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九龙策之二

第8章


她宁可在他的面前继续当个战乱的流民,全面掩藏本性努力扮柔弱,好成全他爱护弱小的伟大情操,也不回伏罗当个护国大将,日日夜夜都要操心*国的安危。
  她垂首幽幽轻叹,「都怪你的主人,翻脸像翻书一样,性子变得那麽多,害我已经很不想回家了……」那个男人收拢人心的方法实在是太厉害了,让她有时都会忘了她是个潜伏敌营的探子,好想赖在他的身边不打什麽仗了。
  受不了她一直在它鼻子前搔痒和叹息的狮子鬃,根本就不管这个陌生女人是在蹙眉轻叹些什麽,当她的小手又再度摸上来时,狮子鬃便不赏脸地张口咬她一记。
  粉黛游移至天外天的、心神马上被它咬回来,「别咬,别咬啊……你、你……这会痛耶,还不快把我的手还给我……」
  处理完琐事刚步进马房,映入野焰眼帘的,就是一个小小的女人站在高壮的马儿旁,正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的在和狮子鬃拔河,试著把被狮子鬃吞进去的小手拔出来。
  「你还在对它记仇?」帮她把手拯救出来後,野焰边帮她拭净小手,边看她气鼓鼓地绷著香腮,一双黛眉扬得高高地与狮子鬃大眼瞪小眼。
  粉黛撇著小嘴,「那种味道是很没齿难忘的。」前仇未清新帐又起,这匹马儿就是看她不顺眼。
  「那麽今天就由它来伺候你,让你一出闷气。」野焰一掌拍拍她的头顶,走至栏旁拾起座鞍,将爱驹装上马鞍後,打算将这匹只有他乘过的狮子鬃借给她骑。
  她讶异地瞅著他,「你要把它借给我?」这匹难得一见的千里驹,他舍得借给她这个外人?
  「对,我帮你……」野焰才转身想要协助她上马,但兴奋的粉黛并没理会他伸出来的双掌,等不及地一骨碌跃上马背。
  野焰的眼眸动了动,「你会骑马?」她不是个平民百姓吗?而她,竟然会骑马?
  「会啊。」回答完他的话後,兴高采烈的粉黛,才紧急的察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的眉峰微扬,「你常骑?」这么高壮的马儿,她不须有人扶持就能蹬环上马,而且单看她持缰的架式,她像个老手。
  粉黛乾笑地挥挥小手,「怎麽可能呢?只是曾在偶然的机会下骑过一回而已。」惨了,她怎麽可以忘了要掩藏呢?要是他怀疑起她的身分怎麽办?
  「是这样吗?」他释出一抹笑,不打算把心底的怀疑说出来。
  慌忙想补救的粉黛,下一刻,她在马上的身子便变得摇晃不稳,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模样,野焰看了兀自暗暗思忖半晌,在她坠下马前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後抱稳她。
  束在她纤腰上固定她的大掌,不著痕迹地向她探测著,但掌心里传来的触感,又在他、心中投入一波怀疑的波澜。
  「你虽然瘦归瘦,但肌肉却挺结实的。」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策马而出,以指尖轻按她的腹间,
  [你是不是曾经练过身子?」假若他没料错的话,这个小东西肯定习过武。
  「我哪曾练过什麽身子呀?」已经草木皆兵的粉黛,立刻准备妥当地推掉他的疑心,[还不是为了求顿温饱嘛,从小到大我什麽粗重的工作都曾做过,但顾得了肚皮,我就顾不了体态了。」
  野焰低首看了她一眼,并不急著拆穿她,也不想拆穿她,但他开始思索起那日冷沧浪所说过的话,对怀中身分来历皆不明,而他一开始也没过问的女人,打心底的好奇起来。
  现在若是在这节骨眼上头问起她的身分,未免也显得太不自然和刻意了,她若是敌方的人,这样恐会打草惊蛇,而且,说实在的,他并不是很担心她会是敌方派来刺探他的探子。
  就算她是特意来此卧底的好了,她除了能打听到军容这普通的军机之外,其他消息,她什么也探不到,因为全军所有的军机秘事,全都藏放在他的身上,也都还在他的脑子里琢磨著,他要何时进攻一国、采何战略攻打,无论是她还是沧浪他们,谁都无法自总爱出其不意的他身上套出来。
  但,在战场上捡到的这个小东西究竟是谁呢?她甚至连她的芳名也不曾告诉过他,每天就只是待在他的身旁开心地笑著,只要他为她做了点小事,她便会开心上大半天,彷佛从未有人对她这麽做过似的。
  笑意是会传染的,和她在一起,他不想在他的思绪中加入家国大事,他只想放松一下总是紧绷著的心神,只想静下心来,好好看著爱怒爱笑的她,睑上天真纯挚的笑靥和千变万化的逗趣神情。
  见他好阵子没再开口刺探询问,以为自己成功地蒙混过关的粉黛,方才深深吐出口紧窒在胸腔里的大气时,不期然地一阵阵似要谋杀她的妒恨目光,便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怕怕地偎在野焰的怀里打量四周,站在营里的军士们,此刻恭送他们出营的眼神并不是非常友善,相反地,她觉得他们每个人的眼里,似乎都有两把熊熊的妒火在燃烧。
  她对自己的容貌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一来,她并不是倾国倾城美若天仙得可让人目不转睛;二来,她的行为举止又挺像个男人婆的,这些在中原看惯美人的军士们,相信他们也是这麽想,可是……既然她长得不是绝色,他们为什麽要对她嫉妒?她是做了什麽才会引来他们的深仇大很?
  迎著漠上的风,野焰伸手拂开一缯散落在脸庞上的发丝,顺著他的动作看去,粉黛这才明白那些男人的妒意是何所来哉。
  他们所怨妒的对象并不是野焰,而是可以在野焰怀里这麽享受的……她。
  粉黛叹息地点点头,唉,感同身受、感同身受啊!
  她完全能够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能和个美人般的他共用一帐、共乘一骑,还大大方方地占据这张美女脸那麽久,也难怪那些勇人会那麽不平衡了。
  啧,在这种拥有美女脸的男人身边,压力和竞争力还真的有点大。
  「我觉得……」饱受敌意的粉黛不安地咽了咽口水,巴不得他快点策马远离营里,免得她可能会被其他怨男瞪穿。
  「觉得什麽?」完全没意识到她艰苦处境的野焰,正在想著该带她上哪晃晃解闷才好。
  她委屈地吐出实话,「营里的人好像都不怎麽喜欢我。」这下糟了,如果她想把野焰这种好男人带回家珍藏的话,那她不就要先打败一大票情敌?
  他不以为意地看看四周的人,「会吗?」每次他回过头去,都只有见到他们的傻笑啊。
  「会。」粉黛慎重地朝他颔首,并格外用力地回瞪站在人群里目送他们的冷沧浪。「尤其是那个叫军师的人,他似乎对我相当不满。」
  「他姓冷嘛,所以天生就是那副冷德行。」她会察觉沧浪不喜欢她是正常的,因为沧浪是个疑心多的男人。
  「我一直很想问你。」她却听不进他的话,反而还很困扰,「你对女人向来都是这麽好的吗?」如果他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就好了,她也不至於把整座军营里的嫉意都揽在身上。
  野焰怔了怔,过了很久後,他才缓慢地启口。
  「不,我是很无情的。」多年来,他在待人上,最多能给予的,也只是这类的善心和温柔,虽然很多人会因此而会错意,但实际上,他却是个吝於给爱的人。
  「怎麽会?」他这样叫无情?他有没有说错?
  他拍拍她的头顶,「那是你还不了解我。」
  「你无情的原因是什麽?」她挨在他的怀里,好奇地打探起他的私事。
  「因为,我不愿像我父皇。」他放慢马速!在蹄声中,他的声音空洞洞的。「我父皇最残忍的一件事,就是多情。」
  粉黛两眉锁得紧紧的,「多情……不好吗?」
  「不好。」野焰的嘴边依然带著笑,语气平淡得一点也不像他。「那是最伤人的一种无情]
  望著远处漠地里,被狂风吹偃得弯下了花身的漫地小花,在盛阳下,不管再怎麽被吹打、再怎麽受挫,它们还是生气勃勃地向上招展自天际洒落的日光。
  「我娘生前常说,女人都是向日的花儿,阳光在哪里,花儿便只向哪里。若是一开始就给了花儿阳光,那麽就该在花儿凋零之前,持续恒久地给它温暖,如果有一天阳光不见了,那麽,花儿会枯萎的。」
  粉黛静心地聆听著,隐约中,幽微地察觉到他眼眸最深处妻不易流露出的忧伤。
  他不自觉地收紧掌指,让受力的粉黛微微蹙眉。「而我娘的阳光是我父皇,他在纳我娘为贵妃後,有段日子,他曾给了她所有的阳光和温暖,但後来,我父皇陆陆续续发现了更多的花儿,多情的他也给了其他的花儿同样的待遇,渐渐地,他的花园里后妃、姬妾多不胜数,这也注定了我娘的枯萎和心碎。」
  女人的芳心是易碎的,它和娇贵的花儿一样,若不小心,便可能在不经意之间,片片散落在遍地飘零的黄叶中。
  而多情,更是会撕碎女人心的一件事,看著父皇漫无节制的深情身影,娘亲独自在深宫内落泪饮泣的模样—因此,他选择了不爱那麽多。
  绝大多数的时候,他放纵自己的双眼不去看清这个世界,无论男人、女人,他都把他们视为动物或是东西,这样他就不会投注太多情感在他们身上,只用寻常的爱心付出关怀而已,这样也不致伤人。
  可是娘亲也曾说过,爱情在人的一生里,是绝对必须存在的。
  他还记得,在那暖洋洋、什麽事都还没发生的午后,娘亲曾将他抱在怀里坐在宫阶上,看著满园的春花柔柔地告诉他,如果有天,他遇见了一朵娇弱需要护花人的花儿,若是有心想移植她,那麽他便该倾尽他的温柔,除了在细心呵护下让花儿盛开外,更不要轻易挪开他释放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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