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之破碎流年

章六十五 纵千万人吾往矣


    有一道修长的身影,自他逐渐涣散却还依旧保持着一份清醒的眼瞳中倒影出。
    在生与死一线之际,他无暇顾及面前那人是敌是友,因为只有他能够帮自己。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那人脚步一顿,随机缓缓向他走来。
    来人由远及近走来,身影逐渐清晰。
    只是即使走到他身前,也依旧看不清面容,只因那人的身周,环绕着笼罩全身的黑色雾气。
    可即使只看的见大概轮廓,他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女子。一位至少有着八重天修为的鬼族女子。
    黑色的真气,彰显着来人的阵营,那一刻,他才真正放松下来。
    “暗......影?”一淡漠声音自雾气下传出。
    “......是。”
    来人沉默,似乎在思考什么。很久以后,久到他都快丧失活下去的希望时,来人才再次有所动作。
    她缓缓俯身,一手搭上他的手腕。
    霎时间,他感受到一股无比狂暴的真气冲入他的体内,将北冥修昀遗留下的冰寒真气生生冲散!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在那一刻,他似乎看到女子身周的雾气剧烈波动了一瞬。
    他下意识抬头,便看见了一张令他终生难忘的侧脸。
    女子连上的雾气不知何时消散小半,露出薄凉却又颠倒众生的容颜,眼中目空一切,却又仿佛容纳山川大海。
    “你的代号。”不等他回神,女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雾气再度弥漫上脸庞,阻隔他的视线。
    “千帆。”他有些木讷道。
    “回去养伤吧。”来人并没有再说什么,看着血色再度回归千帆的脸,便欲要离开,“以你六重天巅峰的修为,死在这里,毫无意义。”
    “你是谁?”千帆看着迷雾朦胧的身影,疑惑重重。
    “空。”
    空?千帆的脸上露出迷惑。他好像记得自己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忽然,他一愣。
    空?她是叫空?
    回忆浮上心头。
    他似乎记得,半月前,大长老忽然宣布:前掌门大徒弟叛出师门,行踪不明。若有人遇见,务必不要念及同门之情,不计手段带回以门法处置。
    而那位大徒弟,应该......就是空。
    暗影唯二的人族之一,亦曾经暗影双骄之一,如今为何会叛出师门?
    当时与千帆一样不解的人有很多,甚至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暗影的前掌门和两位弟子在门中早已不是可以用等级来衡量的了,他们是暗影的信仰,是弟子奋斗的目标。
    此等辉煌,何能叛出师门?
    有很多人问大长老要证据,可大长老一反常态地态度强硬:没有证据,叛了,就是叛了。
    千帆纵使有过不甘心,也在时间的消磨中淡了。
    可如今再遇,往事再度涌上心头。
    如此看淡世间万物的人,有谁?有何德何能?能让一与世无争的人叛出师门?
    他不信。
    不信表象。
    他要寻求一个真相。
    阴影中,千帆的眼中出现了深沉的疑惑和坚定,以及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亲切。
    ........
    高空中,旋风乍起。
    忽有一圈气浪自凉亦夕身周炸开,狠狠将他推至百米开外。
    “差不多了吧,”凉亦夕轻咳几声,抬起头,看向韶念,“现在,应该开始了。”
    韶念的目光穿透重重空间,望向下方,轻轻道:“是该开始了。”
    他转头,看向凉亦夕,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道:“请。”
    请君出手。
    地面上的人不知何时皆停下手,不论是敌是友,都似乎忘了他们还是敌人,抬头望天。
    一道黑色雾气不知何时弥漫上镇阳方圆百里的天空,遮住了太阳。
    韶念回首,便看到一道真气柱自空冲天而起,此时此刻,空的双眼完全被黑色所覆盖,那是极致的暗。
    这是对于鬼族的公平,因为凉亦夕和韶念想要的,是完全公平的战争。
    凉亦夕垂眸。
    他的衣袖无风而动。
    漫天黑雾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光。
    金光愈来愈盛,由静而动,竟在雾气中勾勒出一只朱雀之形!
    然,除了轮廓外,朱雀通体黝黑,却不是暗,而是燃烧着的黑色火焰!
    凉亦夕缓缓抬起眼帘。
    瞳中一片空洞,却没有一处不在燃烧。
    佩剑跃入他的右手。
    他轻轻抬起手,不见有任何动作,手中佩剑便向着韶念而去!
    似缓,实快。
    韶念的眼角忽然一跳。
    无数的哀嚎自他耳边响起,凄厉,却经久不消;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如洪钟般在他耳边炸响:“南宫孱!我要你祖祖辈辈不得好死!”
    没有人注意到,在这句话说出时,远方,南宫萧忽然一声闷哼,鲜血自唇角留下。而南宫时夜,则是无声倒下,飘然如叶。
    韶念仍由千万声响将他耳廓弄得震耳欲聋,淡淡道:“你们不过千万冤魂,既已死,又为何不离开?”
    一道清亮剑鸣响起。
    韶念的剑,第一次,完全出鞘。
    一剑,斩万物。
    所有声音皆消失。
    “看不出,韶将军还隐藏了实力,”凉亦夕抬起他那双燃烧着的眼,道,“勾陈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呢?”
    “罢了.......”他叹道,“血脉力量就没有意思了……接下来,才是决战。”
    “韶念,可还有一战之力?!
    “恭候多时。”
    凉亦夕不再说话。
    剑势再起,却不猛烈,不霸道,只有过往的云烟。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殇……”下方,镜抬头仰望,眉眼间无数种情绪在一瞬间闪现,最终化作不可置信的疯狂。
    凉亦夕如今的那一剑,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名叫殇。
    没有固定剑意,没有剑势,唯有情。
    殇,殇过往,殇情仇。
    无论何事,皆可为殇。
    这是最难悟出的剑法之一,也是最难破的剑法之一。
    这种剑法,只有一式,那就是起式:惘。
    殇,只能对殇。
    只可以殇破殇。
    只有惘可破惘。
    无数的悲自凉亦夕沉默的剑中爆发。
    那一天,他亲眼看见自己的母妃含着泪被父皇杀死,那一年,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皇兄被父皇抛尸荒野。
    也是那一天起,他开始偷偷培养势力,那是属于他的固执,他绝望的挣扎。
    在沉默中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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