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殇&乱世之纵横

第37章


 
  “你们带来了什么消息?”桓城晋看着这个样貌普通的黑衣武士,客气地问。 
  坐在上首的黑衣脸色平静:“告诉我能让你们退兵的方法。” 
  “没有办法。”坐在黑衣对面的祁渊插话道。 
  “即便我们交出你们认为的凶手么?”下首的黑衣接着开口。 
  “如果能交出他们当然更好,毕竟没有不得已的理由,我们也不想冒犯你们。”桓城晋的态度很谦慎。 
  “这里面也许有很多误会。”下首的黑衣说道,“再者那些少年中有一个是南衍的世子……” 
  “南衍的世子就可以残杀我们大羿的世子么?”祁渊打断他的话。 
  “如果他们真的是凶手,我们绝对不会袒护他们。”上首的黑衣人转过头,冷冷地看着祁渊,“我们死了很多人,还有两个人生死未卜,这样难道还不够么?” 
  “那些人的命怎么能和我们的世子比?”祁渊大声地呵斥起来,完全没有理会桓城晋的脸色。 
  沉默。两个黑衣人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愤怒的祁渊。良久其中一个才开口:“生命都是一样的,何有贵贱之分?” 
  “荒谬。”祁渊扭过头摆出不屑一辩的架势。 
  “你离我不过三尺,而他,”上首的黑衣指了指桓城晋,“离我有一丈之遥,你是他的部将吧。” 
  “是又怎么样?”祁渊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在这个距离内,我可以轻易地杀死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他淡淡地说,“我可以让你们转眼之间毫无区别。” 
  “大胆。”祁渊的手按在佩剑之上,却很快被一只手按住了,桓城晋沉稳地站在他的旁边,“我明白居士的意思,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请给我时间,让我想出一个妥贴的方法。” 
  “那我们告辞了。”两个人站起来,默默地退出去,其中一个抬着眼睛,生生地白了祁渊一眼。 
  “呵……”桓城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看了看不服气的祁渊,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将军,你为什么这么怕他们?”祁渊满不在乎地说。 
  桓城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如果能早生三十年,哪怕二十年也好,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忌惮他们了。” 
   
  大堂之内跪坐着十几个默然的影子,围成一个大圈,圈子的中央,廉钦颔首低眉,环顾四周。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议事了。”廉钦笑了笑,“山下便是羿人的一万之众,各位有什么看法,不妨说出来吧。” 
  “算上那些年轻的孩子,我们也不过只有两百人而已,如果那些散落的力量还在的话,我们倒可以放手一搏。”一个老迈的声音响了起来。 
  “现在即使能召回他们,时间也来不及了。”另一个声音说。 
  “两百人不也是人么?”黑衣的大汉抬起头说,“很久之前,我们的前辈们是从二十个人开始的。” 
  “雷璧,你说得不错,可是今时已不同往日啊。”廉钦看了看他,“这些年轻人是我们黑衣的未来啊,我们怎么能失去他们?讨论吧,大家的命运由大家决断。” 
  议论的声音交织着碰撞着,氛围慢慢地和谐统一下来。在最后的时刻,人人都表达出战斗的意愿。利飘雪和明翊竖着耳朵躲在外面,明翊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少年们扭过头,却是北豹魂。他的身躯还是像山岳一般高大,他的手掌干燥温暖,让人心情安定。 
  “放心吧,再怎么样,没有人会选择放弃你们的。”他说着。 
  “如果没有异议,那么我们就选择捍卫虚邙山吧。”廉钦站起来,“我们绝对不能容忍荣誉在我们的手中失去。同意的人举起你们的右手。” 
  人们纷纷举起了右手。 
  “好。”向来沉敛的廉钦猛地高声叫道,“让石碑来镌刻我们的名字吧。” 
  “让石碑来镌刻我们的名字。”人们站起来,声音开始在屋中盘旋,萦绕回荡。 
  “他们拒绝了。”桓城晋无奈地说,“看来这一战无可避免了。” 
  “将军有什么打算?”祁渊看着来回走动的桓城晋,泰然自若地说。 
  “拂晓之时,我派出了三队斥候打探上山的路,可惜直到现在还没有得到消息。”桓城晋说道。 
  马蹄的声音在营中的主道上清晰地响了起来,桓城晋猛地回转头,那个轻装的斥候首领几乎是从马上滚落到帐中的。 
  “怎么样?”桓城晋折回帅案,急迫地问道。 
  斥候的首领摇摇头,“我们在山中转了一个上午,可惜始终无法找到上山之路。只是在原地不停地打转。” 
  “果然是这样。”桓城晋摆摆手示意那个斥候,“秦老将军临行之前就告诉我说虚邙山下密林中有十里玄阵,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十里玄阵么?”祁渊点着头,“以树为阵,却始终是死的。” 
  “话虽如此,没有路难道我们要砍倒所有的树木么?”桓城晋质问道。 
  “那倒不用,君上临行前要我在关键时刻向将军保举一些人,说这些人可能会给我们很大的帮助。”祁渊神秘地说。 
  “哦?君上如此高深莫测,那些人在哪儿?”桓城晋站起身走到营帐的门口,“快带我去见他们。” 
  “我已经来了。”声音突然在桓城晋的耳边响起,让他着实地吓了一跳,他侧过头才看到在自己的旁边已经立了一个人。那个人披着丝袍,孔雀绿的绸子松散地套在身上,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玉带,白面微髯,正在看着他。 
  “你是谁?”桓城晋退后一步,按剑而立。 
  “你不必管我是谁。”来人举止傲慢,他背着手踱着方步,“你只管知道我是来指引你上山的就行了。” 
  “将军,这位是……”祁渊正要介绍他,却被来人伸手制止了,“在下的名字不足挂齿。” 
  “那你怎么会知道上山的路,莫非你是背叛的黑衣?”桓城晋瞪着眼睛盯住他。 
  “哈哈哈……”来人的笑声仿佛来自空旷的原野,“如果不是出了变故,我的确会成为黑衣。可惜,我走了另一条路。我们的人早已混上了山,沿途留下了标记,只有我们认识的标记。” 
  “哦?先生如此神通?” 
  “哈哈哈,神通说不上,只是很早以前我们就在为此事谋划了。” 
  “那先生准备何时动身?” 
  “两天以后吧,惑星升中天,正是杀人的好日子。”他说着,人影就如他的声音一样,渐行渐淡了。 
   
  漆黑之夜。帝都。白槿。 
  静谧的城市,散落着无数灰色的房屋,众星拱月地围绕在皇城的周围,那些寥落的建筑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衬托皇城的恢宏威仪。它们簇拥着,形成白槿现在的这个样子。一个巨形的堡垒。 
  在这个无月的夜晚,星辰的光芒无法描出皇城的庞大轮廓,只有那密匝光线从窗牖里透射出来,连缀成一片笼罩着宫殿的光明。 
  北巨阙门。夔都的宫殿严格缜密,坐北朝南。宫城就坐落在皇城的最北面,占地千余丈方,是平日皇帝休憩和后宫的所在地。因为巨阙门的安危直接关乎皇帝,所以这里自古就驻守重兵。穿过幽远的宫门,在主干道的两旁边修筑着两个绵长的回廊,那里长期驻扎着三千禁卫。回廊的包裹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广场,在广场的南面,便是凝阴阁。 
  隔过巨阙门两条街的距离,蛰伏的甲士像一条巨蟒塞满了整个巷子。他们排成四排静立,甚至连大气也未曾喘息,他们压低声响,默默地等待一次爆发。黑甲的将军矗立在黑色中,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眸子,精光流转之间,旁边的小巷突然闪出一个黑色的影子。 
  “王爷。”影子的速度相当迅捷,他单膝跪在青石板上,“四下已经安排妥当,合围之势已成。” 
  “哦。”黑甲的将军压制住内心的喜悦,“好,众人听令。”他用低沉的声音发话,“随我攻入长明宫,得楚循人头者赏万金,封万户侯。”说完他翻身上马,长剑清啸而出,雪亮的剑身在黑色中仿若一盏明灯。 
  乱世的序幕就在那把剑下,被慢慢地割开了。 
   
  夜色更加浓密了。巨阙高大的宫门中,一骑突出,身后紧紧地跟着两列禁卫。紧凑的步调配合得恰到好处,铁靴顿地的声音嗒嗒作响,在拱形的宫门下鱼贯而出。 
  “厉将军。”骑士翻身下马行到当值的卫士头领面前,“时辰已到,是换班的时间了。” 
  中年的将军按剑立在那里,动也未动好似没有听到骑士的声音。 
  “厉将军。”骑士重复着。 
  “嘘。”厉姓的将军将手放在唇边,“你听——” 
  宽阔的街道上,一开始只能听到长风贯穿的呼呼声,再仔细聆听的话,细碎的脚步声和铁片的撞击声,自四面八方包围袭击他们的耳廓。 
  “这是……”骑士扫视周围,却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来了。”厉将军张开手握住剑鞘,另一只手往空中一扬,身后兵器的声音响开一片。禁卫手持长枪,整齐地向前踏出一步,对着厉将军所看的地方。 
  那一骑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黑甲骑士的身形也渐渐得明朗。他端坐在漆黑的马身上,头盔上现出硕大的弯月的形状,面前的胸甲上是一朵妖冶的金色葵花阳纹。 
  勾月葵花,正是夔朝楚氏的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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