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未平

    午膳后，千城绝叫了张闲聘进沉水居。
    夏疏影等人都知道定然是因着上午的事，所以都没多想。
    外人都那么以为着，她便装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来。
    至此，坐实了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又不好惹的性子，倒也还不错。
    “素月，你便在外头守着吧。”
    眼看着千城绝进了沉水居，荆枫也在外头，旁人都知道大事不好。
    可这时候张闲聘还叫素月留在这里，便是要一个人去面对屋内的疾风骤雨。
    素月自然不愿。
    “王妃，此事是因我而起的，无论有什么罪责，都叫我一人担着，素月万不敢再连累您了。”
    要知道张闲聘刚才可是救下了她的命的。
    不惜与公主对抗。
    之前，也帮着自己恢复了容貌。
    这等恩情，叫她以命相抵，其实也是不为过的。
    可张闲聘此刻还想要保着她。
    未必千城绝就那么不通情达理的，做不过不敢惹事，训斥几句也就罢了。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说的轻描淡写，瞧了眼荆枫，便进了沉水居。
    素月还想进去，却被荆枫拦下。
    “素月姑娘，咱们就在外头等着吧。”
    说罢，他关好了沉水居大堂的门。
    一众仆役都在猜测着，王妃这次只怕是惹到王爷了。
    原本新婚之夜便留住了王爷，那也算是有本事的。
    若是今日又惹得王爷不痛快，到时候……
    有人欢喜有人愁。
    而素月也是十分焦急，她恨不能立刻冲进去。
    只可惜门口这位阎王挡着，她怎么也进不去。
    屋内大堂，千城绝正端坐着，饮着一盏茶。
    秦长欢听到门关上的一刻，心中便松了口气，直接坐下来。
    “今日闹得那样大，你竟半点不知？”
    她看也不看他。
    反正，她是不信的。
    千城绝知道她是生气了。
    可若是今日自己出面，必定要更麻烦些。
    燕昭可比燕珩难缠得多，若是再因此生出什么别的事来，岂不麻烦。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出来。
    “我知道夫人能够……”
    嗖的一声，眼前飞过一枚素银簪子，那簪子直直从他嘴边划过，钉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秦长欢吹了吹桌上那盏茶。
    “师兄，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想不必称呼得过于亲密。”
    这是警告，赤裸裸的警告。
    千城绝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秦长欢这暴脾气，着实令人头疼。
    “罢了罢了。”
    他苦笑一声。
    “我瞧着你是不需要我帮忙的，便躲在假山后头看了场好戏，只是此番燕昭虽走了，保不齐明日还要回来。”
    这一次接着一次的闹下去，谁又经得住呢。
    “明日，我便托人给燕珩送信，他是最重视皇家颜面的人，定然会看住燕昭的。”
    秦长欢将茶放下，转头看他。
    “今夜，师兄可都安排好了？”
    千城绝愣住。
    她怎么突然提到这个话题了？
    眉心微蹙，知道这话题大大不妙。
    可是，他不想对她撒谎。
    “今日，我会与夏疏影饮酒，待她喝醉后，看她睡下也就是了。”
    就是如此简单。
    闺阁中的女儿，究竟是好骗的。
    秦长欢冷哼一声。
    “到底是久经战场，师兄果然计谋深远。”
    她面无表情的说着。
    千城绝此时才觉察出，她原来是带着气来的。
    可他却不知，除了今夜之事，还有什么得罪了她的？
    难不成，她真因为他不出面解决燕珩之事，对自己生气了？
    “长欢，你若不愿我今夜去依水居，我便不去。”
    秦长欢摇头，手中搅着丝帕。
    不知何时，她心中也多了些小女儿心态。
    “我没有因为这个不开心。”
    她也是个敞亮人，不想什么都藏着掖着。
    “只是今日燕昭叫我生气。”
    即便是夏疏影爱慕千城绝，那也是正经的事。
    可燕昭算什么？
    她与千城绝是什么身份？
    居然对他心怀不轨？
    难不成，要公主嫁给摄政王，这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若只是这样，她也不至于如此。
    可燕昭偏偏还要来惹麻烦。
    她实在憋得难受。
    若是旁若无人，她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才好！
    千城绝瞧出了她的心思，只是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灭了燕昭的那颗心。
    除非，杀了她。
    否则以她那般的蛇蝎心肠，恐怕要杀人放火了。
    “给我些时间，我会解决掉她。”
    他说的冷淡，又端起茶来喝。
    秦长欢心中忐忑。
    他也算是个心狠的。
    “若燕昭死了，恐怕要影响计划，再说，风险也太大了些。”
    修儿如今还在燕昭身边，若是轻易杀了燕昭，这颗棋子也就毁了。
    千城绝看她面露担忧之色，便勾了勾唇角。
    “放心，我只是叫她死了那颗心罢了，就这么轻易杀了她，岂非太过便宜了。”
    秦长欢淡笑。
    “杀人容易诛心难，师兄保重。”
    她嘴唇勾起，眼中闪烁着一丝促狭味道。
    千城绝懒得骂她。
    刚才还生着气，此刻倒是开起他的玩笑来了。
    燕昭难缠，若是要她彻底对他死了那颗心，只怕要用些手段。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秦长欢已喝光了杯中的茶。
    刚吃过午膳，原本是困的。
    可现下喝了茶，倒是突然精神了。
    “多谢师兄的好茶，我便先走了。”
    千城绝眼看着她缓步离开，心中惋惜。
    不知何时才是个头，他也好与她长相厮守。
    可一想到晚上要见夏疏影，心中总有些愧疚。
    此刻，秦长欢与他所想一般无二。
    走出沉水居，众人的目光便有意无意的飘向她。
    素月紧张坏了，也担心坏了。
    “王妃，王爷没……”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多问什么。
    秦长欢便只是淡漠着摇摇头，与素月快步离开了沉水苑。
    一直到进了浣花居内，她都没有再说话。
    素月实在是担心。
    若是因为自己影响了他们二人的夫妻感情，那她可真是罪人了。
    “王妃，你与王爷没怎么样吧？”
    刚刚房间内并没什么动静。
    可越是这样安静，她就越是害怕。
    暴风雨到来前，总是格外宁静。
    秦长欢看她实在是担心，也不忍心瞧她这般。
    她笑着摇头。
    “你放心，是真的没事，王爷不过是问了下今日之事，他跟我说，他相信你不会做那些事情，只是往后，你也要小心些。”
    这个小心，就专指对燕昭了。
    可素月不大相信。
    因为她瞧见她从沉水居出来时，脸上是不大痛快的。
    “王妃，小姐！您当真没事吗？”
    她说着，还扑通一下朝着她跪下去。
    “小姐，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恐怕今日还受困在张府，任人欺凌，今日，您又替我挡住了公主的刁难，我，我该当如何报答啊！”
    她说着，眼泪便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秦长欢赶忙替她擦去眼泪。
    “你忘了，你那伤口不能碰水的，你脸上那伤疤是吃坏了东西导致的，若是碰了水，只怕是要反复的。”
    说着，她扶着她起身。
    素月赶忙擦掉眼泪，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秦长欢瞧她这样子，一下笑起来。
    递给她手帕叫她自己擦眼泪。
    “怎么？如今跟我来了王府，怕不怕？这里，往后说不定总要比从前还要难捱。”
    她说的可不是假话，也不是吓唬她。
    素月摇头，目光坚定。
    她本就长得有几分清秀，此刻眼神熠熠闪光的样子，更是好看了些。
    “便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跟着小姐一起。”
    她叫她小姐，便是真心实意的了。
    说实话，她一开始还不太能改过来这个称呼。
    秦长欢也还没适应自己成为王妃的生活。
    “为什么？万一，真有天会要了你的命呢？”
    素月总算是止住了眼泪，紧抿着唇。
    半晌，她才又坚定道。
    “只要是陪着小姐，就好，哪怕日后，我要替小姐去死，只要小姐活着，我也愿意。”
    她虽说的严重了些。
    可难保日后，真的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秦长欢莞尔，看着她真诚的目光，只觉得安心。
    “好了，先去准备一下两日后归宁的东西，我这里不需要什么伺候。”
    素月吸了吸鼻子，微微屈膝。
    “那，王妃，您不如午睡片刻？”
    秦长欢摇头。
    上午才睡了，此刻若要再睡，只怕晚上便睡不着了。
    长夜漫漫，想到千城绝要睡在夏疏影枕畔，忽然觉着内心难过。
    只是，她清楚的知晓千城绝与她不会有什么。
    因此又不知自己为何难过。
    或许，本就是不该有的情绪。
    午后时光，一晃而过。
    转眼，便来到黄昏时刻。
    饮翠苑内原本安静无语。
    千城绝的到来，叫刚从依水居内出来，要去院内小厨房吩咐晚膳的叠翠，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王，王爷，您来了！”
    她这一声，也叫院内下人们清醒起来。
    王爷来了饮翠苑，大家都猜测着，或许是真生了张闲聘的气吧。
    可是夏疏影却清楚，白日的事根本不算什么。
    千城绝来饮翠苑，原本就是守着流程罢了。
    左右两边都不得罪。
    脑中虽然是这样想的，可他来这里，她心中还是高兴。
    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
    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