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启程,上陵的种种便化作了马蹄下溅起的尘埃,飘飘散去。
而也就在他们启程的一日后,上陵久违地下了一场雨,洗净了天地。
方云翟撑着伞踱步在雨中,雨脚密麻地垂在伞面上,继而被风吹拂飘摇成点点水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转瞬即逝的莲。
他逆着风、逆着奔忙的行人走着,走在从方云钥坟地归来的路上,他不知这雨下了多久,他只知道下得再久,也决计不会像是这一日那般度日如年。
忽而,他停住了脚步,愣愣看向了门口。
门口屋檐下,一个脏兮兮的的乞儿正避着雨,他的眸濯洗了一般潋滟着澄澈的水光——又亮又纯。
那男孩看着他,腼腆一笑,雨声渐弱、云翳微歇,天边的光如鸟翱翔而来,似乎将那一声最普通不过的称呼都拥上簇簇暖阳,他笑着叫道
——“大哥哥!”
而与此同时,苏纯这边的行进步伐也被迫在一条无人小路上停下来了,原因很简单,他们的马车前,跪了一男一女。
她们左右不过十七八九,衣着朴素,却带着大家涵养出的贵气。男子长眉微翘,双目炯炯,显得英气十足,女子则柔如弱柳扶风,却也撑着桀骜人骨。
还不等林宣权开口质问,她们便不强不弱地一并喊道
“草民季伯明——”
“草民季伯婉——”
——“拜谒圣驾。”
苏纯闻言略微一惊,她看向李秉文,李秉文则端的稳重,隔着门帘问道
“既知是圣驾,又可知此举何罪?”
季伯明季伯婉当即行礼叩拜
“草民自知其罪,然不以此法,难以面圣,恳求陛下能允草民言毕。”
李秉文沉声道了一声说罢,季伯明便千恩万谢,冲着身侧季伯婉点了点头,季伯婉从腰封中抽出一封信,交于季伯明,季伯明叩首举臂,恭恭敬敬做了个呈信的姿势,林宣权侧目看了一眼门帘上隐约人形。
得到首肯后,他才下马接过了信,摸索一凡确认并无异样后又拆了开来确认并未有药粉飞沫便转到了李秉文手里。
李秉文接过一看,瞳孔微颤,这竟是指证许左丞豢养亲兵意欲谋反的弹劾奏疏,而落款更让李秉文难得的眉目一皱。
那上面写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贪污受贿而被斩首示众、全家流放的前御史中丞——季南怀。
李秉文收了奏疏,又想到他们方才的自报家门,他面色沉重片刻,掀起了门帘,两人不敢直视,只能把头低的更低
“你可知,污蔑高位官员的罪过,更何况,你们当是流放之身。”
季伯明又一叩首
“陛下明鉴!家父所言句句属实!”
而季伯婉则道
“家兄所言真切,家父绝非尸位素餐、徇私枉法之人!我等虽为流放之身,但却得贵人相助,得以拜见天子。还请天子看在我们功过相抵份上……”
她言辞恳切,声泪俱下,可到了后面,季伯明则低吼了声
“——阿婉!”
季伯婉身形一颤,只剩下了抽泣几声。
“贵人又是何人?”
李秉文面色渐柔,语气渐缓,如此问道。
季家兄妹则又磕了几个头,闭口不提,李秉文无奈叹了口气,亲自扶起了他们两个,兄妹倒也恭顺,起身也不敢看他。
“那朕再问问别的,方才你说的功过相抵……?”
季伯明急忙跪下,连声道错
“请陛下恕罪,小妹邀功不过一时情急希望您能相信我们,并无擅自领功之意。”
李秉文又扶起了他,道了一声无碍后又看向唯唯诺诺的季伯婉,季伯婉只好支支吾吾道
“上陵方家的事……是我救的罗云姑娘,家兄引了林将军前来。”
忍冬闻言,睫羽一颤,那近在咫尺的箭矢威压似还留在胸中,他侧目看了一眼林宣权,恰逢他也投目而来,两人相顾无言,谁也没笑、谁也没眨眼,明明该是一眼万年的情节,却硬生生被这俩看成了谁先眨眼谁就输的剑拔弩张比拼。
看得把季伯婉都吓了一跳,她紧忙道
“那箭矢箭头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看起来是铁,实际并不会伤人性命,只是希望以此求得林将军注意前来,若有得罪,我与家兄愿在此事了结后任凭陛下将军处置——。”
李秉文咳嗽了声,打断这场微妙互望,他看了林宣权一眼,而林宣权则点了点头,表示她所言不虚,那箭矢的箭头确实伤不了人,李秉文颔首,轿内的苏纯却蜷紧了十指。
如此看来,箭矢不伤人之事林将军应早就知晓,可这么多天来他竟从未言语,这不得不让苏纯心下一惊,到底是林将军心宽意大还是这一切其实早有谋划因而遮掩避免追查箭矢、黑衣人?
苏纯越想越奇怪。
是了,堂堂骠骑大将军,怎会连这么个男孩也追不上。不如说,当时的那种举措,便有刻意引导之嫌。
苏春抿了抿唇,不得不想得更多。
若是如此,那八九不离十,这帮助季家兄妹的贵人和林将军当是关系匪浅,朝野内外并未闻林将军有什么金兰之交,而若说联系最大的……
便只有太后了。
可许左丞不也是太后身边的人吗,自国宴那次一唱一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左丞太后党,右丞天子党,两相对立。
太后此举,无异于自断臂膀啊!
苏纯的牙碾着唇,片刻后自唇齿间微微蔓延而出的血腥味让她灵台登时清明
这哪是什么自断臂膀啊。
这左丞或许根本就有谋逆之心,而太后与之同盟不过缓兵之计,如此调李秉文前来,不过明面是跟左丞为难陛下,实际是顺势推着季家面见圣上让李秉文掌握左丞把柄,继而以他对抗左丞。
若是斗胜了,便消除了一个不稳定因素,傀儡皇帝依然在手,若失败了,她便可借着这个由头强行给左丞扣上大逆不道的帽子,彼时左丞无可辩驳李秉文也无力挣扎,左右看来受利的,独独是个太后罢了。
当真是进退畅通,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好手段啊。
——不对。
苏纯忽而瞳孔一颤。
那这么说来,方家兄弟的事情应当也在计划之中?可是这一步又是如何预料?又有何意?
苏纯百思不得其解时,李秉文已经回了轿上,他看到了苏纯这一脸凝重和那被碾破了的唇。
朱唇染血,显得温润而又魅惑,他眸光微闪,却未生出半分旖旎的念头,只是有些心疼地道
“……小狐狸,别咬了。”
他凑了过去,抬手将指腹轻轻摁在唇上,他的手指触感就像是一块被摩挲温热的玉,继而轻轻掠过,拭去那抹殷红。苏纯一愣,点了点头。
李秉文看她这样子,无奈一笑,特意补充道。
“我会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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