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之快刀

    段初过足了酒瘾，回家美美睡了一觉。
    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他感觉酒醒得差不多了，洗漱一下就直奔巡抚衙门。
    他刚走到大门口，迎面有衙役招呼他。
    “段班主，有两个京城来的太监在等你，说是天子有圣旨给你。”
    段初挠挠头，说：“给我的圣旨？不会吧，我一个小角色，皇帝干嘛要针对我，专门下一道圣旨？”
    结果到了茶室，段初看到文朝天正在陪两个太监。
    而总捕头马千里，此时主动充当小跑腿，正在给人家端茶倒水。
    文朝天现在是应天巡抚，治下的富庶地，钱粮税赋占了整个帝国的一半，这可是毫无争议的，全国第一大肥差。
    多少人打破头，都抢不到这个位置。
    所以两个太监，对这个新晋巡抚大人，都非常客气。
    看到段初来了，文朝天连忙叫他过来。
    段初这才知道，原来真有圣旨，也真是直接给他的！
    段初在皇宫里，斩杀不化骨步高升的事，只有很少的人知道。
    这两个太监，当时都不在钦安殿，所以也不知道这个事。
    不过他们看文朝天对段初非常好，也知道这是文朝天的爱将，所以两个太监也没有摆谱，寒暄一番之后，马上切入正题。
    宣读圣旨的时候，两个太监，还是拿出了钦差大人的派头。
    没办法，这是习惯性动作，一时半会改不了。
    圣旨的意思简单明了。
    “民女马清爽，贤良淑德，深受皇后喜爱，特赐金银珠宝若干……着令其夫段初，对其多加怜惜，疼爱关怀……”
    听了这道圣旨，段初愣了。
    马清爽什么时候，成了我的老婆了？
    她又什么时候，见到了皇后，还深受皇后喜爱？
    再说了，贤良淑德这四个字，哪一个字和她马大小姐能沾上一点边？
    段初脑袋嗡嗡响，只觉得如五雷轰顶一般。
    ……
    段初哪里知道，马清爽在皇帝面前装无辜，说自己生了孩子之后，段初却经常忙于公事，对自己和孩子的生活，忽略了很多。
    马清爽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直接跟皇帝说，段初是她的丈夫。
    这样一来，以后就算事发，她也免了欺君之罪。
    但是在皇帝听来，还以为段夫人这是跑来倒苦水，让自己主持公道呢。
    当时皇帝想着，段初斩杀步高升，刚刚立了大功，提拔他吧又不合适，于是就借着这个由头，赏赐段初和马清爽一些金银珠宝，也算是把这件事，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而且皇帝怕贸然上次，会被其他人攥住把柄，还把皇后抬了出来。
    皇后偶然见到一个民间女子，看上眼了，很喜爱她，又跟皇帝说要赏她，还要劝她丈夫对她关心一点，皇帝体恤民情，于是下了一道圣旨。
    这个不过分吧！
    以上，就是段初接到这个圣旨的原因。
    ……
    段初听了圣旨，头脑懵懵的。
    文朝天看他跟丢了魂一样，都忘了去接圣旨，连忙替他接过圣旨，然后又替他回赏太监。
    两个太监拿了文朝天给的金叶子，也没客气，若无其事塞到了袖子里。
    巡抚大人有的捞了，咱们也就沾他一点光而已。
    ……
    皇帝赏赐的金银，都装在一个木盒子里。
    除了金银，还有一些珠宝首饰，发证木盒子一打开，金光闪闪的。
    两个太监走了之后，文朝天看看发呆的段初，又看看红光满面的马千里。
    “这些赏钱？”文朝天意思是，给你俩谁拿着。
    段初连忙摆手：“圣旨里说了，这是给马小姐的，我不要。”
    马千里哈哈一笑，收了木盒子。
    段初为了躲避马清爽，这时连圣旨，都塞到了马千里的怀里。
    马千里拿着圣旨还有金银珠宝，给文朝天行个礼，然后看了看段初，哼着小曲，愉快的走了。
    文朝天并不知道，马清爽也去了京城，还进了皇宫面见皇帝的事。
    段初之前跟他汇报，以及跟赵如意朱紫墨谈论京城一行，都隐去了马清爽和他同行，还同居一室的事。
    所以文朝天还说：
    “元起，难道你和马小姐的传言，都是真的？大家都说那个孩子像你……没想到你俩的事，竟然上达天听了，天子都出面，为马小姐做主了，虽然圣旨里的话，说的很委婉，但是我也能听出来，天子的意思，是让你给马小姐一个名分，所以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把她认下了吧……”
    段初听了，真是无言以对。
    这时有人叫文朝天去处理事务。
    毕竟成了应天巡抚，需要处理的事务太多了。
    文朝天让段初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然后就离开了。
    最后段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茶室坐了多久，有没有吃午饭，最后又是怎么离开巡抚衙门的。
    ……
    段初一有心事，就会去找牛巡检。
    文朝天到了应天之后，已经严打了好久，现在街面上治安很好，地痞流氓，只要是民怨大的，全部被抓紧了大牢。
    没被抓的那些，基本上是小鱼小虾，现在也都不敢露面了。
    所以街面清明，牛巡检这几天，当值还算轻松。
    至于文朝天干了巡抚，要治理应天以外的地方，那就不用牛巡检操心了。
    毕竟各地都有巡检司，用不着他去插手。
    所以段初愁容满面找上他之后，他看看时间不早了，就拉着段初直奔酒楼。
    看到他俩来了，酒楼掌柜的笑脸相迎。
    他又交代伙计，好生伺候着。
    “段班主和牛大人，都是咱酒楼的贵客，尤其是段班主，三天之内两场婚礼，酒席都在咱们酒楼办的，这是对咱们生意的照顾，好好伺候，一定要把他伺候的舒服了，他能来咱酒楼，就是咱酒楼的一块活招牌！”
    其实掌柜就没打算收钱。
    不过文朝天有规定，属下在外喝酒吃饭，必须付账。
    谁不付账，但凡有举报，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所以牛巡检和段初，肯定要付钱。
    不过掌柜的最后，还是送了两坛好酒。
    这两坛好酒，段初和牛巡检一人一坛，一边喝一边聊。
    段初把自己的苦水，都倒了出来。
    牛巡检都不知道段初这次去京城，到底是去办什么事。
    听段初说是去斩不化骨，牛巡检下巴差点被惊掉了。
    不化骨是僵尸里面最厉害的，老百姓都知道，牛巡检当然也知道。
    又听说马清爽竟然敢去面圣，牛巡检手里的酒碗都摔碎了。
    最后牛巡检非常肯定的说：
    “兄弟，不用问了，问题就是出在，这丫头面圣的环节上！肯定是她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所以皇帝才会下旨，让你对她好点！”
    段初就算知道，问题是出在马清爽面圣的环节上，他也无力回天。
    他总不能现在打马赶往京城，对皇帝说，你弄错了，我跟她不是两口子，你这是乱点鸳鸯谱！
    皇帝圣旨都下了，还能跟你闹着玩！
    用牛巡检的话说：“天子是不会错的，就算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所以马清爽这个狗皮膏药，兄弟，你想甩也甩不掉了！”
    “我偏要甩掉她！”段初赌气说完，干了一碗酒。
    过来人牛巡检，看了段初两眼，心说你等着瞧吧，能甩掉才怪了！
    两人这一场酒，差点喝到了午夜子时。
    掌柜送的那两坛子喝光了不说，二人还又要了一坛。
    段初是拼命灌酒，牛巡检今晚，却是留着量的。
    因为他要送醉酒的段初回家。
    ……
    回去的路上，牛巡检搀扶着摇摇晃晃的段初，还在段初耳边说：“兄弟，等会到家之后，你可要坚持住啊！”
    牛巡检这时非常肯定，段初的家里，有一场暴风雨，正在等着段初。
    段初喝多了酒，误解了，还以为牛巡检，怕他到家之后会吐酒。
    他醉醺醺的说：“牛哥，我的酒量，你心里还没有数嘛！没有事的！”
    结果到了家里，他确实没有吐酒，不过是直冒冷汗。
    因为马清爽，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了。
    而且赵如意和朱紫墨，看到段初都冷着脸。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赵如意和朱紫墨一起质问。
    ……
    原来马千里拿了圣旨，还有皇帝赏赐的金银珠宝，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去找铁司狱。
    “老铁，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该去找刘半仙，让他翻翻黄历，然后给清爽的婚事，挑以个好日子？”
    铁司狱听了马千里的话，问道：“侄女不是没有定亲嘛，怎么这么快就要大婚了，男方是谁，又能不能接受侄女还带着一个孩子？”
    铁司狱知道段初的态度，所以根本没想到，马千里说的婚事，是马清爽和段初两个的婚事。
    马千里闻言，笑而不语，直接把圣旨，递给铁司狱看。
    铁司狱看了圣旨之后，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他眼里，刁蛮任性的马大小姐，竟然会被皇家认为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
    不过圣旨又不是假的，给马千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伪造圣旨。
    所以铁司狱不相信也要相信。
    不但要相信，还要顺着皇家的语气，大夸特夸。
    就连皇家都夸了，你却说人家马清爽刁蛮任性，你又算老几！
    铁司狱前所未有的，对马清爽一通毫无原则的吹捧。
    什么当初见侄女第一面，就知道这姑娘是贵人转世，以后一定不简单。
    什么侄女能得到皇家青睐，这是命中注定的福气。
    什么侄女贤良淑德，皇家真是慧眼识珠……
    自己女儿的德行，马千里自己是清楚的。
    所以听了铁司狱的溢美之词，马千里最后都感觉肉麻，老脸一红，不得不打断了铁司狱的吹捧。
    “老铁，你就别帮往我脸上贴金了，咱们还是办正事吧，今晚下班之后，你和我一起去找刘半仙，请他给定一个好日子。”
    铁司狱那是官场老狐狸，当场就否决了马千里的想法。
    “老马，你看看圣旨上的意思，说清爽和段初，已经是两口子了，圣旨上都这么说了，你还办什么婚礼？”
    铁司狱这么一说，马千里才明白过来。
    女儿在皇帝面前，说自己和段初有了孩子。
    结果自己接到圣旨之后，反而要给段初和女儿，办一场婚礼，这不是表示他俩之前一直没结婚嘛！
    这样一来，岂不就是欺君之罪！
    马千里想到这之后，冷汗都下来了，心说幸好来找了铁司狱这老狐狸，不然就会铸就大错。
    “老铁，那要怎么办？”马千里问。
    铁司狱当时就说：“天子是没有错的，圣旨说的，肯定都是对的，段初和侄女早就成过亲了，所以婚礼可以忽略，你直接把侄女，还有那个孩子，一起送去段家就行了！”
    马千里知道段初对自己女儿的态度，还有点担心：“那段初要是态度坚决，不接受清爽怎么办？”
    铁司狱嘿嘿一笑。
    “老马，咱们是按旨办事！他不接受？圣旨在此，他不接受也要接受！不服气，让他去京城跟天子说理去！”
    铁司狱打心底，没有坑段初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你都两个媳妇了，再多一个也无所谓。
    再说了，能有三个漂亮媳妇，而且各有特色，换做其他人，做梦都要笑醒！
    所以段班主，对于马清爽，你就笑纳了吧！
    铁司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当天傍晚，他和马千里一起，把马清爽连着段宝，还有皇家赏赐的金银珠宝，全部送去了段家。
    马清爽肯定不会反对。
    她绕这么大的圈子，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成为段家的一份子。
    现在目的终于达到了，她怎么会反对！
    她还装作腼腆无辜，一副家父非要如此，女儿也不好顽抗的逆来顺受表情，抱着孩子，始终默不作声。
    赵如意和朱紫墨，面对这个场景，面面相觑。
    她们以前就算再不对付，这时也抛弃了所有前嫌，站在了共同阵线上。
    她俩当时就一起问马千里，为什么把一个大姑娘，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子，送到我们家里来。
    马千里脸上是掩不住的笑。
    “赵姑娘，莫姑娘，二位贤良淑德，马某早有了解，其实呢，马某也不想这样，但是很无奈，皇命难违啊！不信，你们看！”
    马千里夸两个人贤良淑德，两个人还对视一眼。
    难道咱俩在坊间，竟然有了这么高的评价？
    结果两人接过圣旨一看，顿时对贤良淑德四个字，感觉有点掉价了。
    感情这马清爽，都是贤良淑德了！
    ……
    赵如意气不过，本来打算撕了圣旨。
    朱紫墨出身皇家，深知撕了圣旨的罪过。
    别人得了圣旨，都要在家里供起来。
    比如京城有些官员，皇帝偶尔上门，在他家坐过的椅子，皇帝一走就会收起了，不会再让其他人坐一下。
    椅子都是如此，圣旨肯定就更不用说了。
    你敢撕碎，那就是目无君王，这是弥天大罪！
    所以朱紫墨连忙阻止了赵如意。
    她又小声对赵如意说：“这呆瓜去了京城一趟，肯定对咱们姐妹有所隐瞒！咱们先别和马家父女计较，等呆瓜回来，咱们一起问他！”
    结果两人等了好久，直到子时过半，段初才在牛巡检的搀扶下回来。
    二女等得心烦，这时早已怒不可遏，这才会喝问段初。
    ……
    面对两位夫人的质问，段初满嘴酒气，胡言乱语，手指着外面，说猫爬树了。
    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