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羽传说

第31章


她不知道那时候她将如何生活,也许翅膀脱落之日,就是她生命结束之时。现在,她只想静静地等待这一刻的来临。
  “只有暗月能陪伴着明月共舞,但是,暗月是永远不可能接近明月的……”“永远没有例外么?”“没有,只有千年一度,双月会有一次离得最近的时刻,那时它们只相隔不过数里,似乎你在这边振翅一飞,就能落到她身边去……但是,那却是永远不可能的。”“永远么……”夜风中的山巅上,向异翅看着地上最后一片正如雪片般消融的银羽,发出一声悠长叹息。
  那黑色的羽翼在他身后迎风高展。
  当最后一片银羽飘落的时候,风凌雪站起身,独自离开了鹤雪团,没有让任何人为她送行。
  无边的荒苇之间,少女的身影孤寂远去,消失了。
  人们渐渐开始忘记了当时那个默然无声、一发即中的风凌雪。那一道划过天空的白色影踪,仿佛已成绝唱。 
 
 
 
  
 49、鹤雪团崩溃
 
  49、鹤雪团崩溃
  “还有二十三天零六个时辰。”沁阳城中,城台之上,白纸铺了一地,一年轻人跪坐于纸间正筹算着什么,忽抬起头来,长吐一口气说道。
  他的旁边,一位白发的少女,正无奈地为他捧着大堆的纸卷,那些纸张要把她小小的身躯也埋起来了。
  “空月兄,”她埋怨着,“你借了我的测星仪,霸占了我的观星台,已经三天了,还每天要我给你送饭倒茶,你到底在算什么。”“唔,不可说,不可说。”那年轻人嘴边露出浅笑。
  “不说我也知道,龙襄早告诉我了,你是要算你儿时失散的娃娃亲老婆阿娟在哪个方位嘛。”项空月的雍容浅笑一下僵成斜嘴,恨恨道:“龙襄?这猴子的话难道也能信么?”“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么?”那捧纸卷的少女在项空月的满地演算纸上踩了过去,“你莫不是也在算辰月之变?”“唉,”项空月把笔向身后一掷,拍拍手,“我早该知道但凡天象的事情,哪有皇极经天派传人西门也静不知道的呢?”“只不过你平生自负,只有自己亲自演算出来的数字才肯相信,绝不肯求人的。”那名叫西门也静的女孩笑着,“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整整算差了十六个时辰,因为你算到第三十七层式时忘了代入天古律的平衡式,你对宁阙白倚星轨的估算也偏了千分之六毫,但你犯了这么多入门级错误,居然也只偏差了十六个时辰,也算是颇有天赋。”“你、你……”项空月摇头苦笑,“我占了你的观星台三天,这三天你不能用测星仪,没有筹尺可以演算,连一个字都没写过,就一直站在我旁边帮闲,你怎么可能算得比我还准?”“你在纸上记一个数字,我一瞟便知你算的是哪道星轨,若是非得铺了满地白纸才能算出星命,还算是皇极经天的传人么?”西门轻轻一笑,把手中捧着的项空月的算纸全扔下城楼去了。
  “好,小姑娘,论心算数理,我不如你。不过能算出辰月之变在哪月哪天哪个时辰也不算本领,要是能精确到即时之瞬,再推算出这次辰月之变对大地众生的影响,才算是真本领啊。”这话像是刺入了西门也静的心一般,她低下头去,喃喃道:“那样的话……计算量太大,这样的天象通常要有七人之组,运行巨大浑天仪,连算上半年,才可精确到瞬,若要推出天象对气候生灵的影响,更是无人敢断言,因为满天星斗,皆有关联,一动皆动,谁也说不准一次星移最后会带来什么结果。不过……对于这暗月千年来最接近明月的日子,我们星术师一生都期待着能推演这样一次天象,我自然会尽心竭力,投入我的所有心血来观测演算。”趁着女孩子出神的工夫,项空月偷偷溜走了。
  年轻人方下了城台,猛地就被一人揪住:“好你个项空月,你明知道西门也静是个星痴,却激她去算辰月之变的具体时间,是为了什么?你也不怕她耗尽心力而亡么?”项空月定睛一看,那人却是姬野。
  他轻推开姬野的手,叹一口气说:“这事关系到你我的存亡,甚至是有关九州诸族盛衰的大变局,只有知道这天象发生的具体时间,才能决断后面的行动。此外……”他低下头,“这事不要告诉羽然。”“为什么?莫非这又是和他们羽族有关的?”
  一处地下密营里,天罗们正对着一个黑影。
  “你要我们做的给天罗带来了极大的危险,上次你的反间计没能除掉向异翅、风凌雪和路然真。现在鹤雪团全力报复我们,这点酬金绝不够让我们再进行下一次的行动。”说话的正是上次夜袭路然真的天罗一。
  黑影笑起来:“你们如果只是为酬金,就根本不会答应我去招惹鹤雪团,你们也想借此机会取得九州第一杀手团的名号吧。”“可是你许诺的结果呢?你说鹤雪团的崩溃会很快来临,我还看不见你们野尘军的动作。”“当然,”那黑影又笑了,“我们的动作当然是看不见的。我预言鹤雪团将崩溃,因为这一次要灭亡他们的不是我们,而是天。”
  ……
  从天罗的隐匿之地出来,那黑影望望远方的夜色中仍清晰的雪山,大步走去。
  当他来到雪山脚下,早已有人在那等他,是一个羽人。
  “这次你给我带来了什么?”黑影说。
  “有,关于向异翅最近的动向。”“很好。”“他那天离开鹤雪营时说道,他要去杀一个人,那个人如果不除,鹤雪就没有办法消灭野尘。”“哦?是这样……” 
  黑袍下的嘴角轻挑了起来。
  “他要杀的那个人的名字叫……”“我没问你这个,”黑影一扬手,“也不想为此付钱,我只想问,向异翅准备如何杀他呢?”“他说……那个叫项空月的人会自己到雪山下来的……”黑衣人未等那羽人话音落,便猛跳开去,奔向一边的树林。
  那羽人还在大叫:“别走,你还未付我报酬,我不知你真面目,要去哪里找……”话到一半,他便张大了嘴,惊愕地看着天空中升起的那巨大黑翼。
  突然间,他身体中喷出一团血雾,倒了下去。
  黑影在地面疾奔,而黑翼者很快压向了他的头顶。突然黑影却分成十数个,向不同的方向跑去。
  向异翅将手一抖,红色光芒纷飞而出,在空中凝结成黑色利羽,直追向那些黑影。
  在林中,向异翅落了下来,走向被钉在树干上的那人。
  可是那里,被钉住的,只有一件黑色披风。 
 
 
 
  
 50、终会来临
 
  项空月在黑色的药浴池中忍着浑身的痛楚,在使人眩晕的浓烈的蒸气中,他竭力保持着思维的清醒,眼睛死死盯住对面墙上的那白色辰月徽。因为他一闭眼,就有无数的黑影呼啸而来,他仿佛又听见黑色羽翼掠过耳边的风声,竟像鬼哭一样尖厉得像要刺破耳膜。在他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后,他忽然发现,自己从前的确是太年轻、太自信了。
  门开了,几个裹在黑色长袍中的秘道士走了进来,袍上的白色辰月徽很耀眼,而在外面,辰月教从来是不穿教服的地下人群。
  “空月先生,我们好久不见了。”为首者袍色有所不同,却是极深的蓝色,像是午夜的天空一般,他的脸在袍中阴影里,只能看到花白的胡须。
  “我似乎和辰月教斩断渊源已经很久了。”“可是你还是回来了……并且又欠了我们一条命。你中了两支墨羽,没有我们,你活不到现在。”项空月轻咳两声,他在世人面前从来是翩翩佳公子,只有很少的人会知道他也有落魄的时刻,而事实上,哪有人能真正潇洒一世?那些世间的不败传说,全都经过了遗忘的雕琢。
  “你的命保住了……现在,换上衣服,跟我来。”尽管虚弱无比,项空月还是把自己全身裹入了黑袍,脚步轻浮地跟在了那几个黑衣人的后面。
  他们来到一座大厅,火光通明,几十个辰月教徒们正聚集于此,像是高层的会议。
  项空月忽然觉得仿佛有一把刀正面刺入了他的胸口。他浑身一震几乎就要颤抖起来。
  鹤雪之主向异翅正站在对面,那冷漠的目光扫过他的脸。
  项空月握紧了手,想是不是做拼命一搏。但他身边的那个黑衣教徒却把手按在他的背上。
  “你的仇敌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他看见的所有人都是一样地隐在黑袍之下,辰月教徒是没有面目的。”项空月已无法判定什么将发生,他能做的惟有等待。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对面的向异翅忽然开口了,“几位大师想代替参月者开口说话,但是你们却无法代替我。如果我猜得没有错,参月者现在已经到了他生命的尽头了。”大殿中一片静默,不应该出现的静默。
  “参月者是永生的,向异翅,你只是我辰月教的使者而不是长老,在得到我们的允许前你还没有资格开口。”“可是却有人秘信给我让我准备弹压下层的教徒,因为他们不放心自己的地位。”台上一个年长大师低沉地发话了:“你忘了辰月教的教义,不可怀疑!你却怀疑了……”“我从来没有怀疑,我确信。”向异翅的声音像冰冷的铁。
  “好吧,的确如此……但失去了信仰的辰月教,就会失去力量的源泉,所以向使者,在新的参月者产生并指引我们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信仰不是用欺骗来维持的!”向异翅冷笑道。
  项空月虽视向异翅为最大的敌手之一,可这句话还是让他觉得很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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