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口的爱

下
    大学期间，我没再交什么新朋友，本身性格就有些孤僻，再加上大学校园里，人们大多是独来独往的，考研的考研，兼职的兼职，根本顾不了谁是谁，更何况我并不住校，而是在外面单独租了房子，小是小了些，但一个人住自在些，这样就连可能有的室友关系也断了。
    晴和哲是住校的，因此，我的小屋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三人聚会的场所，一个月总会有那么3、4次，但哲往我这跑的更勤，可能因为晴是女孩子，多少有些不便吧。
    哲每次来都会拎几瓶啤酒，有时让我陪他喝，有时一个人喝，然后留下过夜。我不太会喝酒，即使是啤酒也很容易醉，但是哲酒量很好，至少我从没见他醉过。因而我总是以这个理由推脱，他也明白，也从不会勉强我。但是有天晚上他心情看起来很好，居然买了一打啤酒，还硬是拉着我陪他，还好明天周日，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坐下，大冬天的陪他在阳台上吹冷风。
    “今天有什么事这么开心？”我小口小口地抿着，如果像他那种喝法，我很有可能连后天早上的古代文学史都没法上。
    “哈哈，被你看出来啦！”他十分用力地拍了下我的肩，让我怀疑他现在已经醉了，要不怎么这么没分寸，“来，庆祝我即将重生！”说着，不管我什么反应，已经豪爽的把半瓶酒灌到肚子里了。结果我一肚子的疑问也被堵回去了，现在想想，如果我当时问了，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小杰杰，”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用这种奇怪的称呼叫我，虽然一开始抗议过，但一直无效，我也就放弃了，“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伟大的作家，我敢保证。”
    “为什么？”我有些惊奇，这个职业我还从未想过，“就因为我念了个中文专业？”
    “你难道没发现吗？你有思想，能把自己所想写出来，我知道你有在写小说哦，最重要的是你有作家的潜质，够敏感，够深沉，够……”突然他不说了，又开始大口喝酒。
    “你今天有点反常。”我想夺下他手中的啤酒，可是被他闪开了。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成功。
    “其实我也读了很多书，最近我读的是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可是读了一半我又突然不想读了，因为我突然发现了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话，就是那句‘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说那句话的时候，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那时的眼睛格外明亮，就像冬天的星星一样，能让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是吗？或许吧。”这时我也不知说什么好，总觉得应该反驳，但找不出反驳的理由。目光不自然的从他身上移开，赶紧往嘴里送酒掩饰，但哲好像没发现。
    “你房子还真小。”
    “什么？”他话题跳跃性太大，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习惯性的回了一句口头语。
    “难道不打算长期住吗？”
    “我喜欢小房子，而且这地角也挺好，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住这儿。”其实具体会怎样我从未想过，所以一辈子住这儿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我就随便回了一句。
    “是吗，挺好的，来，我们把这些全干进去！”他率先干了，并且还不停地劝我，我有些招架不住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意识不清，最后一个印象好像是他用力把酒瓶扔了出去，然后就听到咣当一声响，也许还有野猫叫，再然后我就什么不记得了。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哲的体温已经是凉的了。
    对往事的回忆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下午，因此当我反应过来时，只能匆匆忙忙往咖啡厅赶去。一推开门，我就直奔着晴的座位过去了。那是我们三人经常坐的位子，以前如果位子被人占了，我们宁可不进来也不会选择别的地方。那是从门数靠窗最后一个位子，坐在那儿，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人们，但是为什么偏偏选这儿，又不是只有这个位子能有此便利条件，我想过，也许是我们三人的本性都过于执着，也太爱怀旧，来到这个城市第一次聚会的落脚点，我们都舍不得遗弃。
    “晴……”见到她，叫出了这一声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现在看起来要比以前成熟许多，可以说完全没有过去单纯、青涩的影子。脸上画着浓浓的妆，头发也烫过，身上穿着红色的风衣,如果她现在手上再拿根香烟的话，会让我有些不好的联想。
    “坐呀。”晴看到我一直傻愣愣地站着，就断然给我下了命令。这样子的晴，让我有些不习惯，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照做了。这就是我潜意识里的没有自主性在支配着我。我点了一杯奶茶，因为我不是很喜欢喝咖啡，并且跟我那经常犯病的胃也有点关系。
    “我找你来并没有打算叙旧，只是想把三年前就应该给你的东西拿给你。”晴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搅着咖啡，眼睛却一次也没有瞅过我，就好像我远远比不上一杯咖啡要来的有吸引力。
    到底有什么东西落在她那里了？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正在我发呆的时候，晴已经把东西递到我面前了——一本07年版的《挪威的森林》。封皮儿是非常雅致、清淡的图案，和文章的风格很搭配。“村上春树”的名字非常醒目，都快要让人把书名忽略掉了。我虽然有这本书，但是在旧货市场淘出来的2001年旧版的，而这本我确实不记得是我的，不过好像也明白了些什么。
    不等我开口，晴又接着说：“这是哲的。”扔下这么一句后，晴就站起来离开了，连给我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下午，我一直盯着书皮儿发呆，却没有勇气翻开一页，我怕我会看到一些属于过去的东西。直到傍晚，天变得有些阴沉沉的，感觉要下雨了，我才不得不拎着书往回赶。湿淋淋的感觉可不好受，最主要还是怕感冒，已经入秋了，傍晚有些凉。
    现在正是下班时间，路上的行人很多，虽然脚步都是匆匆忙忙的，但是想快点到车站，一时还真做不到，心里不免有些毛躁了。很想抽根烟，手伸进兜里才想起来自己很早就戒掉了，因为哲讨厌我抽烟，说吸二手烟对他身体有害，反正自己烟瘾也不是很大，所以很容易就戒掉了，可是不知为什么今天特别想抽。
    “啊！”一不注意，胳膊被人狠狠撞了下，手中的书远远地甩了出去，心想摔坏了就糟糕了，再怎么说也是珍贵的遗物，想着要跑过去赶紧捡起来，可是腿却一步也迈不动。那个撞我的人已经早一步跑去把书捡过来了，边还还边道歉，得到了我的谅解后才又匆匆赶路。
    望着书中凸出的一角，我最终还是忍不住打开了，一张初中时的照片静静地躺在那里，不过比一般的照片窄很多，很明显右边被人剪掉了一部分。照片上右边的人笑的很开心，胳膊搭在左边的人的肩上，左边的人笑的很腼腆，却也是真心的笑容。阳光很明媚，泛着温暖的色彩。不过旁边村上春树的话还真是刺眼。
    啪嗒啪嗒，有水滴落在了照片上，我抬头，真的下雨了，入秋的雨还是比较多的。看乌云的密度，应该很快就过去了吧。不过风吹的还真的有些凉。擦掉了照片上的水渍，合上书，紧紧抱在怀里继续赶路。
    等我到家的时候已经8点多了，因为真的讨厌被淋湿，所以就先找地方避了雨。换上拖鞋后，摸着黑找到了灯的开关，房间顿时明亮了起来。静静打量了一下客厅，房内还算整洁，家具看起来也不算太旧，就是墙壁有些脱落了，看来忙完这段工作后，应该把墙壁重新粉刷一遍。先把书放到书桌上，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意无意的冰箱里总会有几罐啤酒。想了想，关上灯，来到阳台上。
    天上的乌云基本上已经散了，月亮静静地挂在天上，隐约还能看到几颗星星。
    呷了一口酒，十分苦涩，依旧不明白哲为什么这么喜欢喝。我静静望着天上的星星，吹着冷风，就好像回到那天晚上一样，哲就坐在我身旁，只要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他温暖的体温。可那毕竟已经不能实现了。
    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好想放声大哭，却不知找什么理由，只有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哲，哲，哲，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