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九龙策之二

第27章


  冷天色徐徐摇首,拉著他的手把东西放回他的掌心里,「你很需要的。」
  「为什麽?」野焰极力想甩开那双擒拿著他不放,硬要他收下的大掌。
  「或许你不知道,舒河已经在暗地里断了东内的生计。」也是该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他丝毫不以为意,「从我打算一统西戎起,我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精明狡滑如狐的舒河,当然会在暗地里扯他的後腿,这种事还需要有人来对他说呜?
  冷天色不以为然地睨他一眼,「那你知道怀炽也动用了他所有的人脉来打压东内吗?」
  野焰整个人怔在他的话里,他的眼眸停伫在冷天色在月光下显得阴森的脸庞上。
  「什……麽?!」老九已经开始动起来了?他,真的要为舒河只手遮日吗?
  「在东内想办法在生计上头另起炉灶前,你们是等不到东内运粮来此的。」冷天色缓缓将朝中最新的讯息告诉他,并且奉上谏言,「我是你的话,我不会指望律滔来救你,因为若要论手段,律滔不见得能斗得过怀炽,因此在短期内,东内将无法提供任何粮草给你,而西内或是南内,当然也不会对你施援手,他们全都在等著看你的败北。」
  野焰设法按捺下内心的激动,「怀炽他……是认真的?」那个每个人都最疼爱的皇弟,那个一直都是兄弟里最聪颖、最有野心的皇弟,他不会忘记他们还是兄弟吧?他不会为了大利,而忘了手足之情来个手足相残吧?
  看箸野焰充满期望的眼眸,冷天色不禁觉得自己很残忍,很不忍心打破他的天伦之梦。
  他吸口气,「怀炽在投奔舒河的那一日曾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野焰紧屏著呼吸,并将双拳握得死紧,像要准备抵抗著什麽般,又像是想要让由自己坚强一点。
  「他要当一人之下的天下第一臣。」
  「天下第一臣……」野焰神情落寞地松开掌心,悠远的自答声,在春夜里听来格外心伤,「他是认真的……」
  他知道,怀炽一旦下定了决心,那代表怀炽定会全力以赴,在大功未竟之前,怀炽绝对不会放弃或是松手,因此,任谁也不想与怀炽为敌,更不想见识到怀炽在文弱的外表下,那颗其实蕴涵了无限欲望的野心。
  冷天色再度把东西交给他,「倘若你不收下刺王的这份心意,只怕就无人会对你伸出援手了,而雄狮大军,也都将要因你而饿死在西戎。」
  他淡淡地问:「伏罗的粮草,是铁勒命人烧的?」从伏罗被烧粮的那一日起,他就一直在怀疑了,只是,在冷天色特意送粮来此前,他都不愿去相信铁勒会为了他而派人这麽做。
  冷天色搔著发,乾脆把他所不知道的细节部分全盘托出。
  「在接到你的粮草被人烧了的消息後,刺王就叫我派人去伏罗晓粮为你断去敌军来袭的後顾之忧,好让你全心全意的处理粮草的事宜。而在烧完伏罗的粮草後,我又随即奉命回到京兆为你纳粮,拖了半个月,这才把刺王交代的事办成。」
  野焰紧缩的心,在胸腔里跌跌撞撞地,被他的话语打散得七零八落,迟来的救赎,反而让他泥足深陷。
  曾经,那道影子是他的心中之痛,是他驱不散的阴影—但在粉黛介入他的生命後,他开始悄悄对那道影子改观,但他还是有点犹疑,可就在他仍犹疑不信时,为什麽又要让他知道这些,为什麽要让他分不清、心中的爱恨呢?为什麽要让他像具泥人,任那道影子的主人揉捏他的心情?
  「告诉我……」他的眸光四处飘移著,无法找到一个定根之处。「为什么他要晚了十年才来展现他的手足之情?」
  「他一直都很照顾你,虽然方式不是很正确。」不是他要循私为铁勒说话,但他所看到的事实就是如此,那个对情感很笨拙又冷漠的铁勒,的确是很挂心这个八弟。
  夜风轻轻吹拂,沁凉地掠过心扉,有春日的温柔,也有冬日的寒意。
  在今夜之前,他的回忆是没有生命的,他总认为一个人活得很孤单,就必须活得比任何人都来得坚强,可在今夜之後,他的回忆有了生命,让他不得不回过头去看那些他一直不愿想起的过往前尘。
  自丧母,被父皇送至北狄之後,他的人生旅途中,便多了一个与他靠得最近也离得最远的皇兄,用冰冷的眼神扶养他长大成人,用冷血训练他一身的本领,用残忍来锻链他的意志、激他不断去追逐……而现在,却多了一份掩盖在冷意下的温柔?
  是粉黛说对了吗?是不是就是因为粉黛太靠近他的心,所以,她就能看出他所需要的是什麽,所在盼望著的是什麽?粉黛她……
  他的眼瞳四下游转,她人呢?像这种时候,他才发现他极度需要粉黛的存在,需要有她来平抚他激越的、心绪,唯有她的水眸,才能让他觉得安定。
  [这
  次铁勒会出手帮你,是因为他知道你斗不过宫争。」冷天色又再说出铁勒会插手的原由。「假若你是败在沙场上的话,那麽,他连管都不会管。但若你是因为宫争而遭人设计导致失败,那他说什麽都会帮你一把,即使这样会得罪他的亲舅舅独孤冉,他也会为你与西内全力卯上,毕竟你才是他最亲近的亲人。」
  「天色。」野焰的声音很不安定,像是就要被吹散在夜风里。「在他身边那麽多年,你懂他的心吗?」
  「不懂。」冷天色比他还要沮丧,「我想,我可能永远也无法懂。」这世上能懂铁勒的人,恐怕唯有那名能进入铁勒眼中的女子吧。
  野焰的嘴角微扬起一抹笑,释然地,将堆积在他心头十来年的心事全都放下。
  他不想再知道了,他不想再去知道他在铁勒的心中究竟是处於什么地位,或是去证明他的存在。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比铁勒更重要的人,他找到了可以陪伴他一辈子,却不会轻易离开或是松手的粉黛,他终於找到了他该去追逐去守护的人儿,而那些过往云烟,则不再重要。
  「对了。」传完话,准备返回北狄覆命的冷天色,在临走前不忘再代人传达另一事。「刺王说伏罗是西戎一带最富庶的国家,只要能攻下伏罗,那麽住後你就不必担心再有缺粮的问题,伏罗可提供雄狮大军粮草数年不虞匮乏。」
  「我知道。」他当然明白,这也是他会对伏罗宣战的主因之一。
  「那你攻是不攻?」听人家说,他似乎为了伏罗国的主帅是个女人而下不了手。
  野焰自信十足地颔首,「我会拿下伏罗。」
  「要温柔的拿下伏罗喔。」冷天色朝他眨眨眼,话中有话地说著,「除了伏罗是个重要的粮仓,在拿下它的过程不能让它太过损伤外,你可别伤了某个人的心]如果这件事让屋内那个睡得正香的女人知道了,恐怕他们两人免不了要吵上一顿吧。
  「我不会的。」
  「那就好。」他放、心地扬手,「我先走了。」
  在冷天色的身影消失在河岸边的桃花杯里时,野焰旋过身来,静望著在冷天色一走就步出屋外,定立在他身後的粉黛。
  「你听到了?」
  「嗯。」粉黛闷闷地应著。
  「你会……怪我吗?」他们在商讨该如何攻打伏罗,这对她来说,定是很不舒服的吧?
  「我不想去思考该不该怪你这个问题。」她睡眼惺忪的揉揉眼,慎重地对他摇首,小脸上似乎带著一份解也解不开的迷思。
  他看不出她的思绪,「那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她微蹙著黛眉,烦恼地将洁白的指尖送至唇边轻咬,「我可不可以吻你这类的事。」
  突如其来的沉默,刹那间将他们兜拢住,而在不远处,也隐隐约约传来某个还没走远的人,不小心跌倒的闷纯声。
  「喔……这样啊……」野焰讷然地应了应,心中所有被冷天色揪起的千回百转,瞬间因她而消失无踪,在这幽静的片刻间,他的脑海里因她而装不下任何束西,就只能愣愣地看著她。
  粉黛自言自语般地叙说著:「因为过了明日之後,我就不能像这样和你在一起了,所以,我很想再好好的吻你一回。」
  怎麽办?她真的很担心又很烦闷!到底她该不该把握机会,趁他还没回到那个四处都是情敌的地方,先好好地把他给吻得够本,最好是能在他身下留下几个属於她的标记,好让那些野男人不许来跟她抢?
  望著她小脸上盛满烦恼的神情,野焰这才发现她是认真的。
  只是,这朵可爱的小野花,怎麽可以这麽不知忧愁,永远都是这般地快乐?她怎可以这麽与众不同,轻易地就夺走了他的心?
  彷佛心有灵犀般,总是在他纠结著眉心的时刻,她便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像看出了他不想在此时独自一人的心情般,来到他的身边仰首凝望著他,但她不会去追问些什麽,也不会说些花巧的话语大费周章地去安慰他,相反的,她只是安静待在他的身边,在银灿的月光下,为他带来借手不及的欢乐和微笑。
  「可不可以?」粉黛微偏著臻首凝睇他,还在等待他的答案。
  野焰不作声,轻轻地揽著她的腰肢将她拉近,在明媚的月光下将她的容颜深烙在脑海里,带有暖意的吻,徐徐地印在她的芳唇上,而後他的胸膛成了一座任她栖住和飞翔的天际,只为她而开放、只让她拥有。
  粉黛扬手拉下他,将她的浓情蜜意全都倾注给他,感觉他正用相同的热情来回应,像在无言地说著,那些藏在月下的誓言,和那些……只有在春天才会倾心而出的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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