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九龙策之一

第17章


她想也不想的就回拒,[我不去。」去那儿做什麽?看他又在众人面前演戏扮好好太子?让他再一次地嘲笑她的识人不清?
「不在我身边,你不担心我会死在剌客的手中?」卧桑的掌心逐渐收紧,满意地见她的身子在他的怀里微微颤动。
「你一手就能独撑大局,我何需担心?」他都可以不以为意了,那她还要忧心焦急此仟麽?
「你忘了?那些刺客不是我派的。」他懒洋洋地在她耳畔提醒,[我若直著出去横著回来,那麽你最在意的料悄,就将一辈子被关在这深宫中守寡了。」
「你这次威胁我的目的是什么?」那嫣握紧粉拳,辛苦地撑持著摇摇欲坠的意绪。
望著她紧绷的模样,他沉默了许久,无声得彷佛就要在她的身後消失踪迹。
半晌,那个逼迫她的卧桑消失了,一直存在她梦里的男子回到了她的身边,以柔柔的音律和缠绵的情意令她卸去她的武装。
「我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我要的是什麽,你知道。」他收拢双臂,埋首在她的发间低喃,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颈间发际上一阵阵地,如野火焚烧过领地般,自她的发梢寸寸燃向她冷清的、心扉。
无法抑止的震颤,从他的每一分气息和他的指尖缓缓爬上她紧缩的心房,彷佛像是会烫著了她般,令她亟欲躲避。
她很不想,很不想让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对她有著无法控制的影响,可是,他却又有著绝对性的引诱,即便她不是飞蛾,仍是不受控制地想扑火。
犹疑地,她缓缓旋过身来,在影光摇曳的灯火下迎上他的面容。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他是潇洒俊朗的,她已习惯了白日里他所有的模样和所有的温柔,可是她却从不清楚,在黑夜里的这个他,和在灯下的这双眼。
每到了夜幕低垂时,她总会像猎物遇箸了猎人般本能地避开他,不想去记忆他在白日外所给予她的所有印象,因为夜晚的他太具威胁性,哪怕是只在她的耳边轻声低吟,也能排山倒海地占据她的心房让她幽梦一整夜,只要暴露在他的视线下,她便连躲也不能躲,运送也无法逃,就只能像是束手就擒的猎物般任他捕捉。
水漾的杏眸在他的脸上悄悄游走,在他迷离的眼瞳中流淌著风流邪嚣里,有份浓得化不开驱不散的佻人惑意,像是掩盖在夜晚下的狂魅,若仔细看得深点,那麽将会在他的眼底看到另一个属於黑夜的纵情世界,足以引发出所有束缚之外的压抑,直揭发出另一种欲望来,令人忍不住想涉足其中全然为他敞开,好更进一步地去探究他的深沉。
可是……他不能是她的,他已有了料俏。
「我….一.不明白你有什麽意图。」那嫣气息欲窒地离口,推开他转身离去,从他那几欲掳获的视线下将出口己解救出来。
「那嫣……」
恍如叹息的低吟流逸至空气里,」声声的,如咒如魅,让她简直要以为她的名在经过他的轻唤後便有了生命,而後悖离了她的本意,不由自主地趋附向他。
厚实的大掌,随著他的低喃如影随行地再度自她的身後欺上来,像张编织稠密的细网,眼看它又要罩下,又要来拨动她,让她隐忍不住地拔腿想逃。
行随意动,在那嫣能反应过来前,她已在灯火飘摇不定的深宫里奔跑起来逃开他。
聆听著身後敏捷的步伐声,心虚和心慌像挥也挥不去的罪恶感直啃蚀著她,每当他朝她跨出一步,那份罪恶感就更深入她的肌理血脉一分,也益发难以拔除,一步又一步,踩在心版上的声音是那麽沉那么重,也格外揪心刺耳。
绕过辗转绵延如迷宫的十里回廊,那嫣眼尖地瞧见在殿外竖立的宫灯前,料俏似乎正在对离萧说些什麽,庞大的心虚感令她心慌慌地停下脚步,只怕追逐的这幕会被料悄发现。但当她回过头来探看紧跟在她身後的卧秦时,却怔愕地发现,他并没有因为有第三者在而放弃或是顾忌,执著的脚步仍是一步步地朝她逼近。
他根本就不忌讳一切,他更不怕让人知道!
不能的,这属於心底的秘密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一旦被料俏知道了,料俏是否会伤心?而她又将如何去面对姊妹之间的情谊?不,她从不想当个背叛的人,更不想横刀夺爱,即使是不由自主地受惑,即使情丝再乱,她也不想说出口也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承认,因为她必须把这份藏在暗夜里的秘密压下来,她可以失去这个不属於她的男人,但她却不能失去她挚爱的亲情。
无论在他的心中有无料俏,也无论料俏的心中是否有离萧,即使她是无罪的,她就是不愿让料俏在这种情况下,发现卧桑的心中有著她的影子。因为,他们四人将被困在宫中那麽长久的日子,倘若吹皱一池春水,那麽往後他们四人,将如何一起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那嫣扯住脚步,在他赶上前回首无声地朝他走去,主动将他扯进廊旁的殿内把他推抵在窗墙上,小手掩上他的唇不让他声张不让外头的人察觉,在他不愿合作想挪动身躯时,她只好无声地以眼神祈求他,不要把这些在料俏的面前揭开来。
卧桑好整以暇地瞠睨著眼眉,高深莫测的眸子落在她的面容上,在她的焦虑中,迟迟就是不肯表态。
、心似油煎的那嫣等了又等,怎麽也无法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同意的眼神,反倒在他的眼眸里诧见异样明亮的光芒,她轻咬著下唇,愠恼地看著挑这个节骨眼上向她勒索的男人。
他慢条斯理地拉开她的小手,伸指朝她徐徐缓缓的轻勾,在她靠上前来时,修长洁净的指尖轻伫在她的眉心,不过片刻,丝绒般的抚触滑至她的芳唇上,再往下滑,直滑至她心房前止顿,而後他倾身凑近她,如魔似幻的魅眸锁住她的,温热的气息直把她的芳心逗弄得更乱。
晕眩直袭而上,白热化的浪潮轰轰冲向她的脑际,毋需言喻,她也知道他要的是什麽。
该答应他?还是不?
为了他的一个眼神,她将自己投入了宫门内,而现在,为了他莫名无解的追逐,她还得更进一步付出仅有的一切?
搁在心房外的指尖,热度足以将她的理智烧灼殆尽,如同在催化著她的应允,但他眼瞳深处的阴影也在提醒著她,她将付出代价好做出成全,只是这么做,究竟是成全了什麽..
成全了一个风平浪静,四人的心皆安然停在该停的人身上,没有妄动的假象?还是可以说是在他的威胁下,她才不得不这麽靠近他的藉口?或者是把她自己投入往後在面对料俏时就得处在罪恶感的煎熬里?
连她也不明白。
迟疑不决在她的水眸间凝聚的时间,足以磨蚀掉一人的耐性,彷佛要试炼她的良心,又似要催促她作决定的卧桑,在等得不耐烦时,毫不犹豫地离开贴背的窗墙,转身就要走出殿外与料俏他们面对面,令回过神来的那嫣,飞快地捉住他的臂膀直朝他摇首。
矫捷如猎豹般的身躯瞬间将她深深压按至窗墙上,所能触及的四肢与他的亲密贴合,他优雅地侧睑在她的呼吸之前,将唇悬在她的唇前不动,等待著她的答案。
在他随时会走出去的压力和内心不安的催促下,那嫣动用了生平最大的勇气,在他等待的唇上印下一记轻浅得似若无触的吻,方要抽身离开,随即被另一双等候已久的唇覆没。
不是上回霸道强占的吻,是轻缓慵懒的诱惑,勾挑的成分占了大半,分明是一相情愿的掠夺,但他明白,她最无法抗抵的是温柔,因此徘徊在唇瓣上的吻变得格外怜惜,让她绷紧的娇躯在久峙下,不禁悄悄软化下来,在他深吻而入时忘了推拒。
脑际昏沉沉的,什麽也捉不住,流离迷窜在她身边的热度,和他置於她脑後逼她深吻的大家,在在地催化她的神智,彷佛有极度吸引力般地招引她前去更加深陷,那么的不由自主。
她想起皓镧。
从第一眼起,她就觉得他的双眼像某样东西,总会在黑暗中,以灿灿的光芒吸引迷途的人,现在想来,原来是唯有在幽暗中才能绽放光彩的皓钢……
他说过?她没见过夜里的真太子。
倘若他和皓镧一般,在白日,外表都只是华丽优雅却彰显不出其本质,只在夜里才能看出真性情,那麽,此刻的他才是真的他?抑或白日的他才是夏实?她分不清,只觉得秋露白的芬芳自他的身上沁出来,一点一滴地渗进她的心底,如醉如魅,同时也让她不想离开他,多想不去面对此刻以外的世界,就这般在他的柔情里沉沦下去。
许久许久,殿外低低交谈的人声,逐渐在那嫣混乱难辨音绪的耳际远离,卧桑缓缓将唇由H她红艳的唇上挪开,带著火热来到她的耳畔,以低沉沙哑的音律回覆她方才的要求。
[一言为定。」
薄雪稍停的清晨,冬阳越过枝间的枯桠,璀璨刻邻的光束,自天际奔向大地,映在细细履覆的地面上,大地霎成明镜,祭坛上橙黄的祭幡旗帜迎光映出刺眼的金彩,焚祭的香烟在光影里衬得薄透似雾。
始於束周,兴於唐,觐礼篇谓:「每岁天子於一阳来复之冬至日,祭天於南郊,行封禅之礼以告天地。」
於南郊皇嗣祭坛上,站在主祭的太子卧桑正拈香而祭,在他前头领祭的国子监,正朗朗颂念著祭天疏文以奏天宫众神,在卧桑身後的远处坛下,除了成守边塞的三位大将军外,文武百官皆全员到齐,鱼贯罗列在冷冽的风中合眼祈祝。
卧桑缓缓睁开眼,望著手中拍祭礼天的香枝,薰烟袅袅地飘飞攀上穹苍,在这晴朗得一望无际的清晨里,他首次感到,虽然加诸在他身上的承担又重了一层,背负的责任也加深了一分,可是他的、心却不曾如此轻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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