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未平

    “这步摇，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她当成一桩闲事，转头对夏疏影说着。
    夏疏影便也只好陪着了。
    “只是前些日子，皇兄特地将这步摇赠与我，说是这步摇极衬得起我的肤色。这几日我可日日都戴着的，若是回去，叫皇兄瞧着不见了，免不得闹出一些事情来。”
    她说的轻描淡写，却实在叫人汗颜。
    皇帝赏赐的东西，不可轻易赠与别人，更不可随意丢弃掉。
    如此说来，若是被人给偷了，那人岂不是要去坐牢了？
    夏疏影也知道，这事不好解决。
    可巧她偏偏也在这里，便不得不掺和些。
    “殿下，我想，或许是掉在哪里了吧。”
    她伸手叫来远处等候的家丁。
    “你们快去，到这府里去到处找找，来时的路上更要仔细寻，找到了海棠步摇马上拿来。”
    “是。”
    小厮们赶忙去了。
    燕昭想要的却不是这点。
    只是她不便开口，也只好扫了一眼云儿。
    云儿正要再开口呢，秦长欢忽然长叹一声。
    “我竟不知，当今这圣上，会为了一支步摇而怪罪于人。”
    她看向边上素月。
    素月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一步，对准叠翠。
    “麻烦叠翠，帮素月搜个身，若是搜出了什么，自然要发落的，若是搜不出，也好还人清白。”
    秦长欢道。
    转头，她目光凌厉地望向地上跪着的云儿。
    感觉那云儿目光躲闪着，仿佛在害怕什么。
    她心中便更加笃定。
    坐正了身子仰头道。
    “若说起来，我前儿个才赏了素月许多首饰衣裳，她能陪我来这王府之中，总也不能太寒酸了。”
    她佯装沉思起来。
    半晌，这才起身从素月手上褪下一个碧玉手镯来。
    那翡翠十分通透，触手生温。
    加之中间没有半点杂质，倒是难得的一块上好的手镯。
    “这手镯，便是昨夜从王爷送来的一箱首饰中挑了一个差不多的送了她。”
    搁在桌上，她冷眼瞧着对面两位美人的脸色。
    倒是各有千秋。
    那海棠步摇，尽管是宫中所制，却到底不是什么值钱玩意。
    而刚刚，秦长欢趁人不注意已将自己手上的镯子送去了素月手上。
    素月刚才虽不懂，此刻却是了然。
    一只手镯便价值千金，怎么也比那海棠步摇值钱多了。
    此刻若再说那海棠步摇是她偷的，倒是十分牵强了。
    可无奈，那步摇还是从素月的身上给搜了出来。
    秦长欢瞧见，叠翠也是十分震惊。
    再看夏疏影脸上表情，瞧着不像是早知道的。
    看来，今日之事都是燕昭一人所为了。
    素月更是万分震惊。
    她竟不知，这步摇何时跑到了自己身上来。
    而且是被放进了腰带中如此私密的部位。
    如今已是夏日，若是有人要放进来，她怎会没有知觉呢？
    脑中猛地想起，才刚出远香斋时，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
    想来应该是那个时候被人……
    她堪堪跪下，却不朝着任何人。
    “公主殿下，二位王妃明鉴，我没有偷这支步摇。”
    她说的坚定，却也有些寒心似的。
    她原以为，跟着张闲聘来到王府之中，便是躲开了那层层为难。
    却没想到，今日还要遭此劫难。
    “我跟着聘王妃来到此处，衣食无忧，为何要偷那支步摇？”
    夏疏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默不作声。
    云儿却先得了燕昭的目光指使，反手便给了素月一巴掌。
    “好啊！你可是真大胆得很！敢偷王妃的东西！”
    秦长欢听着心中重重一沉。
    不管别的，她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上前给了云儿一巴掌。
    云儿踉跄着摔到地上。
    “你，大胆！”
    燕昭急了，眼看着云儿被打倒在地，暴跳如雷。
    “我敬你才称你一声皇婶，你的丫鬟偷了我的东西，我没叫她去坐牢已是开恩，你却还教训我的宫女？”
    秦长欢一把将素月拽起身。
    在这王府之中，她还是能做一点主的。
    她就要让这府中之人都清楚。
    若是敢欺负她身边的人，她定要一下不落地加倍还回去。
    “教训便教训了，却也没有越过身份去。”
    “我是这摄政王府内的王妃，教训一个惹了我不痛快的宫女，难不成公主要纵下无礼？皇宫之内便是这样教导礼仪的？”
    燕昭气的不行，一下将桌案上的瓜果点心尽数扫落。
    乒铃乓啷地溅满了一大块青石板路。
    边上丫鬟跪了一地。
    不过王府之内，小厮丫头们从来只听王爷与皇帝的。
    他们倒是站的好好的，只是低下了头。
    夏疏影也未想到事情发展成如此地步。
    “公主殿下息怒，这事恐怕还要调查调查才好说。”
    “调查什么！”燕昭厉声冷眼瞧她。
    夏疏影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开口。
    秦长欢却觉着夏疏影所说是个法子。
    “公主也不必生气。”
    她倒是行的正坐得直。
    “素月，去将王爷叫来，这步摇可是陛下特地送给公主的，就请王爷去一趟宫里，请陛下示下，这事，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你敢！”
    燕昭的脸气的通红。
    她今日不过就是想找事罢了，好叫这两个新侧妃也知道知道厉害。
    谁知这个张闲聘竟如此不好惹。
    而她今日又是偷偷溜出宫来的。
    这样一来，若是叫燕珩知道她又偷偷来找千城绝。
    再等事情传出去。
    这可算是宫中丑闻了。
    “你的丫鬟偷了我的东西，还敢劳动陛下，你也配！”
    秦长欢也不甘示弱。
    “公主殿下既然说这步摇是陛下所赠，我的丫鬟又绝不可能偷你的东西，如此看来，也只能请送东西的人给个说法了。”
    只是她依旧气定神闲，不比燕昭那般愤怒。
    她越是平静，才能越发气到燕昭。
    燕昭果然又急又气。
    她一边叫人拦住素月不准离开，一边又要对付张闲聘。
    果真是前后为难。
    “你说她没偷便没偷？这东西可是从她身上搜来的，你赏了她镯子，也不能代表什么。”
    秦长欢看她这般，应该是没有多余的话说了。
    “怎么，公主这样拦着，莫不是空拿了陛下的名号出来，故意找茬的吧。”
    她想这次是燕昭真正的目的才对。
    燕昭皱紧了眉。
    “这等小事，我只是觉着不必要麻烦皇兄罢了，再说，你身边这丫头也值得麻烦皇兄？”
    说来说去，还是那番话。
    秦长欢只觉十分没意思。
    “我今日将话放到这里，公主若是想叫人为难素月，我不答应，除非请陛下示下。”
    她说的认真，声音虽小，语调却清晰。
    燕昭气的牙痒痒，却实在不知还该当如何。
    云儿自然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叫燕昭翻盘。
    这气氛，一时间竟僵硬下来。
    夏疏影在一边，眼瞧着也是时候收场，便轻咳一声，拉住燕昭胳膊。
    “想来陛下恩德施下，必定不会在意这一支步摇的，公主殿下，您消消气，这步摇的事总归是没有切实的证据的。”
    燕昭冷着脸甩开夏疏影的胳膊。
    她此刻正气愤着，自然瞧不上她这个打圆场的说话。
    刚刚竟也不帮着她，此刻倒是跳出来充好人了。
    “你们两个倒是唱起红白脸来了，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她抬手一指张闲聘，转身浩浩荡荡地离了湖边。
    她这一走，倒是带走了不少人。
    远处假山后，刚刚看完这一场好戏的千城绝，唇角勾起了十足的笑。
    他就知道，她定然不会轻易受人欺负的。
    “走，回书房去。”
    转身，他一手背到身后，悠然自得地大踏步离开。
    秦建赶忙跟上。
    公主走了，他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王爷，我就说嘛，聘王妃看着就不像是个好欺负的。”
    千城绝嘴上虽不说什么，脸色却畅然。
    别人哪里知道秦长欢的厉害呢。
    她鬼机灵的地方多了去了。
    湖边，这一出热闹的大戏唱完了，秦长欢只觉浑身疲累。
    夏疏影却是心有余悸。
    这一番，怕是已经得罪了公主。
    不过，公主根本不算什么，她最需要做的，就是要让自己有利用价值。
    这样，她才能继续留在这王府中。
    一边帮皇帝燕珩偷送情报，一边，再默默爱慕着千城绝。
    如此过一生，倒也是够了。
    只要千城绝没有半丝反叛之心。
    “疏影，你没事吧？”
    秦长欢瞧她脸色都有些惨白似的，一想便是因着刚才的事。
    夏疏影惨笑一声。
    “倒是还好，只是，姐姐，你这番，可是得罪了公主的。”
    秦长欢摇头。
    “我不怕的，往后，你也要小心些，这公主对咱们王爷的心思，你也该知道的。”
    她起身，握住素月的手腕。
    “咱们回浣花居去。”
    素月颔首。
    两位王妃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秦长欢扬长而去。
    夏疏影瞧着他们一行人走远了，这才长舒了口气。
    叠翠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
    “王妃，你没事吧？我刚瞧见王爷在那假山后头瞧了半天，他竟也不过来。”
    说着，她有些愤怒。
    堂堂摄政王，若是他能出面，刚才的事不是很好解决吗？
    夏疏影抬头，往假山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