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殇&乱世之纵横

第38章


 
  “是我。”来人淡淡地说着,却是北宁安王楚传。 
  楚传者,哀帝楚循之胞弟也。昔日楚循登基,楚传被封地于北地宁安等数十城。宁安是夔地北方的重镇,自古以地势险要著称。凭借着苍澜山脉的地形北拒胤国。苍澜山脉绵延数千里,隔断了胤国这么多年来逐鹿中原的野心。敖逐未继位以来,一直想要得到宁安城。一旦占据此地,便可以此为源,觊觎中原。楚传素有野心,在封地屯兵自重,不久被手下一中书舍人告发与敖逐未有所勾结。哀帝怒,不日削其封地,召回白槿,保留其封号和爵位。自此楚传终日沉湎酒色,暗地里却从未停止过对帝位的争夺。按照正史的记载,他一直自诩为天纵英才,是比楚循更适合重振楚氏威名的人选。所或缺的只是他比楚循晚生三天。 
  “三天已经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了。”后来的夔元帝楚传这样对他的史官说道。 
  而这个时候,还是宁安王的楚传,就坐在马上漠然地看着站立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中郎将。 
  “啊,是宁安王。”虽然对楚传的束甲整装颇为疑惑,但起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皇帝已经歇息了,不知道宁安王……`” 
  “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楚传没有等厉将军把话说完,“过了今晚,我便是皇帝了。”他的话掺杂着贵族的骄傲,伴着那清幽的剑光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银白的剑光如无可悖逆的咒语,顺利地没进厉姓将军的咽喉。接着在厉将军身后的禁卫还在错愕的时候,楚传的身后腾起难以计数的火把,火把下是几千张杀意浓烈的脸。 
  “这是造反。”另一个中郎将惊恐地往后退去,“快关城门。” 禁卫开始行动起来。一个卫兵转过身飞快地跑动着,径直来到凝阴阁广场的中央,“有人造反啦——”他的声音沛然有力,响彻夜空。 
   
  重重的宫闱之下。 
  “什么声音?”伏在木樨案上的皇帝猛然惊醒,旁边的内监急忙躬身过来,“许是北门有什么事端吧。” 
  “哦?”皇帝站了起来,铜鼎中的檀香钻进鼻子,皇帝侧起耳朵听起来。 
  “殿外西门禁卫都尉求见。”慌张的小太监猛地冲了进来。 
  “混账,不知道皇帝要休息么?”内监呵斥道。 
  “出大事了。”年轻的都尉没等到传见就不顾阻拦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地,“陛下,皇城的四面遭到大批人马的突袭,南门已经失守。” 
  “嗯?”皇帝抬起头,“这怎么可能,白槿城中除了畿辅的虎贲军,何来可以撼动皇城的部队?” 
  “臣不知,但据北门的回报,为首者是宁安王。” 
  “楚传么?”皇帝自言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他还未放弃。” 
  “陛下,事态危急,请皇上移驾。”年轻的都尉叩首拜道。 
  “慌什么?”皇帝长袖一摆,自御案上取下一块白玉,“你速持兵符去虎贲营颜绩那里调兵来救。” 
  “陛下,还是由臣保护你暂时离开吧。” 
  “我不走。”皇帝转过身,面壁而立,“昔日冕皇帝在位时也曾有夺门之变,慌忙出走结果身死于乱军之中,朕不愿意做那样的皇帝。” 
  “臣就算身中千刀,也必保陛下安危。”都尉几乎哭着向皇帝明志。 
  “这四门之中,以北门兵力最为雄厚,拿朕的盔甲来,朕要亲自督战,杀退这些乱臣贼子。”皇帝说着,摘下了墙上的宝剑天曜。 
  “陛下。”都尉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恳求道。 
  “朕意已决。”皇帝转过身,面色凝重地走下殿来,“你快去吧。”他扶起年轻的都尉,那是一张生机勃勃的脸膛,皇帝伸出手按在年轻人的手上,“寡人的身家性命此刻全在爱卿身上了。” 
   
  巨阙门内的校武场。厮杀片刻没有停息。三千禁卫一开始还想排成整齐的战阵,很快发现这不过是徒劳。楚传带来的居然也有三千之众,开始还是势均力敌的较量,甚至禁卫还要略占上风,毕竟是皇帝直属的卫队,并非浪得虚名。五百弓手分成三组轮番地向涌进门中的甲士射击。刚刚冲进门的甲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漫天的箭雨倾泻而下。三棱的箭簇摩擦着空气凶狠地钻进了他们的胸膛眼睛大腿。一个甲士颈项的大动脉被射穿,想要叫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捂着流血的脖子转过身,却很快被人推倒践踏。 
  茫茫的黑色中,等到三番箭毕,甲士的冲击已经迫在眉睫。端着未带任何修饰的长矛,禁卫开始冲锋。所有的甲士都手持尺许的铁剑,金属不断地撞击,甲士的手腕翻飞格开枪头,想要进行近身的攻击。很快被第一排禁卫后面的士兵从缝隙中伸出的长枪扎死。枪头顺畅地穿过薄薄的盔甲,带出眩目的血花。 
  “给我把他们逼出去。”北门的都尉持枪而立,在队伍的中间发令。 
  禁卫开始牢牢地抱成一团,结成五层的方阵。长枪透过人群的缝隙暴露在外,分上中下三路密密地结合在一起。上千根尺长的枪头在火光下被镀上一层镏金的光芒,整个战阵就像一个巨大的刺猬,让人无从下手。第一排的人死去,很快会被第二排的人补上。楚传的甲士很快伏尸一片。 
  “云甲车何在?”楚传暴喝一声。身后的城门突然被数个甲士退出三辆云甲车。这本是攻城用的车子,已被改装,在原来的挡板上装上了横七纵五的枪头。甲士们推着车子,开始向枪阵冲过去。禁卫的长枪有的刺在挡板之上,有的却和板上的长枪相交。只有第一排的人知道苦楚,他们的长枪被阻,不得不随着冲击之力向后退去。也有人放弃长枪,却很快被挡板上紧密的獠牙扎出满身的血洞。 
  长枪的阵列终于被撕开一个口子。甲士们顺着那个口子狠很地插了进去,向禁卫展开攻击。近身的攻击却是持剑甲士的优势所在。剑身画过枪杆砍向双手,残缺的肢体开始堆积。 
  局势开始扭转,杀戮却从未停止。 
  “顶住啊。”都尉大喝着,长枪一摆,刺死身边袭上的甲士。禁卫开始向凝阴阁的方向退却。 
  楚传扭过头,却看见身后洞开的城门一骑破关,带着汹汹的一队人马赶了过来。“宁安王安好。”马上的骑士抱拳而立,“武公帐下锐击将军蒙谦率五百骑特来助阵。” 
  “好。”楚传仰天长笑起来,“武公果不负我。” 
  等到那五百的骑兵投入战团,禁卫彻底溃败。骑兵配合着甲士,大开大阖地掩杀。 
  “将军,我们退入凝阴阁吧。”一个禁卫用哀求的语气询问道。 
  “混账。”都尉瞪了他一眼,“凝阴阁是最后的防线,不到万不得以,怎可轻易退却,就算死,也要死在阁外。” 
  “可是我们……”他的声音被冲阵的骑士打断,他就地一滚,向骑士的马腹刺去。都尉接着长枪直击,将骑士挑落马下。 
  合围之势已成,剩余的禁卫龟缩在凝阴阁的楼下,面对着虎视眈眈的黑衣甲士。“现在归顺的人还可以免去一死,否则株连三族。”楚传立在甲士的后面冷冷地发话。 
  “逆贼。”随着那不可遏制的怒吼,压制住所有的喧嚣,天地仿佛静止了,只剩下那一支白翎的羽箭踏破虚空。那个时候,月亮正从云彩的后面露出头来,清光毕现,恰到好处地给那支箭镀上银色的光芒。那支穿越黑暗的羽箭,自数十丈高的凝阴阁上急掠而下。 
  “啊。”血花舞动着优美的身姿,黑甲的骑士长叫一声,跌落马下。 
  “死了。”“贼首死了。” 禁卫们回过头向高阁上望去。 
  一轮弯月高悬于阁楼之上,亦是勾月葵花。金甲的皇帝手持长弓,凛凛然立在城头。那一刻皇帝的身影巍然如山岳,让所有的人不得不仰视起来。 
  “是皇帝啊。” 
  “皇帝亲自来督战了。” 
  楚传在众人的扶持下站了起来,咬着牙扶住被射中的肩膀,看着皇帝的方向。为什么这个人永远要在我之上?他这样想着。 
  “楚循。”他对着高处喝着,“我们来决一生死。” 
  “我答应你。”皇帝的声音飘落下来,“众军得令,我已遣人至虎贲营,不出半刻,便可让逆贼授首。” 
  “保护皇帝。”都尉振臂而呼,“赌上我们禁卫的名誉。” 
  “皇帝万岁。” 
  “天佑皇帝。”呼啸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禁卫的气势在皇帝光芒的掩映下,如长虹贯日。 
  “我要楚循的人头。”楚传忍着伤口撕裂的疼痛,对着自己手下的甲士喊道。 
  “给王爷楚循的人头。”甲衣死士们挣脱束缚自己的轻薄的甲衣,裸露出自己结实的胸膛。 
  那如野兽般涌动的啸声,最后就连那厚重高大的宫墙再也压迫不住,任由它们逾越,向皇城的四面八方铺展而开。它们纠结着重合着,笔直冲向九霄之外,将滚滚的乌云排挤震散。最后,月光一览无遗。 
   
  重剑自上而下,古朴无华地穿过士兵的甲胄,可以听见剑尖顿在云白玉上叮的一声。血流开始在士兵的身下流淌。敖逐未一提手,拔出带血的锋刃。耳边的啸声已经越来越明朗了。 
  “皇帝不愧是皇帝啊。”他侧过头对身旁的楚破说道,“居然亲自登上了凝阴阁。” 
  “武公此言是在言明那里便是皇帝的死地么?”楚破站在廊檐之下,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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