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九龙策之二

第26章


「虽然我们或许没有直接想要卧桑的性命,但那些推手却觉得卧桑很碍眼,因此,为了不为难我们,所以卧桑才会选择了离开。」
  「好好的一个国家……为什麽要弄成这样?」他垂下头来,眼眸里净是无限的怀念,「为什麽大家不能和从前一样,都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本位上?」
  回想从前,这个国家是多麽的美丽,岁月无惊、风涛不起,八位皇子致力效忠辅佐众望所归的太子卧桑,国政如日当中、四海升平,这麽平和的世界,难道不是众人所求的吗?为什麽他的兄弟们,个个都要戳破这个梦境?为什麽每个人的心,总是这麽贪?
  「你该长大了。」律滔明白他不愿前进的原因,也知道他所舍不得的是什麽。「每个人都有他的路要走,你不能只看你想要看的部分,这个国家黑暗的那一面,你也得去看去正视它的存在。」
  风准挥开他的手,「别说了。」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贪心的人,他和那些人并没有什麽不同。
  「风淮……」
  「无论如何,我不会加入东内,也不会加入任何党派,不要想说服我去做我不愿做的事。」风准深吸了口气,站起身直视律滔的双眼表明心迹。
  他微微一哂,「我并不勉强。」他当然知道这个有著铁汉脾气的弟弟,若不是由他自己想通,那麽任谁也说不动他。抬首看了窗外愈下愈大的雪势,他决定在路况变得更不好前先回府。
  「我送你。」风淮拿来大麾,扬手差人去为他准备车马。
  「风淮。」律滔的脚步在踏出书房前停了下来,毫无预警地再次为他带来另一波冲击,「老八恐怕会死在西戎。」
  [你说什麽?」他的指尖一颤,手中的大麾掉至地板上。
  律滔无奈地叹口气,「有人在暗中断了雄狮大军的军粮。」
  风淮不语地看著他。
  因为深深屏住呼吸,所以在胸腔里那股紧窒的气息呼出来时,在寒冻的空气里便化为浓重不散的白烟,迷蒙的烟雾,像一潭正在逐渐形成的噩梦,而他,就像是即将步入这梦境的人。
  「你怎会知道这事?」他试著启口,但在把话说出口时,过往的种种,却在他的心里如这些飞烟般地迅速消散。
  「冷沧浪已经致书来向我求援了。」律滔自袖中取出一封信缄交给他。「还有,他在信上也提到,有人在暗地里偷施突袭,以致老八生死未——,目前冷沧浪还在派人打听老八的下落。」
  「突袭?」他怔了怔,「谁做的?」那个既不争强好胜,也不多管朝政的野焰,究竟是得罪了什麽人,才会招此下场?
  「据冷沧浪的调查,是西内独孤国舅私下派人做的。」也不知道冷沧浪那只小狐狸是怎麽办到的,竟然有办法把凶嫌给揪出来。
  他眯细了两眼,「有没有证据?」
  「人证、物证,冷沧浪已派人送来京兆。」律滔就是在等待他的这个眼神。「独孤国舅的这件案子,你要查要审吗?」
  「我……」该涉入呜?如此一来,他还能再怀有初时太平的梦想吗?他还能力挽狂澜吗?
  不留给他拒绝的馀地,律滔直接把责任加诸在他的身上,「撇去三内之争不说,以你中立的立场来看的话,像这类袭击皇子的事件,不是该由你亲自审查的吗?」
  「你这小人……」风淮紧握的双拳,几乎要将掌心按出血丝来。
  「想说什麽就说吧。」知道自己踩著风准心中缺口的律滔,只是静立在他的面前等待著。
  风准突地一把揪紧他的衣领,「为何你要告诉我这件事?为何要故意把我给拉下水?你明知道我的梦想是什麽,也知道我不可能会对这种事袖手旁观,为什么要逼我!」
  「因为,只有你可以阻止我们这些弟手足相残。」律滔冷静地陈述,话裹不带一丝情感。
  「什么?」他的脑海里有一阵的空白。
  「你若不查,那麽我就会在东内的压力下接手这个案子,并且势必追究到底,而到时,我可不能保证放手去做的我,将会对我的兄弟或是国戚采取什麽手段。」律滔拨开他的手,在转首看向他时,眼底阴冷的眸光,是他前所未见的。「你要知道,我的心并没有卧桑那麽仁慈,也没有他睁只眼闭只眼的容人度量。」
  望著他深沉似海的眼眸,一阵打骨子里释出的冷意将风淮笼罩住,令他感觉自己像个站在悬崖上摇摇欲坠,却又苦无退路的人。
  律滔一掌按在他的肩头上微微施压,「现在的你,是全朝公认最具威信的中立者,只要你出马,不管是东西南三内,还是朝中心怀不轨的王公们,每个人都不得不卖你一个面子,因此,你的存在,对我们而言是绝对必要的。」
  他紧咬著牙,「我查……」
  「那就好上
  「但我得先声明,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谁,我是为了老八的安危。」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要维持住这个国家不让它分裂。
  [这个我当然知道。」律滔了悟地点点头,而後又以捡便宜的眼神望著他,「对了,还有一个案子,不知道能不能也顺便拜托你?」
  「什麽案子?」
  他搔箸发,「东内有一批要为雄狮大军采买军粮的款子,流了出去却始终没拿到货,而且束内只要是有经手采购军粮的大臣们,手下所经营的事业或商号全都在近期一一出了事,我怀疑有人在幕後搞鬼吞粮。」现在柬内正因这件事而兵荒马乱得很呢,就不知故意扯东内後腿的舒河,是否正笑得很得意。
  「你不会希望我来查此案的。」不想被他利用的风淮,笑笑地对他来个反警告,「倘若我要查这件吞粮案,那我第一个就先代圣上审老八私自对西戌动兵的这个案子。」
  「那……」律滔识面地摸摸鼻尖,「好吧,这事由我自己来,不劳烦你。」
  「五哥。」在律滔拾起地上的大麾想走向门边时,风准又叫住他。
  他缓缓回过头来,「嗯?」
  暗自思考了很久,风准忍不住将那藏在心底已久的疑问问出口。
  「你……也想成为下一任的太子吗?」他会这麽努力的为东内办事,是因为他也想一尝权势的滋味吗?
  「不。」律滔含笑地朝他摇首,「我并不愿成为另一个卧桑。」
 绿痕—天娇        第8章
  月光流域,宛如银色的水泉潺潺流过星河,惊蛰过後的春草中,夜半传来虫声唧唧。
  如此静谧的夜色里,有个深夜被微声扰醒的野焰,静立在暂时栖住的小屋屋外远处,面色不善地瞪著什麽时候不来,偏偏在他日子过得正优闲的这个时候来打扰他的老友。
  「你那是什麽表情?」冷天色不满地指著他那看来一脸嫌弃、又不甚欢迎的臭脸。
  野焰没好气地抚著额,「拜托你们这些姓冷的兄弟,说话不要全都是同一副德行好吗?」为什麽每个姓冷的,说话的口气和内容都是那么像?
  「喔。」冷天色马上从善如流地换了副模样,笑咪咪地抚著颊问他:[这麽多年没见面,看到我有没有很感动?」
  「铁勒派你来的?」野焰并不想搭理他的笑脸,只想知道这个老跟在铁勒身边的头号大将,怎会在三更半夜跑来这种地方。
  冷天色含笑地挥著手,「不,我只是来探亲。」
  他压根就不相信冷天色的谎言,「我不是你的亲戚,而且沧浪不也在这里。」
  「我知道。」冷天色走近他,就著满月的月光仔细打量他的面容,「但我听说我家小弟既要代你掌管雄狮大军,又到处派人在找你,我想他定是分身乏术没空见我,所以我就先来帮他找找失踪已久的主子。」看他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饱受苦难的失踪人口嘛,而且气色还比上次看他的时候好多了。
  「我还想再失踪一阵子。」在这里闲适快乐的日子过久了,一想到要回去军营里再过那种军旅生涯,他的心就有些疲倦。
  他冷冷地绕高冷眉,「你想累死我小弟吗?」他快活,沧浪可就悲惨了,而整支雄狮大军,恐怕也会被急疯的沧浪给弄得鸡飞狗跳。
  「好吧。」野焰不情愿地朝他伸出手,「把出去的路径给我。」他能下来找到这里,那他一定有出去的方法。
  「我家小弟这些年过得还好吧?」冷天色边问边把袖中以羊皮包裹住的东西交给他。自从各为其主後,好些早没看见那个弟弟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麽样。
  野焰耸耸肩,「老样子,嘴巴还是利得很,现在应该正为了我的久不归营而见一个吼一个。」
  「那就好。」得到答案、也见野焰收下东西後,他马上转身欲走。
  「慢著。」打开羊皮卷的野焰,在他脚步迈开之前叫住他。
  走得不够快的冷天色翻翻白眼,万分不愿意地回过头来迎上他飒冷的眼眸。
  [这是什麽意思?」野焰扬著那张藏在羊皮卷里,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军粮清单。
  冷天色撇撇嘴角,「给你的礼物。」
  「探个亲需要带这麽多礼来吗?」只是来见他一面,就带了足够一整支大军吃上两三年的军粮清单?他和冷天色的交情又没有那麽好。
  对於他的敏感,瞒不下去的冷天色也只能幽幽轻叹。
  「那份礼不是我赠的,是另外一个没法来探亲的人托我带的。」完蛋,被知道了,回去他一定会被某人刮。
  「我不需要他的礼物。」野焰想也不想就把东西塞还给他,一点也不想接受铁勒的好意,更不想和铁勒沾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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