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殇&乱世之纵横

第42章


 
  “走吧。”廉钦过来拍拍他们的肩膀,“难道你要让这些人白白地死去么?” 
  少年们的头颅低了下来,一直鼓荡的热血,在此刻终于冷却下来。 
  “我们……” 
  廉钦摆摆手,火光之下,鲜血不断。 
  “走啊。”明翊的声音撕裂少年们的耳膜,他们开始不情愿地迈动步伐。 
  “给我留下他们。”将军望着远去的人,可黑衣人几乎是用自己的身躯组成最后的墙,任何试图跨越的结果都是死亡。 
  “斩血——”战斗的口号再次响了起来。 
  “千山寒。”凝带着的血气的呼喊,黑衣们将手中的武器指向天空。 
  “杀啊。”廉钦再次举起阔剑。 
  他们动了起来,带着雷霆一样的威力,将挤压他们的羿军推开,发起最后一次的冲锋。 
  “千山寒么?”烈烈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望着身后火光下矗立的沉重的山岳,明翊喃喃地咀嚼着那几个悲伤的字眼。 
   
  夔哀帝七年七月十三,那个曾经支持着大陆所有武士荣光的虚邙山坍塌下去。后来有人前去凭吊,除去焦黑的瓦砾,再也无所存留。再过去很多年,在那些逝去的武士倒下的地方,又会长满青蒿。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七 
   
  此刻正是大陆南部最好的季节。从靖国东部的边城云州到衍国的淮平,七十年前,这条路还深藏在绝云山的腹地——绝云山因为高绝入云而得名。那条路如台阶般层层拔高,越往上去,几乎成为垂直的锋面。这条险绝的路,不知埋下了多少人的迷途,摔死饿死的尸骨。但却永远止不住商旅的脚步。在往年的岁月,他们雇佣大量的山民,将衍国檀州的檀香木运到靖国,再将靖国的瓷碗漆器运到衍。那些都是贵族们喜爱的东西,他们是不吝钱财的。 
  道路的艰难让商业的成本增加,为了一劳永逸,由两国最为豪阔的两个巨贾带头,共有三百多个大大小小的商贩参与,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和几万人前后的开掘,花费的金子据说可以堆成一座小山。终于顺着绝云山的山势开拓了一条盘山的路和索道。人一旦上山,便将货物顺着索道让它自行滑落到山脚。因此你在奇峻的山路上行走的话,还可以看到络绎不绝的大小货箱自上而下飞弛的情景。久而久之,这也成为绝云山的一景。 
  那家客栈立在绝云的峰顶不知有多少年了,它贴在危耸的悬崖之上,身后便是渺渺茫茫的云海。客栈没有招牌,只有两只硕大的猁貅的獠牙交叉地挂在门楣之上。乳白色的牙齿已经有微熏的黄,原本锐利的齿尖也变得钝平不堪,看来已经有很久的年月了。 
  客栈并不是很大,只是用原木制的栅栏随意围成的一个小院。从二楼的屋脊上伸出几根竹片,上面覆盖着灰白的油毛毡,搭成一个简易的棚子。棚子下面有七八张桌子,几个脚力打扮的人坐在棚下端着粗瓷的碗喝着麦稞酒。 
  御天带着楚晚走进来的时候,西边烟尘乍起,正有一队人马向这边赶来。 
  楚晚走进栅栏的时候,那些客人只觉得眼前一亮,虽然是穿着普通质料和款式的衣服,但是大夔公主与生俱来的那令人窒息的美和气质,依旧让他们目眩神迷。若不是她的身后还有个黑脸膛的握着凶狠的兵器的年轻人,他们一定会上来搭讪的。 
  御天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倒是楚晚一点也不在乎那些贪婪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走着。 
  “唉,客官请坐。”店小二麻利地用褡肩将凳子和桌子掸了一下,招呼着他们在棚下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里面不也可以坐么?”楚晚向里面看了看。 
  “哎呀,不巧,里面刚被人包了。”店小二说话的时候,门后面突然闪出两个银衣锦靠带刀的年轻人,傲然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哼。”楚晚悻悻地坐了下来,看了看御天,他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唉,刚才的索道还真是过瘾呵。” 
  “过瘾么?”御天撇撇嘴,“把你绑在上面丢下去你就不觉得过瘾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绑我?”楚晚的鼻子皱了一下,“像你这样的凶小子才应该绑了扔下去。” 
  于是御天只好闭嘴,和女孩子斗嘴,从来就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 
  张牙舞爪的仆役踢开一张凳子,簇拥着一袭白衣胜雪的年轻人和一个披着斗篷的瘦小的身躯向屋里走去。年轻人的脸色苍白,是典型的那种深居幽宫贵族的颜色。眼睛斜斜地瞟了一眼楚晚,收回目光的时候却碰到了御天的眼睛。 
  一双充满敌意的野兽一般的眼睛。 
  店小二显得很忙,匆匆上完茶水后就跑到正堂里伺候那些人去了。这让楚晚觉得相当不满意:“有什么了不起。”大夔公主自己斟着茶,因为她发现御天一点也没有为她倒上的意思。 
  “我好饿呀,你去点菜吧。”楚晚用手托着下巴,可怜巴巴地看着御天。 
  已经招呼了几声店小二,可是只听见他喊“来了来了”却不见半点影踪。没有办法,御天气恼地在木桌上砸了一下,站起来向正堂走去。 
  “天下是不会再平静了,哀皇帝刚刚被杀,虚邙山便也跟着覆灭了,恐怕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吧。”苍老羸弱的声音在御天刚踏入台阶上的时候,便带来了两个让他不能相信的消息。 
  门边上两个锦衣的家奴警戒地看着拿着兵器的御天,那个年轻人看都没看他们,直闯了进去。 
  “喂,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御天心里开始焦虑,完全顾不上礼仪。 
  “混账东西,安敢如此和我家公子说话?”屋里只有那个年轻的公子和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坐在那里,刚才踢翻凳子的家奴向前一进,指着御天说。 
  “朋友。”年轻的公子摆手退下家奴,“你想知道什么消息呢?” 
  “皇帝和虚邙山的。”御天晃动着手中的戟,让家奴们很是紧张。 
  “刚才你已经听到了。”年轻的公子说,“如果没有别的事,请自重吧。” 
  “真的么?”千万个线头在御天心中纷繁地纠缠着,他颓然地垂下手,想起很多事,很多人来。 
  “怎么这么慢?”那个女孩子飘然地走进屋子,腰间的环珮撞击着,叮当作响,她看到御天站在那里,和从前大不一样,仿佛他所有的精神和意志在一瞬间全部熄灭了。 
  “怎么了?”女孩子走过去,扭过头看了看人群中那个高雅的白衣公子,他颔首对着自己微笑。 
  御天没有说话,自从认识他开始,楚晚从来没有见他这样过。 
  “我记得这个声音。”披着灰色斗篷的人突然站起来,面向楚晚,在屋檐的阴影下是一张老迈的脸,横沟纵壑,从他扭头的那一刻,那双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楚晚腰间的环珮:“我记得这个声音。”他浑浊地喘息着,鬼魅一样的枯瘦身影在空气中一隐而没,接着突然出现在了楚晚的面前。 
  “啊。”楚晚吓了一跳。腰间的两只玉环珮已经握在老人的手中,仅凭着淡红的丝绳在抗拒着老人的牵扯。 
  “你干什么?”楚晚想要去拨开老者的手,但却反而被那只手抓住,他用的劲很大,楚晚已经感到疼了。那两只环珮只是简单的形状,玉色温润,除了上面一些辨不清的铭文,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老人紧紧地握着它,他的力气是那样的大,仿佛想要将它捏得粉碎一样。刹那之间,那些灰色的回忆被唤醒。 
  “告诉我。”老者将脸向楚晚的脸旁凑去,“你和叶雅颜是什么关系?” 
  “茅大师。”年轻的公子不明所以,只是听到叶雅颜的名字,又看看楚晚,觉得她有些可怜。 
  “公子不必插手。”老者背对着他,“这是我门派中的事。” 
  “她是我的师父。”楚晚毫不犹豫地说。 
  “放开。”御天伸手出,并没有因为对方是老人而手下留情,他的手在老人的脉门一切,在老人手略微一松的情况下,迅速地将楚晚揽了过来。 
  温热的气息在楚晚的鼻间游弋,那是她第一次温顺地躺在御天的怀里。 
  “啊哈哈,嘿嘿。”老人的肩膀耸动,奇怪地笑起来,他的声音陡高陡低,敲打着他们的耳膜,让人难以适应,“这么说你也是秘术的继承者了?” 
  “我们走。”御天不想再理会他,拉起楚晚向门边走去。 
  老人的身体一闪,显然是极其高明的身法,挡在了门边,屋外的光漫过他的斗篷照射进来,他做了一个手势,楚晚认得,那是秘术开始结印的起手势,“凡是和叶雅颜有关的人都要死。”他说完这句话,秘术已经发动。周围的空气在祈文声中开始雾化成水,然后再凝成冰。 
  “是冰霜之术啊。”楚晚想起叶雅颜的教诲,这个老人可能是她遇到的秘术最为高深的人了,居然在转眼之间完成了转化。 
  “管他什么术。”御天嘴上毫不在意,手底下却不敢大意,冰气迫肤而寒,他双手一拉将龙纹最大限度地展开,双腿微微下沉,戟锋缓慢沉重但蓄满力量,他轻轻地呼吸着,在那次呼吸中,完成那必杀的一刺。 
  龙纹带着低沉的咆哮自他的手中钻出,破空的杀意在空气中荡漾,把那些刚才还凶巴巴的家奴逼退一步。近了,龙纹离老者的咽喉还有一尺的时候,老人的眼睛突然一张,双手一转交错而握。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