐渐安静起来。
    她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渐渐觉得安心。
    她坏心眼的提起薄颜开对她的殷勤,开着玩笑半是威胁的说“你可要小心!总是不在我身边,小心哪天我不要你!”
    这时突然有人高声喊他,过半晌,他才在电话里咬牙切齿说着
    “看我回来打你屁股。”
    叶熙没有想到,他第二天会飞了回来。
    当真是抛下工作专程飞回来的。她欣喜若狂的看他进门,他把皮箱往沙发边一放,转身一把抱住傻笑的她
    “怎么我以前回来就不见你这么高兴?!”
    他坐在沙发上,头埋在她颈窝里,近似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手也不老实从她衬衣下摆探进去,像在探寻新大陆。
    那样的激情急切!叶熙心底想,不一样,当然不一样,每次都没有这次来的叫她高兴。她曾经说过,即使她和学应亲密熟悉若此,可是互通心意又怎么样?有些东西,他不表达出来,她就没有安全感!
    傅学应和薄颜开逐步浮上水面的正面交锋渐被圈子里的人传出来。便有各种风言风语直指薄副市长与陵森集团总裁傅学应原是为了抢女人而明争暗斗,而这个女人居然还是傅学应的前妻更是整件事最稀奇的地方。
    任谁都对这样的新闻感到兴趣,不禁有人猜测这次陵森的股票被停盘是何人所为。
    薄颜开接到家里电话的时候并不感到惊讶,
    “陵森不过是股票停盘几天,这点损失对谁都算不了什么。颜开,这几年我已经不大管你的事,你有自己的办法我也管不住你!只是你真的想好了,不过是一个女人,你们兄弟小的时候我是如何教育你们?我原以为我把你教育的很成功,可是没想到你还是如此令我失望。你的下一步计划如果是要针对渠阳的建筑工程的话,我奉劝你一句,你可是想好了玉石俱焚?”
    只是,听完他父亲的话,他亦深思过。
    他们这样的家庭,父母子女感情尚深厚不起来,何况是夫妻!他父亲从来只说他们的婚姻需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可却从来不教他们兄弟爱情是什么。
    他身边每一个人演绎的爱情都是冷漠残酷的,薄家的男人谈恋爱交女友都跟走马灯似的换,哪里有什么真的爱情。就是他哥哥年轻的时候为了大学里交的女朋友同家里闹翻天,最后事情还逃不过无疾而终。他今日是有权有自己的势力,不需要像当年一样惟家里的命令是从。可是他真的考虑好了吗?显然这一步棋一出,即使不是玉石俱焚,以后他的政途亦到了顶端。不只因为就此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物,更因为从此就失去了家族的庇护。
    薄颜开靠进身后的皮椅,脸色沉的骇人。
    叶熙从公司出来,真没想到傅学应又来接她。他最近都是不声不响的,事先也不通知她一声。她笑着走过去,搂上他,“傅老板最近很闲呐!”
    他冷冷的笑看向她
    “噢,你是这意思吗?不希望我再来接你?那好吧,以后别指望在这里看见我。”
    叶熙连忙扒着他手臂讨好“哪里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吗!”
    “最近公司账务盘查,其他的事都暂时放一放,自然没什么事。”
    叶熙听了目光渐渐淡了一些,傅学应却笑着搂过她到怀里“你就这么不相信你老公?不过是盘查,查完就没事了。”
    “你的账真的没有问题?”她小心在他眼中探寻。
    他却答的轻松“你老公我向来奉公执法,高中就入了党,会去做那些违反乱纪的事情吗?”
    说完他见叶熙还在起疑,干脆佯怒,“你怎么对我一点自信都没有?我在你眼里人格就这么低?”这女人,不吓唬不行。
    叶熙果真被他唬住,只是很有些不敢置信。她近乎崇拜的看着他,俨然第一次感觉到他的神圣。学应真的这么守法?!她自己也是企业里呆着的,这么一滩浑水里,至清的鱼几乎没有!
    其实傅学应哪里真是什么良好市民,不过是唬她有两把刷子罢了。睁着眼睛说瞎话,对他这个高才生来说,哪是什么难事!
    “哟,你也会一个人喝闷酒?!”
    万莎一副见鬼看戏的表情看着他,声音颇带有主持人戏剧性的夸张。她身边站着的新交男友一如既往的是某知名企业的小开,三十来岁,本人也称得上一表人才。站在她身边那就是郎才女貌。
    她画着妆的精致脸庞同此时薄颜开的暗沉失意相比,很占优势。看着他这样,她心里便滑过一阵带着疼痛的惬意。
    她叫走了自己她的男友,在他身边坐下来。也不知是出于幸灾乐祸还是真的真心安慰道
    “我们这样的人,注定不能为爱情赴汤蹈火。”
    薄颜开并不笑,冷冽的目光掠过她身上
    “我们这样的人!?”
    他和她如何能是一样的人!
    她却并不生气,语气亦不带幽怨,面上笑容娇艳和缓。有许多人是并不在意悲伤的。她(他)们极早看透生命里既然已经满满是不可避免的悲伤,何不早早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我也不是真的那么唯利是图,哪怕当初我有一丝一毫希望,我也会不顾一切争取你。可是颜开,你不给我这样的希望。”
    她站起来,逐渐走远,潇洒的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留下一抹娇媚的影子。
    她说的希望是什么?!
    他晃动手中酒杯,冰块撞击杯沿发出细碎的声响。这酒是极好的酒,价比金贵,且口感古怪,很少有人懂得喝。他却是当初第一口品尝就很喜欢,至于是怎样的喜欢,只怕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只是渐渐的就离不开,渐渐的就融入生命。
    北京的秋天格外的萧瑟,空气灰蒙,高大的树干立在街道两旁,风干燥而凛冽,吹落了一地扫不净的落叶,踩在脚低发出沙沙瑟瑟的音符。
    傅学应和叶熙并肩走出医院,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喜色。叶熙回想刚才医生的对话,情况很有起色,继续调养治疗,几年内有很大的可能怀孕。
    走着走着,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竖在衣袋里的手伸出来接电话。叶熙只听的他低低的喂了一声,安静的听了一会就挂了。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她担心的询问他。他浅淡笑着摇头“不过是有个重要文件要我回去签字。”唇边带着些许洒脱的意蕴,目光炯然。两人齐肩走向停车场,他淡淡的交代完自己的去向,看她开走自己的车,消失在视线里。
    他外表平静看似温和,骨子里却自知坚持的近乎挑剔。她是了解他,所以她不安。她却不知道,他亦了解她,所以因为她的不安而克制隐忍。
    手撑成拳,他不会不介意她的那一段从他生命里脱离出去的人生,可是他亦感到过尽千帆后,只有她是仍挂在心口,忘不了的。他这一生不长,到此时已经深深明白,有些东西再不知好好珍惜,怕就是错过一辈子。
    仇人见面,真是分外眼红?这日日头正盛,两个男人不期而遇可谓狭路相逢,共同出席公共场合。冤家路窄的两个人,身份地位毕竟不会大打出手,可那目光也分明冷冽,仿若有型的箭,刀光剑影,有星火可以燎原。身边随着的人也皆是有头有脸的精英人士,西装笔挺,此时都敛了目光看近日迸发桃色纠纷的这两当事人如何大大pk。
    上周的股市风波淡去,此时陵森账目证实查清无误,股票又渐渐呈现出牛市。这样的男人,究竟不好对付,还是他最后毕竟未能放手一搏?
    傅学应笑的冷淡凉薄,“我已决定将本市分厂迁至别省。这个城市这两年到底发展太快,当初设厂的优势已经不在。”
    薄颜开也不见脸上有分毫失败者的阴霾,依然意气风发,叫人不禁怀疑,那些谣言真的只是谣言。毕竟这样一个人,有着挥袖便能指点江山的大气,又如何会为了一个女人施那许多的手段!
    他是一路顺风顺水,家底优越自身亦有出奇才华的天之骄子。到这南方小市走马上任不过几年,显然已有不错的成绩。他声调冷峻,
    “傅总眼光精准,我在这也向诸位提个醒。”说完似乎目光一转,才看向在座的几乎全是化工企业负责人的众人,口气威严
    “发展不以污染为代价,市里省里的领导经考虑,一致都很赞同将化工一类污染严重的工厂迁离本市。至于细枝末节,不久就会有相关的政策出台……”那一段话似在做一个总结。十年后他方才调离这个南方城市,那时这里已经被建设的繁华如锦,成为南部的第三大中心城市。
    他花了全部的心血和抱负,只为偶尔走过街道,看着萧瑟的梧桐,会联想起这里与那个女子的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是她的家乡,他便多了几分干劲。
    四十多岁的薄颜开最后坐在妻儿身边,低首俯瞰头底下几万英尺远的城市,有层层的云雾缭绕。他心头掠过淡淡的惆怅,如果当初不是那样开始,不是这个结果,此时会是怎样呢?
    他恍恍然的忆起十年前与她的那场最后的见面。叶熙第一次放下成见与他相对。“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他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说出来。谁知她只是看了他两秒,又沉默了好一会方才慎重的点了下头,表情坦然。
    他心里一瑟,原来她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都知道啊……这个啊字是夹带了无限的惆怅感慨,在心头缭绕不去。
    她那般坦荡荡的表情下,他乍然想到万莎的话,心思几经变换,才道:原来他亦是没有这样的机会。那么,索性不如放手。也还会怆然想起自己当初所用手段,也觉得低劣。可是不用那样的手段便抢不来她,做不到大度,只好争一段回忆也是珍贵。他这样的人自私惯了,连爱也还是自私的。
    妻子被孩子缠的劳累,已在身边熟睡,而有些人注定只有错过。
    大结局
    那一年,傅学应一家举家迁去了北京,说是举家也不尽然,仍是只有他和叶熙两个人罢了。
    临上飞机前,两人还有争吵。
    “真的要全搬回北京去?”她仍目光希冀。
    傅学应蹙着眉,严肃肃的看她,“不搬回北京,你还想同我闹分居不成?!”他冷冷的目光掠过她的眼。
    “那我的工作?……”她犹不知死活的继续问道,很是起劲。他凉凉的语气淡淡道
    “那好呀,你就留下来,不过是我来回做空中飞人罢了。”
    空中飞人的生活自不是长久之计,这样的对话可见毫无实际意义。偏就有人乐此不疲,每日按时演上一出,争一点口头风光。这样的生活很平静,琐碎的事情有太多,话题很快就被转向其他上面。
    叶熙正在做最后的收检,傅学应斜斜倚靠在窗边桌旁看着她的动作,眸子一张,里面一如湖水一般平静的荡漾着。手指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柄瑞士军刀,是早晨才收到的员工送给他的离别礼物。
    她突然抬起头来叫他的名字,“傅学应,去拿梯子来把壁橱上阁都检查一遍……我怎么记得相簿好像落在上面……”
    傅大老板很安之若素放下手中玩物,去做一个丈夫的责任与义务。这样子的叶熙在他眼里,便是那四个字
    ——宜室宜家。
    那么十岁的叶熙呢?他唇边带了若有似无的淡淡微笑回忆,啊,十岁的叶熙是鲜活张扬,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十岁的叶熙眼底带着淡淡的忧伤,可是依然一张脸笑靥如似火骄阳,脾气很犟,对在意的事情异常执着。
    四十岁的叶熙已经做了妈妈,很有母亲的威严,冲着女儿考糟的试卷,嗓门可以震天的响,一唠叨起来就全家没完。五十岁的叶熙,逮小猫一样严逮着女儿不许早恋,浑然忘了自己当年是怎么一副德行。六十岁的叶熙,光荣退休。
    那一年,傅学应说“去加拿大很方便,我们可以经常去看他们,再说过几年,我们也可以一起去那边生活。” 所以叶熙七十岁的时候,在傅某人的陪伴下终于去到了加拿大。
    住在父母以前的房子里,晚了几十年的承诺终于兑现,两人都已头花白。此时父母都已不在了,她抱着父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怅然的想起那仿佛是很遥远的记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撞到我身上!”
    她低头看着一裙子的冰棒渍,很是懊恼。一抬头就见到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站在她面前,头低的很低,一个劲的叫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顾着看书,没看到你。不然你的衣服脱给我,我帮你洗吧!”
    他脸抬起来,映入她眼底,是很平凡的相貌。这个年纪的孩子五官都还是黏在一起,谁曾想,日后会长成那样的风华正茂,举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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