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金祭

第102章


再说了,这小姐咱也见过一次面,那模样可是惊为天人...”
  “哪个任家?”殷宇安将护腕攥在手里,鹰眸微扬,淡漠地扫向那肥胖的女人。
  “便是凤族任家啊!”见殷宇安竟开口询问,胖女人更是欣喜不已,“将军定是知晓颐朝历代皇后出于任家罢!这三爷虽是庶出,可却是当今任皇后如假包换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据说任皇后也十分喜爱这表小姐。”
  殷宇安挑眉瞥了眼她一幅不盛虚浮的模样,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戏谑。
  “若是这般,”殷宇安顿了顿,侧眸看向殷夫人,“娘,改明儿选个良辰吉日,将李府的小姐与任府的表小姐一同迎进门。”
  “一同进门?这...”
  “将军...”
  “镇南李府三小姐五岁吟诗,七岁赋棋,十二岁填的一首《满庭芳》传遍江南。其女容貌倾城,才华出众,更是一管玉箫无人能及。殷某已是早有耳闻。”
  还未待那干瘦的妇人笑起,只听他又淡漠说道,“只是任家贵为皇亲国戚,家世显赫,权倾朝野,殷某实在不敢推却。如今便只有委屈表小姐了。”
  此言一出,胖瘦两人皆是愣住不知如何应答。两人同日进门?先不说任府现今的势力,便是寻常人家也绝不甘愿自家闺女受此等屈辱!再者李府,当家老爷七品小官可谓无权无势,即便急着攀他这株高枝儿也断不敢与皇后的侄女相争,拂逆任家的面子!
  “咱,咱还是先回府问问任三爷的意思。”妇人勉强笑道。
  “...咱也回去与李老爷说说,毕竟那任府...”
  “不送。”
  两人嘀咕着,互相推挤地出了大门。殷夫人回眸见他已是转身进了厅堂,便也跟了进来。
  丫头清走客座旁冷掉的茶水,又端上一杯龙井递于他面前。
  “不喜爱不搭理便是。”殷夫人步至他身旁坐下,“一棒子打跑两家。你这话传至任府去指不定变成甚么样了!”
  殷宇安冷哼一声,撇开的眼眸转出寒星点点。
  “为娘也不愿讨个家世显赫的媳妇儿,咱也不必攀那个高枝儿!”殷夫人见他不语便试探说道,“不过你也快满二十了,和该谈婚论嫁了。平日你一人呆在京都,若是成了家也有人帮忙打理打理。”
  “昨儿那王嫂...”
  “往后再说。”
  殷夫人看了他一眼,顿了片刻无奈叹道,“罢了,打小便不是个听劝的主儿!”
  静默了会儿,殷夫人似忆起何事,侧过身子看着他,“你此次回京将熙儿一同带走如何?”
  “带走熙儿?我一年有十来月在北疆,回到京都十有九日随驾护行,将她独自丢于府里你可安心?”殷宇安挑眉看着自己的娘亲,“到时哪儿磕了碰了,可莫要拿东西抽人!”
  闻言,殷夫人啐了声,睨着他说笑道,“还以为当了将军当真是出息了,不曾想还记着小时候的事儿呢!”
  殷宇安扬眸看了殷夫人一眼,也并不与她争辩。他掸了掸衣袖,起身站立,“我出去走走。”
  殷宇安步出厅堂,瞧见熙儿正随盈袖一同过来。一瞧见他,那小人儿便欢雀地奔至他身旁。
  “哥哥!”熙儿仰头看着他,笑起的眼睛灿如星辰。
  殷宇安淡漠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便绕出门去。
  .
  两杯热茶端至桌上,老头躬着腰笑呵呵地说道,“真不赶巧,咱们掌柜的前儿外出进购药材现下还未回来。”
  “他何时能回?”殷宇安切着杯盖儿,自杯中逸出的茶香轻雾掩去了些浓重的药材味儿。
  “哎呀,这可不好说,有时三五天便回,有时一走两三个月也没个信儿!”
  “不知二位公子找掌柜的有何要事?”
  “只怕这事说了你也做不了主。”冷郁犀呷了口茶,红唇微斜看了他一眼。
  “那是那是!咱也只是个抓药打杂的,做不了主!”老头好脾气地赔笑着。
  正说着,门口进来了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孩子。冷郁犀抬了抬玉骨扇,“来人了。”
  老头回身看去,“是你啊。”
  “郝管家的病好些了么?”老头步进柜台,伸着干瘪的身子看着柜台前瘦小的人影。
  那孩子穿着一身破旧的麻布衣衫,长发束于脑后辫成细长一股,虽说衣着甚是寒酸,却也看着干净。那一张略显麦色的小脸上却是这般年纪罕有的淡漠之色。
  “再抓一副药。”他自怀中掏出几枚铜板,放在台上拨动了两下,数来数去也就五个。
  老头看了眼台上的铜钱还未开口却听他说道,“能抓多少便是多少,我只有这么多了。”
  老头顿了顿,笑着点点头。
  “拿好,仍是明火熬上两个时辰,分三次服用。”
  那孩子接过药,淡漠的眸子清光一转。他点头道谢,伸手自怀中掏出半张面饼放在了台上。不待那老头回应,他拿着药便转身离去。
  “瞧不出来你倒是挺有善心的。”修长白净的指握着扇柄有一下无一下地拍着掌心,冷郁犀收回渐远的目光看向那老头斜唇说笑道。
  “唉!”老头笑叹了声,“这孩子倒也是可怜。听说他原本是长天镖局总镖头的儿子。”
  “长天镖局?”殷宇安黑眸轻转,“莫不是前些日子因走镖之事震惊一时的长天镖局?”
  “正是!”
  冷郁犀直起身来,“震惊一时?我怎未听说?”
  “长天镖局暗自接了匹进贡的货物,却因走漏了风声不但丢了贡品且出镖的数十名镖师无一人幸存。”
  “当时亦是惊动了朝廷。”
  “可不是嘛!十数年囤积的财物全被朝廷收缴了去,人走的走散的散,这江南最有名声的镖局也就这么一夜溃败了。”
  老头摇头叹息。殷宇安静默无语,那一双幽黑无垠的眼让人探不出情绪。片刻,他倾身站起,“我改日再来。”
  出了药铺,冷郁犀挥着扇子问道,“贡品不是向来都由官府押运的么?为何要自寻麻烦托镖局护送?”
  “此事有些蹊跷。据说长天镖局与各道都有些来往且镖师个个身手不凡,若是一般匪类不说手刃数十名镖师,怕是想接近贡品都很难。朝廷已派人去查,只是还未有结案。”
  冷郁犀抬起下颚指了指不远处拐出巷口的瘦小背影,“你不趁机去查个清楚?”
  “何必多事。”
  冷郁犀斜着唇,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这铺子你有何打算?看那掌柜的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我若回京了便由你来处理。”殷宇安悠闲步着,一股自然而然的下令口吻。
  “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于那蛮夷之地待久了,也愈发不客气了。”冷郁犀摇着扇说笑道。
  殷宇安未有停顿,只是瞥眸轻扫他一眼,“你于京城喝花酒时也未有与我讲过客气。”
  冷郁犀哈哈笑起,抬手搭在他的肩头,“此所谓物以类聚!”
  两人说笑着未走多远,一旁古玩斋的伙计闻声连忙迎了出来,“二公子,二公子!”
  冷郁犀寻声望去,瞧见是古玩斋的店伙计喜颠颠地朝他过来便斜唇一笑,“莫不是又来了新宝贝?”
  “可不是嘛,午前才来的一批货,咱正想着挑上几件去冷府拜见二公子呢,不想便遇上公子了!”
  “可有我上次交代的东西?”
  “二公子特意交代的咱怎敢怠慢?这不在铺里供着呢!方才有人来问咱都未有拿出来!”
  闻言,冷郁犀黑眸微湛,眉眼一喜,收扇笑起,“走,看看去。”
  见有贵客驾临,那正与人说笑的着一袭素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唤来伙计招呼客人,自己却亲自迎了过来。
  “顾某方才还在念叨二公子呢!”男人亲和笑道,一张方正的脸上有着寻常商人鲜有的儒雅之气。
  “顾掌柜是念叨在下还是念叨在下的银子呐?”
  男人微微一愣,继而朗朗笑起,“公子说笑了!”
  “里面请。”
  古玩斋的雅间并无繁复装饰,却也小巧雅致。竹兰暗纹的落地屏风后布着一方黄花梨翘头案,上面摆放着一组紫砂茶具。案旁未设有椅座之类,只于矮案两旁铺着浅绿色的竹席。一旁的荷叶式六足小几上架着一把陶制水壶,袅袅雾气正自壶口处缥缈而出。
  “这雅间倒算别致。”殷宇安席地而坐,环视四周。午后时分,明窗暖光,衬得窗下春兰翠叶纤长,满屋清雅。
  “古玩斋的顾掌柜可不似别的商人满身铜臭。”
  顾掌柜笑呵呵地提过陶壶倒出热水润烫着茶器,“承蒙二公子夸奖了。不知这位公子该如何称呼?”
  “敝姓殷。”
  “殷公子剑眉星目,眸色英厉,满身贵气不像是这小镇上的人,想必是从京城来的罢!”
  殷宇安看着他用茶匙将茶叶细细拨入壶中,静默不语。
  “顾掌柜是愈发会说话了。”冷郁犀笑着应道。
  说话间,店伙计已按吩咐捧来个金丝楠木的小方盒。顾掌柜将沸水倒入壶中,顿时翠芽翻腾,香气飘散。
  殷宇安轻吸一口,“信阳毛尖。”
  顾掌柜抬眸一笑,敛袖抬手,将初道茶汤匀缓地浇在一组茶杯上。
  “师河中心水,车云顶上茶。”顾掌柜取其第二道茶汤盛于杯中递于二人,“二位公子请慢用。”
  殷宇安接过茶杯,只见那汤色清绿明亮,茶香醇厚,浅呷一口,口齿盈香,回味甘爽。他勾唇浅笑,“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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